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精心烹饪的猫耳朵丢了,沈白挺心疼。
    但生活还要继续,正事还得去做,他不可能把所有的情绪寄托在一盘小饼干上。
    丢就丢吧,不论它进了谁的肚子,那都是这盘饼干前世沾惹的因果命数。
    希望它能早登极乐,下辈子投胎继续当饼干,若是能更上一步,那自然是更好……若是它有福荫,或许它下辈子可以投胎当一颗糖蒜。
    因为秦重的事情闹的风声太大,影响太过恶劣,柳有道在将案件禀呈给了两淛路之后,上面押下公文,要求越州县衙要对在岗的衙役重新考量任用,整顿歪风邪气。
    柳有道从这一刻开始,便开始重新拟定县衙内的用人考量制度,一时间,县衙内的衙役、捕快和工人们人人自危,过的是心惊胆颤。
    这些人里,不包括沈白和方小五。
    两个人今日还可休息一日。
    休息日在家躺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但养成了惰性,还容易变胖,不利于健康。
    更何况县衙的捕房也算不上什么舒服的地方,因此沈白决定带方小五出去长长见识。
    沈白前几日让小五准备的东西,小五已经全部准备齐全,沈白又做了一些调整之后,两人便上了街。
    沈白打算教教方小五,什么是赚钱。
    其实沈白和小五身为衙吏,想要赚钱的话,直接仿效秦重他们,出动到各个摊位收‘保护费’就是了,既有效率,钱来的也多。
    但沈白觉得这样做有几个弊端。
    一是自己拿着水火棍,欺行霸市的到大街上威胁良善,收钱拿孝敬的事太影响形象,他要面子,干不出来。
    就算是干,他也不能亲自动手,至少也得有几个狗腿子代劳,要不太跌穿越者的份。
    二则,眼下秦重刚刚下课,柳有道开始大肆整顿县内吏治,估计会罢免一大批衙役,重新招揽人手,对于柳有道来讲,现在正是重塑新风的关键时刻,自己要是没有眼力见,顶风硬上,未免太不识趣了。
    有基于此,沈白还是觉得应该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凭本事赚的钱,花起来踏实。
    方小五跟在沈白身后,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公子,你到底要做的是什么买卖?”
    沈白淡淡道:“小五,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行当赚钱最快吗?”
    小五挠了挠头,开始细思沈白的话。
    公子是读书人,既然是读书人,那问自己的问题一定很有深度,自己可不能回答的太水了。
    “赌钱?”小五想了很久,正色回答。
    沈白摇了摇头,道:“不对,是抢钱。”
    方小五有点发傻,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沈白。
    “公子,咱们好歹也是衙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跑到街上抢钱……这事可不能干啊。”
    沈白闻言笑了:“当然不能干了,就咱俩这身板,让人抢还差不多。”
    说到这,沈白顿了顿,又问道:“那你知道跟抢钱一样快的生意是什么吗?”
    方小五不想猜了,他实在是摸不准沈白的套路,只是机械性的回答道:“是什么?”
    “是赌钱。”
    方小五:“……”
    ……
    两人在集市找了一处空置的摊位,摆好了事先准备好的桌子,将准备好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在了桌案上。
    紧接着,便见沈白桌案旁边竖起了一根竹竿,上面挂着的白布清晰的写着三个清晰的大字——“刮刮乐。”
    时间临近晌午,市集中人山人海,走卒商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但市集上的人虽然多,但往来的那些人,对两人所设的这个摊子视若无睹,唯有偶尔路过的一个两个人,疑惑的看了看‘刮刮乐’三个字,又瞧瞧那些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纸签,但立刻走了开去,无一人问津。
    小五看到这种情况,多少有些沮丧,他愁苦的转头望向沈白,道:“公子,这也没人来买啊。”
    沈白并不着急,道:“人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又怎么会来买?大家又不傻。”
    方小五挠了挠头:“公子的意思是?”
    沈白递给方小五一张纸,道:“照着上面的念,大点声念。”
    小五疑惑的展开了手中的纸,大致的看了几眼,不由愣住了。
    “公子,这、这行吗?”
    沈白微笑道:“怎么不行?”
    方小五一脸为难的说道:“这上面的东西,我若是喊了出去,咱们可就是要真的照做了!”
    沈白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当然照做,我做生意,一向是童叟无欺。”
    “那咱们岂不是得赔死?”
    沈白被方小五略带有悲哀的神情弄的直乐。
    他现在也弄不清自己是应该好气,还是应该好笑。
    “唉,你这孩子,真是个实心眼。”沈白无奈的摇了摇头:“最不济,若有损失,我一个人全担着就是了。”
    方小五楞了楞神,接着脸上便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公子如此大度,挣钱了愿意分自己一半,赔钱了却愿意自己承担,这是何等的胸襟气魄?
    要知道,沈公子可是刚刚被抄过家的,一贫如洗啊。
    反观自己,就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方小五在心中暗暗的鄙夷了一下自己,然后硬着头皮对沈白说道:“公子放心,若是有什么损失,我方小五和你一起承担,绝不让公子一个人亏了。”
    沈白对小五的表现有些惊异。
    要知道,沈白之所以敢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知道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基本跟空手套白狼没什么区别。
    但方小五不一样,他心中对这个所谓的“刮刮乐”是没有任何信心和概念的,他之所以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沈白一起忙活,凭借的完全是对沈白的信任。
    单凭这一点,就足矣让沈白感动了。
    却见方小五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五文钱便有机会拔得头筹!最高可得半吊钱!童叟无欺,好运有你!天降横财,机会难得,万勿错过!”
    这一长通话喊完之后,却见小五如同虚脱了一样。
    世界上几乎没有人是不爱钱的,也几乎没有人是不爱占便宜的,小五的喊叫声,立刻便引来了一群人的驻足观望。
    大家看着旗子上‘刮刮乐’三个字,不由各个好奇。
    “他刚才喊什么?”
    “好像是说什么五文钱拔筹……能得半吊钱?”
    “真的假的?该不是骗子吧?”
    “倒是跟关扑有点相像……”
    沈白笑着看着议论纷纷的人群,没有说话。
    在沈白的印象里,古代也有类似于这种博彩的活动,叫做关扑,特别是在宋朝时期较为常见,且在民间极为盛行。
    ‘关扑’二字的意思,就是商人的商品既可以拿出来卖,也能用来扑。
    关扑的大致玩法,就是双方约定好价格,用铜钱充当筛子在瓦罐内或地下掷,根据头钱字幕的多少来判定输赢。
    赌注可大可小,车马、地宅、歌姬、舞女,都可以扑,以至于宋元时期,有很多人扑的倾家荡产,流落街头。
    最终,关扑在元朝被归入刑罚典章,勒令严禁。
    沈白要空手套白狼,也自然不会违背这个时代的刑律。
    他特意在柳画屏的书房找到了《楚典章·刑律》,并用他一目一行的阅读速度翻看,没有发现类似的明令禁止。
    因此,他才敢来空手套白狼。
    相比于关扑的惊险性与风险性,刮刮乐的收益明显较小,但胜在平民大众化,谁都能玩得起,也输的起。
    在大致弄懂了游戏规则之后,终于有一名喝的醉醺醺的汉子推开人群,来到沈白面前,决定冒险一试。
    “怎么扑的?”
    “五文一张,现场拔筹,中筹即付。”沈白笑着为他解释。
    那醉汉似是赌博老手,从袖子中的钱袋中数出了五文钱,随手丢给沈白:“来一张瞧瞧,这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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