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召集六部部议这么一商量,就发现琉球的事其实很好处理,其中最难的不过是两点。
    其一,在琉球单独设省,还是划入福建省的建制沿革,以州府管理。
    这件事解决了,那就只剩下其二,里头那么老些土著部落应该如何处置。
    其实这事,也不难。
    贺虎臣给兵部的表奏请功文书,恰好给部堂的衮衮诸公们提了一个绝佳的点子。
    表奏是为这些当地土著部落请功的,满篇都透出了贺虎臣的一个意思,这些土著——“骁勇敢战”。
    这些土著利用落后的武器装备,不仅能击退荷兰人的殖民侵略,居然还能把经过袁可立操练的登莱水师击溃。
    虽然说水师不善陆战,可那毕竟是袁可立以戚继光练兵之法操练过的,比一般沿海卫所的卫所兵都强上许多。
    能打出这个战绩,说明这些土著部落的男丁,是极好的兵源。
    既然是兵源,那就得利用起来啊!
    兵部尚书王洽说道:“诸位听我一言,贺总兵说过,高山族等部落的族人骁勇敢战。”
    “据此,在下以为,我等可以联名奏请陛下整顿京营,就以琉球这些部落的男丁为新军。”
    话音落地,顿时在内阁部议中引起了激烈的争吵声。
    “什么,这些当地土人召入京城,岂还不乱了套了吗?”
    “说的在理,京营乃是我大明的御营,连年挑选九边精锐选锋,怎么能让这些土人随随便便就进去呢?”
    “王部堂怕不是忘了,就在去年,这些土人还在琉球伏击我登莱水师官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他们绝对不可以信任!”
    “非也、非也!你们想啊,如果贺虎臣说的是真的,那这些土人的战斗力,或许真的不可小觑!”
    “你这是什么道理?”
    看着下头的争论似乎一时间也难以停歇,刚刚进入内阁的武英殿大学士温体仁本想说话,却看了一眼内阁首辅魏广微。
    后者正在闭目养神,似乎并不打算制止这个如菜市场一般的场面。
    见此,温体仁也就不再吭声。
    谁知道这个老家伙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魏广微这人谁都知道,他可是阴险得很。
    等了一会儿,魏广微才是不慌不忙的道:
    “行了,陛下叫你们来,不是在这里讨论如何整顿京营的,再说了,这事陛下还没准呢。”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议如何处置琉球的这些土人。”
    王洽坐了回去,户部尚书赵秉忠站出来,说道:
    “这些土人留在琉球,对朝廷设置官员管理当地,不是一个好助力,需要将他们迁往内地,缓慢同化。”
    “至于这些土人到了内地以后,又要如何安置,是召入京营为新军,还是划分一地设置土司,这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我等臣子,只是替陛下分忧而已。”
    这番话,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
    魏广微也道:“看看,看看赵大人的一番肺腑之言,连老夫也觉得惭愧不如啊!”
    “既然如此,要给这些土人安排些什么职务,赏赐些什么,诸位有没有什么说的?”
    武英殿大学士温体仁忽然站出来说道:“阁老,下官以为,对于琉球土人,要择一人重赏,其余人稍赏。”
    “赏可以,但要体现出朝廷之威。”
    “大学士请具体说说,老夫洗耳恭听。”魏广微没想到温体仁这么快就会出来说话,看过去说道。
    温体仁显得十分谦卑,再三行礼而后才是继续说道:
    “琉球当地众多部落中,势力最大,人丁最多的为高山族,有数万人。朝廷应当以一卫世袭指挥使诱之,似其迁往内地。”
    “至于其余的琉球土人,稍加赏赐一些金银外加土地,便足使其畏服朝廷之威。”
    “换句话说,只要控制住那个最大的,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时日一久,他们的子女学习汉文化,通晓汉文,也就没了什么土人与内地人之分。”
    魏广微不断点头,环视众人道:
    “诸位以为呢?”
    王洽站出来说道:“如此即是最好的办法,下官附议。”
    “我也附议。”
    “附议!”
    毕竟琉球当时与登莱水师的一战,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打错了友军,在那之后都是十分配合。
    温体仁的办法就显得恰到好处,既体现出朝廷眼下对当地土人的招揽之意,也是做了长久之功。
    ......
    内阁部议这边顺利解决琉球的建制沿革,还有当地土人的安置问题,但是王恭厂那头,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了。
    张维贤出了宫,就带着人直奔王恭厂外的神机营火药局。
    在那里,他见到了刚喝完酒,搂着一名女子睡觉的阳武候薛濂,周围还有三五名勋贵也是如此。
    张维贤当即就是气的脸色铁青,冷冷道:
    “把他叫起来。”
    一声令下,泰宁候陈延祚上前将被褥一把掀开,大声叫道:“阳武候,起来了!”
    “太阳晒屁股了!”
    语落,周围跟随而来的勋贵们都是哈哈大笑。
    “你看看他。”
    “是啊,睡的跟死猪似的!”
    “这是又找的哪家的小娘子?”
    突如其来的凉意和笑声,使得薛濂浑身一惊,立马跳起来就摸向腰间,却是摸了个空。
    睡觉的时候,佩刀早不知道让他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抬头一望,薛濂这才看见了脸色已经逐渐发黑的英国公张世泽,还有一脸嗤笑的泰宁候陈延祚等人。
    这些勋贵,都是对着他们这些人指指点点。
    很快,剩下的几名掌管王恭厂的勋贵都被人叫醒,一脑门子的问号,看着来人是张维贤,也都没了上回的耀武扬威。
    “喝啊,继续喝!”张维贤坐在椅子上,望着周围糜乱的场景,说着反话:
    “我看你薛濂比我这个英国公、大都督都活的要更潇洒,陛下的旨意,你居然敢不遵从?”
    “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薛濂借着酒劲儿还没消,嘟嘟囔囔道:
    “国公爷您来了正好,你去内、内库看看,少说也要有个几千万石的火药。”
    “就是这些火药,搬一个月搬得完吗?”
    “陛下还说要五月前搬走整个王恭厂,这不是为难人是什么?”
    “况且,咱们弟兄们,谁家在京营没安排几个闲差,王恭厂一搬走,京营整顿也就不远了。”
    “弟兄们可不比文官,就这点油水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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