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平这句话顿时让刘复有些迷茫起来,婚配,已经是很久远的名词了。
    作为刘磐的儿子,从小到大,往他家说亲做媒的自然是不在少数,甚至还有想在他没出生的时候就给他定下娃娃亲的,只不过他父亲一直都没有同意罢了。
    之后刘复更是不干人事,整日里不着家不说,还到处“横行霸道”,自甘堕落,这长沙也好,荆州也好,那些世家更加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和这么一个人联姻了,所以也就耽搁了下来。
    而等到他家中发生大变,这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想到这里,刘复不禁有些落寞了起来,不由苦笑一声,“张老先生,我等都是苦命之人,哪里有什么婚配之事,您就莫要打趣小子了。”
    张世平听到这里,反倒是心中有些喜色,脸上呵呵直笑,“小兄弟这是说的哪里话,我等都是漂泊之人,哪里会打趣尔等,只不过老夫这里正好有一门良配,所以想和小兄弟说上一说罢了。”
    “良配...老先生要给小子做媒?”刘复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大吃一惊,“这怎么使得,小子...”
    “你不好么?”张世平哈哈一笑,直接打断了刘复的推辞,“既是良配,自然是合适与你的,难不成你还不相信老夫的眼光么,不过嘛,这门良配却是有那么一些麻烦,若是平时,老夫自然就去做了,但是如今还有你们这事儿,却是拖住了老夫的手脚,这....”
    听到这里,刘复也算是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良配说媒,无非就是让他刘复前去帮忙救人罢了。
    想到这里,刘复反倒是放心了下来,救人之事,无论多么艰难,总不至于比刺杀吕蒙这件事还要困难吧。
    “张老先生放心,这件事小子帮您解决,定然不让老先生失望!”
    “哈哈哈,懂事!懂事!”张世平看到刘复答应下来,不住的哈哈大笑,十分开心。
    这一夜,厅堂之中宾主尽欢,张世平仿佛十分的开心,不停的和蒯蒙刘复两人敬酒,蒯蒙脸上一直带着那副温和的笑意,不问不答,冷眼旁观。
    刘复却是云里梦里一般,不知自己该开心还是迷茫,只知道有人敬酒,他就喝下去,直到喝的大醉,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抬回屋子中。
    而早早回到房间的李鍪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实在是不知道干什么,就将临行前,管宁送与他的《氏姓论》,这是管宁自己写的,临行前亲手交给李鍪的。
    《氏姓论》到底讲的什么,说实话,已经看了有一会儿的李鍪其实并不是很清楚,感觉这里面讲了很多很多,不但多,而且杂,他感觉这里面每一句话都是一句道理,可惜他现在还是没能全部看懂。
    最后无奈放下《氏姓论》的李鍪,只能无声叹息一声,“还只是一道前言残卷,便如此晦涩难懂,看来还是我的阅历不够么?”
    放下竹简的李鍪,终于感觉到了睡意,也便不再多等,直接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李鍪难得睡了一个懒觉,睁眼之后已经是卯时将至了,其实这个时间也算是很早了,不过对于李鍪这种习惯于丑事一过就起床练武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太堕落了。
    一行人收拾妥当,吃过早饭之后,一行人再次上路,这次他们要前往秣陵了。
    不过现在秣陵也不叫秣陵了,前几年江东名士张纮去世,临死前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给江东算一卦,说当时的秣陵不是一个立都之地,生生给秣陵旁边画了一个地方,让孙权在那里重新筑城。
    同时将秣陵改名为建业,然后将新筑的石头城设为县治,将整个江东的中枢都搬了过去。
    “当初的楚之金陵,多么好听的的名字,非得改成秣陵,弄得好端端的富贵气都没有了,不过秣陵也就罢了,孙仲谋也不知道想的什么,还要改成建业,他是多么想建功立业?”
    还没到建业的石头城,蒯蒙便已经忍不住对这个名字大相吐槽了,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么好的一座名城被这么嚯嚯。
    “罢了罢了,或许过几年就改回去了呢,再说了,金陵这个名字却是太秀气些!”刘复一边劝阻着蒯蒙,一边对建业这个名字十分的肯定,“建业虽然听上去没有金陵秀气,但是建业却是让人心潮澎湃,居住建业之中,定然让人心生雄心壮志!”
