“你说什么!?”
    朱由校拍案而起,一脸震惊,“张盘是怎么回事,怎么没得到朕的圣旨就擅自出兵?”
    三名荷兰外交官也都是赶紧将目光投射过去,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要是大明出兵,马尼拉肯定是抵挡不住。
    到那个时候,印尼诸岛到南印度的殖民地全都要处在大明水师的威胁之下,损失可就大了。
    在三名荷兰外交官紧张的注视下,王朝辅也是一脸的为难,踌躇许久,方才说道:
    “爷,是您在超会上发的圣旨,说让莱州营水师准备妥当,便克日出师,想来张总兵是将这话理解成毋需再次请旨了吧。”
    “原来是这样…”朱由校坐了下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懊悔,半晌,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眼前,叹道:
    “看来这是朕的过错了,消息传来那日,朕也是气昏了头,这才会下了这种圣旨。”
    三名荷兰外交官倒是不疑有它,面色都很焦急,克劳德连忙说道:
    “皇帝陛下,大明舰队才出发几天,还请赶紧下旨追回,以免影响到我们双方和约的签订啊!”
    “那是自然,只不过依贵使这意思,这旨意要是追不回来,你们就不与大明签订合约了?”
    “你竟敢拿此事威胁朕,真以为大明的水师,会怕了你们不成!”
    朱由校说着,脸色僵了下去,道:
    “那依朕看,也没必要追回来了,再过半月,我大明水师到达马尼拉,为数万死难的百姓报仇以后,再来谈吧。”
    说完,起身就要走。
    克劳德自然知道董事会的意思,连忙上前几步,又在随侍小阉警示的眼色下停步,急切说道:
    “皇帝陛下——!”
    “方才是下臣太着急,冒犯了您,下臣实在是没有威胁陛下的意思,实在也是…昏了头了呀…”
    “哈哈哈——”朱由校转身大笑,脸上忽然间又变得如沐春风,方才的气恼仿佛在一瞬间,全然不见:
    “贵使既如此说了,朕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传朕的旨意给魏忠贤,叫他派缇骑出京,用最快的速度,一定要追上莱州营的水师。”
    “遵旨。”一名小阉闻声而去。
    其余两名外交官转身看了看疾走离开的小阉,算是有些放心下来,于是又都回头看向克劳德。
    后者有些无奈,但现在毕竟也只能这样了,说道:“谢谢陛下的理解,合约可以继续商量。”
    “这几日就定下来吧,这种事,可耽搁不得,你们以为呢?”朱由校坐回九龙御座上,斜睨过去。
    既然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尽早签订合约,自然是对东印度公司有利,克劳德这样想着,也只能点头。
    “这是我们呈上最后一版的条约,还请陛下过目。”
    朱由校接来手中,仔细看着,下面的三名荷兰外交官则是面面相觑,实在没什么话好说。
    只希望,能追的上吧。
    ……
    消息传到魏忠贤这里,老东西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傅应星近日回京述职,刚好赶上这茬子事儿,肯定也得掺和一脚,证明自己来过。
    “舅舅,陛下的意思很急,要不我带人去吧?”
    说着,傅应星就要离开。
    “回来!”魏忠贤唤了一声,对一脸迷茫的傅应星说道:“陛下这旨意什么意思,你不明白,本督心里可是清楚的很。”
    傅应星转身过来,问道:
    “舅舅的意思是?”
    “缇骑出京,什么时候需要到我东厂宣旨来了?”魏忠贤冷笑一声,“这种十万火急的事情,陛下一向都是叫锦衣卫直发中旨,这圣旨本督一听,就知道肯定有别的意思。”
    “陛下啊,这是知道只有本督才能体会得到这层意思,所以派人过来告诉一声。”
    傅应星恍然大悟,“侄儿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魏忠贤看过去,他对这个侄子,还是很注重培养的,毕竟自己总得退养。
    到那个时候,如果皇帝没有卸磨杀驴,那就得培养个接班人,继续跟在皇帝身边伺候。
    魏忠贤想到这里,紧紧盯着傅应星。
    他是太监,没有儿子,魏良卿死在杭州以后,就一向是把傅应星当做亲儿子来看,所以要求有些严格。
    傅应星想想说道:“陛下这样说,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圣旨上说要用最快的速度追上,实际是不想要我们追上!”
    “舅舅,侄儿说的可对吗?”
    说完,傅应星有些得意的看向眼前。
    魏忠贤哼了一声,倒是有些满意,面色上却不见任何动静,张口淡淡吩咐道:“你去吧。”
    “侄儿这就去安排!”
    傅应星一抱拳,转身便走。
    很快,两名东厂的缇骑奉命出京宣旨。
    他们在京城跑的很急,一路能有多大嗓门就喊得多大,尤其在经过圣宝禄大教堂时,更加是一副快马加鞭的样子。
    现在大明的京城人口位列世界第一,其繁荣程度,也是首屈一指,不止有周边国家和番邦的各色人等,洋夷人也一年比一年多。
    在京城毕竟人多眼杂,还是要作秀给人看。
    然而实际上呢,一出永定门,两个人就转出官道,自顾自奔着京郊的一处客栈去了。
    他们走进门,其中一个大大咧咧地道:“小二,给爷烧一壶好酒,上两斤猪头肉下酒!”
    “哎——,来了!”小二连忙迎过来,一面擦着桌子,一面脸上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二位客观要不要住宿?”
    两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
    “住!”
    “先住一晚,明日再动身。”
    待小二离开,另外那人问道:
    “宋哥,你说大档头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都知道陛下说的是十万火急,他却严令我们不许追上。”
    “靠,你管那么多呢?”起初那人白了他一眼,说道:
    “那红夷人在马尼拉杀害了数万咱们大明的百姓,我们追上宣旨叫水师撤回来,你甘心吗?”
    “我看,这事八成是厂公自作主张,故意要我们拖延时日,追不上莱州营,好叫张帅下去收拾那帮红夷人。”
    “就这样吧,咱们也不是没去,给红夷们做做样子看就得了!”
    “这种事上头都吩咐下来了,可见是上头那些人自有办法,你我就不必操这个闲心了。”
    问话那缇骑哈哈一笑,说道:
    “这倒也是,反正咱们是奉命行事,这次虽说是违背了圣旨,却是顺应民心,为民请愿,算算还是做了好事!”
    “就是这个理儿!来,碰一个!”
    “干!”
    两人举起酒杯,痛饮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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