    说完之后,刘复还特意问了一句,“那个建业的治所在哪儿?是否也是这般壮阔!”
    张世平看着刘复,说真的他并不想打击这个孩子,不过还是实话实说,“石头城!不是什么民间称呼,他城门口就是写着三个大字,石头城!”
    刘复一下子就给愣住了,呆了足足半晌,“孙权这厮什么毛病,好好的一个金陵非要改成秣陵,现在还要叫建业,这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这一行人就在打打闹闹之中来打了江东的中心,建业石头城。
    到了石头城之后的众人,终于还是收起了一脸的嬉闹,逐渐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终于还是到这里了。”蒯蒙看着高高的城墙,心中也是不禁生出感慨,不同于之前的打打闹闹,这次,他可是真正的要谋划一件大事了。
    “害怕了?”张世平看着身边明显有着紧张的蒯蒙,不禁低声笑了笑,“现在反悔,你可还是来得及的。”
    这次蒯蒙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刘复突然张嘴说道,“我们回去吧,我后悔了!”
    事到临头说出这种话,说实话,莫说其他人,便是和他最熟悉的蒯蒙都有些不敢相信。
    “阿复,你莫要说胡话了!”蒯蒙眉头一皱,“已经到这里,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怕了,玉灏,我们回去,回南阳,不行就回幽州,再不行就会那个小村子!”刘复身上微微有些颤抖,语气也带着颤抖,“我等回去吧,我怕了,这里是江东,够了!”
    “啪!”一巴掌呼在了刘复的脸上,蒯蒙活动着发麻的手掌,“你闭嘴,这时候你就老老实实闭嘴的好!”
    “玉灏...”
    “啪!”
    “阿蒙...”
    “啪!”
    “罢了,多谢...”
    “啪!”蒯蒙手掌已经快没有知觉了,此时一脸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打顺手了,顺手了!”
    “某家的脸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玉灏你的手....”刘复皱着眉头,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皮,“我是真的不痛,不过你的手...好像肿了!”
    “进城!”
    这句话蒯蒙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那语气中的冰冷,吓得刘复都一哆嗦。
    “咳咳,进城,进城。”
    一行人这次终于是正式踏进了建业治所,石头城。
    虽然石头城这个名字是真的不怎么样,但是凭良心说,这里面却是十分豪华,不说其他,这车水马龙,还有这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商铺,以及脸上带笑的百姓。
    说实在的,单单就繁华来说,李鍪觉得石头城可以说是自己见过的最繁华的一座城池了。
    幽州太荒凉,南阳太死寂,樊城太紧张,长沙却又太平凡,只有这座石头城看上去让他仿佛找到了史书之中大汉的繁华。
    “果然不愧是江东的中枢,这繁华程度,果然不输天下任何一座城池!”李鍪的赞叹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和赞同,反而被张世平无情的嘲笑了一番。
    “小子,你知道什么叫繁华么?”
    李鍪脸皮一抽,指着石头城的街道说道,“这难道还不算繁华?两旁的商铺应有尽有,这间百姓面带笑容,刚刚我看了一家粮铺,米价居然才谷石二十五钱,这可以说是极低了!”
    张世平不屑的嗤笑道,“你的见识啊,还是太小了!”
    “这世间还有比之这里更加好的么?”
    “暂且不说当年的故都长安,不说其他,就是四座外城便又三座城门,南北八街,东西八街将长安的雄伟直接显露了出来,西域的丝绸之路更是将长安做成了天下最好的市场,那个时代的长安,莫说中原和江东之物,便是西域诸国之货物,那时候长安也是应有尽有啊!”
    “长安,现在长安荒废了,哪里还有半分繁华的样子。”这次不用李鍪反驳,刘复就是一脸的不屑,“即便他啊钟繇有补天之能,那在长安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长安想要恢复繁华,没有数百年的时间,恐怕难了!”
    “长安荒废之后,那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石头城在这里称繁华!”张世平再次表示了自己的不屑,“之前听你们说,你们先去的南阳郡,那你们应该去过宛城吧!”
    “南阳郡城,怎么可能没有去过!”
    “当年宛城乃是天下中心,那时候天下的商人都出入宛城,不求其他,只求能够在宛城有一商铺,那时候宛城可大有代替古之长安的意思,便是魏王当初都恨不得三征宛城,不过最后宛城拿下来了,然后也荒废了。”
    “如今宛城莫说商人,便是人都不多了,哪里还有半分盛景!”李鍪还是表示不屑,他感觉这个石头城,一定会成为新的大汉最繁华之地的,不为其他,就因为这百姓脸上的笑容。
    “如今中原已经彻底平定了,很快,中原便能恢复生机,到了那个时候,这座小小的石头城便会被远远的拉开距离,不说其他,便是这地理位置便将石头城卡死了,这天下有多少商人能跨江而来。”
    在商业这一块,十个李鍪加一起也不过就是张世平的十分之一,当然,如果再加上一个刘复的话,那就得再加十个李鍪才能赶上张世平的一成水准。
    不过这时候,除了谈论这个以外,张世平还说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到这里了,咱们就该分道扬镳了,剩下的事情可不需要大家一起了!”张世平一声话语,将大家分成了两组,各奔东西。
    张世平亲自带着李鍪前去寻找他们此行的目标吕蒙,但是去之前一定要先去找另外一个人。
    而蒯蒙和刘复则是带着张世平的书信去寻找另一个人了,那里有刘复那所谓的缘分。
    江东,陆府。
    江东有四大家族,陆,朱,张,顾,这四家既是江东四大姓,同时也是江东四大家族,无论是士农工商哪个方面,这四家当年都可以说代表了绝对的江东之地。
    直到孙策的到来,将这四家得罪的死死的,也祸害的死死的。
    孙策来到江东的时候,直接将徐州二张给带了过来,天知道当时江东最为骄傲的张家看到张昭和张纮兄弟两个的时候,那是什么感觉。
    而且这两人还十分的被孙策重用,江东一切事物,无论大事小情大多都是由他们决定的,在他们的带领下,江东张家,差点被除了名。
    不过张家的教训,也同时让另外三家有了反应,其中朱家和顾家十分精明,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就将势力收缩,一副你不来找我,我也不给你惹麻烦的样子,这个态度虽然并不会让孙策十分满意,但是也的确是让他没办法为难他们。
    那个时候,天下可不是世家的天下,由寒门和小家族组成的势力,牢牢把控着各个诸侯,所以朱家和顾家的谨慎,让他们侥幸逃过了一劫。
    但是同样是江东四大世家的陆家,却是没有那么幸运了,陆家本事吴县世家,按理说和孙家还是同乡,但是其上一代家主陆康却是一个实打实的硬汉子。
    孙策入住江东,大势已成之时,陆康正在庐江任太守,包括陆逊在内的大部分陆家之人当初都在庐江,孙策围攻庐江,要求陆康开门投降,带领陆家效忠于他。
    其实一开始,无论是态度还是其他,孙策都可以说得上是很温和,也很有诚意,而且对于陆家的人,无论是庐江太守陆康还是九江都尉陆俊亦或是在袁术宴会上怀橘的陆绩,孙策都是极为有好感的。
    但是陆康面对庐江城外率领大军的孙策,却是没有任何的好感,直接登到城墙上,指着孙策的鼻子才在那里破口大骂,只恨不得将孙策全家老小都痛骂一遍才好。
    这一次便彻底的将孙策惹恼了,不顾麾下之人的劝阻,直接下令攻城,要将庐江攻破,将陆康斩杀不可。
    可是陆家的陆康也真的是有本事,老爷子在庐江多年,无论是民心还是威望,那都是常人所不能比拟的,庐江被孙策围攻的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四方来援,有的是曾经受过陆家的恩义,也有的就是其他三大世家给孙策掺的沙子。
    不过无论是有多少援兵, 都没能阻挡得住庐江的陷落,不过这个陷落可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而是让孙策足足攻打了两年的时间。
    足足两年的时间,孙策才攻破庐江城,而城破之时,庐江几乎已成鬼蜮之地,城中处处挂白帆,十室九空有些夸张,但是几乎家家户户男丁都已经死了,甚至在城墙上,孙策看到了女人披甲,而且还不少。
    其中庐江最重要的陆家,此战过后,更是折损了一半还多,老太守陆康在孙策进城之后,就搬了一张坐垫,然后跪坐于府门之前,以手拄剑目视进城的江东大军。
    就是这么一个老头子,让本来打算屠杀庐江,诛杀陆家的孙策,沉默了半晌,然后生生的改变了注意。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江东世家的气节,陆家让孙策对江东那些世家的印象彻底改变了,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江东的世家,无论是那所谓的四大家族还是那一个个小世家,小豪族,都是一群欺软怕硬之徒,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
    所以他更加的喜欢那些寒门出身的大将谋士,所以他明知道顾家有才子顾雍而不用,转而相信徐州隐居的张昭,张纮两兄弟。
    他宁可相信陈武,董袭这些豪强,相信蒋钦周泰这两个水匪,也不相信江东最出名的将门世家,朱家。
    但是这次他居然被陆康打动了,这个已经油尽灯枯却仍然不认输的老家伙,还是不给自己认错,还是不求自己原谅,就这么跪坐在府门之前出现在自己面前。
    孙策离开了陆家的府邸,说真的这个时候他是有些后悔的,因为他的任性,江东四大家族的陆家,几乎一蹶不振,一个月之后,陆康就病死在自己id家中,陆家失去了顶梁柱,更加落寞。
    “陆府,陆康老先生的府邸么?”李鍪看着头顶的牌匾,不由的有些怀念管宁了,因为管宁曾经说过,“江东诸世家,唯陆康最具骨气!”
    “对,季宁公故去之后,陆家便搬到了孙家的身边,几经波折最后定居在了这石头城,现在陆家当家的是陆逊,也就是孙策的女婿!”
    张世平的话让李鍪愣了一下,“陆家不是让孙策给...”
    “陆家就是让孙家灭的,但是陆逊的确是娶了孙策的女儿,还生了一个挺聪明的儿子,陆抗!”
    “陆康?”李鍪再次愣住了,现在的人都敢这么玩了么,陆逊也不怕他从祖父从地下蹦出来掐死他不成么?
    “抗!抗!抗争的抗!”张世平揉了揉发蒙的脑仁,感觉自己身边的这个家伙,着实是让自己有些生气。
    “那也是不孝...”李鍪对此还是不屑,无论是哪个抗,这个名字都有些不太避讳,虽然陆康乃是陆逊的从祖父的,但同样也是陆逊所在陆家的上任家主,当初对陆逊也有着养育之恩,如今这般,着实有些令人心寒。
    张世平看着关键时刻反牛脾气的李鍪,心中那是阵阵的发堵,“现在你在这里给老夫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陆家的事情用你管,将你的臭脸给老夫收拾好了,跟着老夫走!”
    李鍪被训斥了一番还是一脸的不服不忿的,若非是为了自家朋友,他是真不想和这种人家有接触,他发现自己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任性了。
    “老夫乃是镇西将军故人,特来此求见将军,不知小哥可代为通传一声?”张世平此时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对待李鍪之时的冷漠和不屑,现在的张世平脸上写满了浓浓的谄媚。
    而从张世平刚刚的话语中得到的信息,李鍪这才知道陆逊已经是镇西将军了,而此时江东的大都督吕蒙也不过才是南郡太守,可想而知这个职位代表了什么,将比帅高,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陆家的门子并没有因为自家将军的官位而显得多么倨傲,在张世平说完之后,恭恭敬敬的接过了张世平的名刺,然后飞跑到内堂,想来是去禀报自家的主人了。
    很快,门子就再次跑了回来,然后更加是满脸堆笑的朝着张世平说道,“这位先生,我家主人有请!”
    说完之后便亲自引着张世平及其身后的李鍪两人从偏门进了陆府,一路上低眉顺眼,没有任何倨傲或者逾越之处,十分的大方得体。
    “咳咳咳...”到了正堂外,张世平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听到了一阵咳嗽声,“两位贵客,家父便在里面,两位请进!”
    看着这个瘦弱且有咳疾的年轻人,听着他对陆逊的称呼,李鍪朝着张世平低声问道,“这就是陆逊和孙氏女的....”
    他本想问这是不是就是那个陆康,但是总觉得这个名字太别扭了,所以干脆就换了个说法,但是张世平却是对他轻轻摇摇头。
    “他是陆延,乃是陆逊的长子,不过不是和孙氏生的,听说他母亲是一个小家族的女子,是陆逊的前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和离了,这个陆延便留在了陆府,跟在陆逊身边,今年应该刚刚十五不到吧。”
    李鍪还想再问一些什么,不过此时陆延却是已经敲响了中堂的房门,让二人可以进去了。
    走进中堂,主座上果然坐着一个年不过四十的中年人,看那儒雅的气质和久居军旅的那种气势,李鍪不用问也能猜出来,这位就是现在江东陆家的家主,陆逊陆伯言。
    “张世平,见过镇西将军,恭喜将军以军功封侯,名震天下!”张世平一见到陆逊,第一时间就是一顿马屁奉上,同时朝着陆逊拱手做鞠,一副小人谄媚的样子。
    陆逊看到了张世平也是不由的轻笑了一声,轻轻将手中竹简放下,然后伸手示意,“张先生请坐,之前听闻张先生发生了一些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啊?”
    张世平当然知道陆逊说的是什么,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却是没有一丁点的尴尬之色,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容,“镇西将军说笑了,之前和吕蒙大都督有了一些误会罢了,这不是专门来寻找将军,希望将军能够出面帮助老夫一番!”
    “哈哈哈,张先生说笑了,大都督乃是江东魁首,怎能是我一个小小的将军可以左右的,恐怕张先生今天这是找错了人啊!”陆逊没有大营张世平的话,甚至还可以说直接拒绝了他,就差伸手送客了。
    不过很显然,张世平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镇西将军说笑了,某家可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关羽一死,将军招降荆州兵马数万人,几乎将荆州所有实力一举拿下,这份大功可不仅仅是一个镇西将军啊!
    某家可是听说了,江东之主可是希望拜您为右护军、镇西将军,同时进封娄侯,镇抚荆州,要知道咱们这位江东大都督吕蒙将军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南郡太守,换句话说,他不过就是代替了糜芳的地位罢了。”
    张世平这看似夸赞的话语中,没有让陆逊产生一丝笑意,甚至让他的脸色还变的有些难看了起来。
    “张先生这是何意?”陆逊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看向张世平的目光也有些不善起来,“难不成凭借先生的手眼通天,就不知道某家已经将都荆州镇抚着差事给推辞了么,某家现在不过就是扬州牧吕范大人麾下的一个别驾从事罢了!”
    “那不知道吕蒙大都督是否也这么想啊。”张世平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叹息,“要知道都到现在了,吕蒙大都督居然还只是南郡太守,受封孱陵侯之位,不过赏钱倒是真不少,赏钱一亿啊,还有黄金五百斤,想来这些东西很快就能到南郡吧!”
    张世平的语气从叹息变得平键,最后变成了唏嘘,听得陆续眉头直皱。
    “张先生,还真是手眼通天,这消息倒是真...呵呵。”陆逊不住的摇头,看着张世平鼓掌说道,“就这些,某家也不过是刚刚知道罢了,就连赏钱的数目也不过是知道,赏赐甚巨。”
    “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机密,再说了,在江东很少有用钱买不到的消息,这可是江东的规矩!”张世平的话,让陆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世家的陋习,让他这个世家之人都有些无语。
    “张先生今日来我这里,到底想要什么,难不成就是来我这里炫耀的么?”陆逊直接开门见山,不再和张世平说些虚头巴脑的话。
    “知道将军之心事,特来引荐一人,能解将军和吴侯之心病罢了!”
    “本将和吴侯的心病?哈哈笑话!”陆逊脸色一遍,脸色直接变得阴沉了下来,“本将和吴侯有何心病,你这老儿若是再敢妄言,小心陆某人将你斩了!”
    张世平看着有些恼怒的陆逊,没有害怕,也没有惊恐,而是淡淡的说道,“将军心病,将军自知,今日天色不早了,小人先行告退了!”
    等到张世平离开之后,陆逊在正堂之中久久不能言语,一直就在屋中静坐发呆,知道天色彻底的黑了下来,长子陆延出现,来呼喊他去吃饭这才清醒过来。
    “父亲,该吃饭了!”陆延看着发呆的陆逊,只能轻轻的推了推他,让他回过神来,“父亲,姨娘找您,该吃饭了!”
    陆逊回过神,看着身旁这个年轻的儿子,这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儿子,全江东都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就消失了踪迹,就连陆逊都十分的迷茫,为什么会这样。
    “已经做好饭了么?”陆逊努力的让自己笑了笑,看着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心中有无尽的疼惜,却是不敢在脸上表达出一丝一毫。
    “嗯,厨房已经弄好了,大家就等父亲了!”陆延十分懂事的将陆逊扶起来,还不顾自己咳嗽,弯下腰给陆逊揉捏着酸痛发麻的双腿。
    “好了,延儿,好了!”陆逊虽然很享受这种来自于自己儿子的服侍,不过还是叫停了,“延儿,可以了,我们走吧。”
    两人出现在后堂的时候,饭菜已经都上桌了,主位给陆逊空着,左手是陆逊的正妻,刚刚娶过来没有多久的女人,孙策之女,孙氏。
    而除了这两张桌子以外,后堂却是没有第三张了。
    “夫君!”看到陆逊出现,孙氏十分懂礼的站了起来,到门口迎接陆逊,同时为他宽衣,将外袍守好,可以说,整个过程十分的符合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
    “夫人坐吧,莫要伺候了!”在主座坐好的陆逊没有再让孙氏伺候,而是让她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为夫说过很多遍了,咱们陆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就安心吃饭!”
    孙氏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陆逊,哪怕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也没有着急动筷子,而是等待着陆逊先吃第一口菜。
    “哎~”陆逊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直接下了筷子,不过再吃之前还是偷偷的看了自己的长子陆延一眼,看到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的吃了下去。
    而看到陆逊吃了,孙氏也才展开了笑容,跟着拿筷子吃了起来。
    这一顿晚饭,就在这种诡异的状态下,吃完了,不过看他们这样子,这种状态,想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回到客栈的张世平和李鍪,也开始了他们的晚餐。
    此时的李鍪虽然肚子咕咕直响,但还是保持着优雅的吃饭姿势,这是他这段时间来,最有成效的一件事了,至少看上去,有模有样的。
    李鍪喝下最后一口酒之后,用上好的绢布擦了擦嘴,然后朝着同样已经吃完饭的张世平问道,“刚刚在陆逊面前,说的那个解他们的心病,那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他们的心病是什么?”张世平没有着急回答,反而直接反问道,“一个江东之主,一个江东最有前途的大将。”
    李鍪并非是一个傻子,他有些事只是不想看,不想说,但是不是不知道。
    “孙仲谋来位不正,孙绍已经长大了,而孙登,也已经长大了!”李鍪说话的时候,脸上全是冷笑和嘲讽,“好好的一个江东,非要弄这些肮脏算计之事!”
    “你这话说的亏心不亏心!”张世平呵呵一笑,“那可是江东之主,坐了这么多年,难不成还能还回去不成?再说了,这位子,他孙仲谋坐的也没那么不安。”
    在江东这么堂而皇之的谈论孙家的事情,也就是这两个人了,一个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过,一个初生牛犊,什么都没见过。
    “孙家是因为已经长大的孙绍,那么陆家呢?”李鍪看向面前的张世平,“陆家是什么?陆绩心甘情愿的退位,陆家可没有能够威胁陆逊地位的人啊!”
    “有,当然有。”张世平撵着手中的翠玉扳指,缓缓的说道,“孙氏,你可知道!”
    “你刚刚说了,孙伯符的女儿!”
    “其实若是说起这个孙氏,却也是一个让人不得不感到惋惜的女人,她是孙绍的姐姐,不过比孙绍也大不了多少,两姐弟一直相依为命,孙家的女人啊,相对而言都比较偏向武风,也就是俗称的有点虎。
    这个孙氏从小和她的小姑姑厮混在一起,他小姑是谁你总知道吧,就是那个江东第一彪娘们,孙尚香!
    从小和这种无法无天的家伙厮混在一起,你觉得她能有什么温文尔雅的兴致,也是整日里舞刀弄剑的,虽然咋江东风评不好的,但是最为一个女人倒是不会有什么忌讳,甚至因为这事儿,人们对她和她弟弟的忌惮也少了不少,而且托这个脾气的福,孙绍和他们姨母大乔的日子,却是也好过了不少。”
    李鍪听完之后,也是忍不住赞叹一声,“为了母亲和弟弟,不惜自污名声,却是一个英姿飒爽好一个女豪杰。”
    “可是你知道她最后嫁给了谁么?”张世平却是一脸笑意的问道,“我不是说现在,现在她嫁给了陆逊之时都已经二十有八了,她这是第二次出嫁了。”
    “第二次嫁人?那她第一次嫁给谁?”
    “顾邵!”张世平哈哈一笑,“想不到吧,江东四大家族之一,顾家的顾邵,那个自幼熟读子经史集,满口仁义礼法的顾邵,豫章太守,江东名士顾邵!”
    看着主位上哈哈大笑的张世平,李鍪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顾邵之名他不熟悉,但也不是不知道,顾家家主顾雍的长子,可以说无论是家世还是能力,都配得上孙家的这个虎女,但是李鍪知道,配得上,和过得好,那是两个意思!
    “孙氏....”李鍪想要问些什么,却不知道这个话应该怎么说,他的阅历还不足以让他用很委婉的话问出他的问题。
    不过张世平不愧是一个人精,看了李鍪一眼就知道这个小家伙动了恻隐之心,“那孙氏从嫁人那一天,她便将刀剑入库,但是这并不能让顾邵对她好一些,毕竟当初孙氏的这个名声,实在是...哈哈!”
    “顾邵乃是一时人杰,难道他就看不出来自己的妻子是为了什么么?”李鍪眼中闪过了一抹嘲讽,对顾家的嘲讽,对顾邵这个声名在外的江东名士的嘲讽。
    “他当然知道,他还知道大乔曾今苦求孙权,希望让顾雍或者张昭给孙绍当启蒙老师,但是被拒绝了,然后求步骘为老师,依旧被拒绝了。”
    张世平似笑不笑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让李鍪沉默的话,然后便闭上了嘴巴。
    张世平知道这个家伙明白了孙家之事,那么以他的聪慧,想来也明白了陆家的处境,一个再嫁的孙家之女,一个被磨灭了性子的孙家之女,若是陆逊想要让孙权知道他已经彻底的放下了对孙家的仇恨,那么让他和孙家之女生下的孩子成为正统,无疑就是最好的证明。
    “陆逊会同意么?”李鍪果然没有让张世平失望,虽然他现在脸上看上去十分的痛苦,“今天看陆逊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和我等多说这件事情,他会同意么?那毕竟是他的长子!”
    “他同不同意重要么?”张世平一脸的淡然,“他不同意又能怎么样,难道你以为现在的江东之主还是那个孙伯符么?英雄啊,不适合这个混乱的时代!”
    “他什么时候会来,还是我们要再去?”
    “很快了吧,陆逊需要想一想,但是他又不能一直想!”
    李鍪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告辞了,他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说实话,自从真正开始游历之后,他的所见所闻,让他的心里总感觉堵得难受。
    李鍪这里再次在房间之中陷入了沉默之中,而另一边,在护卫的带领下,蒯蒙和刘复两个人也终于找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糜芳将军,人和信便交给将军了!”护卫将张世平的书信和对刘复二人的交代给了糜芳之后,便转身离去了,留下蒯蒙和刘复在大堂之中坐立不安。
    “去将大小姐请来,就说某家给她请了一个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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