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德似乎速度很慢,落后了两步。
    湖水倒映着他的模样,他刻意放缓了脚步,身旁不远,才慢慢也出现赫尔德的倒影。
    彼此相隔一米左右的距离,从天空连坠的雨滴波纹,把两人的倒影一起打的很抽象化,模糊不清。
    “继续走。”
    听她的话里的意思,距离最终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夜林试着用折射去看最前方,隐藏着什么神秘诡异。
    但非常意外情况发生了,这里似乎有着一种非常强大的空间压制,他的能力被降低到一个极低的水准。
    他原本可随意跨越魔界一个大区域,可现在,十米的跃迁都十分困难。
    水面中倒映着赫尔德的模样,不紧不慢的走着,看来她对此早有预料也承受着同样的压制,急不得,躁不得。
    夜林低头沉思片刻,开始试着往赫尔德那边走了半步,水中两人倒影也在靠近。
    点头似乎了然,他以倒影为借鉴,往赫尔德的方向一抓。
    本以为能触碰到柔软的实物,然而却还是镜中花水中月,抓在虚无的一片。
    “还要走多久?”夜林无奈叹气问道,不过,没有得到回答。
    完全意义不明的无聊赶路,夜林又靠近了一点,然后把手高高抬起,放在赫尔德的头顶,像抚摸一只乖巧的猫咪。
    然后缓缓往下一些,是她的脸颊,赫尔德的表情素来是古井无波,讨人厌的镇定从容。
    继续是赫尔德的正义,紧身马甲只各遮了饱满的外半球,白皙的深邃间挂着一颗巨大的蓝宝石,缭乱的湖面也挡不住宝石的光彩。
    不过丰满的正义,明显更耀眼一些。
    曼妙如柳的腰肢,挺翘弹性的肥肉,匀称笔挺的美腿,就是长裤有点碍眼。
    忽然,夜林皱了皱眉,缩回其实什么都没摸到的手。
    可能是雨滴落的太密,缭乱了本就模糊的倒影,他刚刚没注意,赫尔德的脸颊,是没有那半张精美的泪目面具的。
    正当他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两人前方,突现一道蜿蜒的石刻阶梯,尽头,是一圈环拱型的神奇建筑。
    楼梯并不长只有四五十阶,两侧山石嶙峋怪状,而在最后几道阶梯两侧,各有一尊巨大的石块,石块表面精细雕刻着一个奇异的蓝色圣杯状符号。
    不对!
    夜林又仔细辨认了一下,与其说符号是一个圣杯,反而更像是一颗睁开的眼睛,下面垂落着一滴泪珠。
    他想起来了,这符号与赫尔德披风大衣背后的图案,还有她胸口那块宝石以及吊坠,几乎一模一样!
    “是的,这就是我的泪目符号来源。”
    赫尔德率先踏上了第一层阶梯,她穿着那件黑色披风大衣,后面用烫金的工艺纹画着一个“泪目”符号。
    可这个奇怪的符号真的是“泪目”么?
    起码第一眼,夜林并不会往泪目上面去想,但在赫尔德身份的有意引领之下,杯状的神秘符号,就会被认为是一颗哭泣的眼睛。
    阶梯的尽头是一圈巨大的环形拱门,由古老粗糙灰青色巨石构成,有几块破损的痕迹,使得环形不复完整。
    但最让夜林注目在意的东西,是环形石门之后,那一片浓雾遮掩的地方,威严竖立着四块巨大的古老石碑,赫尔德站在近前,以她修长高挑的身姿,也只勉强够到十分之一。
    “这……!”
    夜林深深凝视为之震惊,然后慢慢平复呼吸,这里空气都是潮湿阴冷的,像雾霾天气,很不舒服。
    巨大的石碑表面工整平齐,雕刻着某种古老的文字,弥漫着岁月流逝的气息,其中有两块受损严重,像是被刻意破坏了一般,已经连一个字符都难以辨认。
    但是还有两块石碑,鬼斧神工的精雕细琢,古老的文字仍然在石碑表面闪烁着微光,似乎不受岁月的侵蚀影响,每一个笔画的尾脚都完美保存,清晰可见。
    赫尔德站在一块石碑下方,手指轻轻触碰细腻光滑的石材,知晓他不认得泰拉的古文字,于是一字一句缓缓念道:
    “伟大的意志使得世界尽头诞生了众神。
    祂们即是整体又是无限,即是无限又是整体,其意志和权能无处不在,无所不及。
    然而有天,祂们中的一人突然悲叹道:尽管我们无所不能,却无人崇拜,一直徘徊在这永恒之中,拥有强大的力量又如何,仍是一无用处。”
    …………
    ……
    “所以,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夜林走到近前观望,神色有些复杂。
    “你可以这么理解,是新泰拉的最初。”
    两块还有文字的石碑,就是《创神世纪》的第一章与第四章,隐藏在魔界一块隐蔽的古老空间,被赫尔德偶然间发现。
    石碑上记载的预言信息,关于十二位“神”的牺牲与创造,赫尔德将其奉为拯救泰拉的唯一办法,一切答案都在此中。
    拿到资料从此地离开之后,她开始有意操纵着流浪的魔界,去寻找符合条件特征的十二位神,也就是后来,力量相通的十二位使徒。
    长久以来的一个不解疑问,那就是赫尔德为什么会对石碑上的预言深信不疑,她与同样深信预言,最终陨落的夏勒·弗兹又有何不同?
    也在此刻,终于有了一个清晰明了的答案。
    其一,从时间线上来说,赫尔德发现石碑的节点是在前,她记下这些资料之后,随着魔界在各个次元流浪漂泊,接触着不同的星球。
    导致魔界被异世界侵略,战火燃起不熄灭,更有一些非常强大的存在,降临到魔界。
    最让赫尔德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后来被称为“使徒”的存在,完美对应着《创神世纪》描述的一言一语。
    血染钢刃的,幻化成任何形态的,流淌着邪恶之血的……
    并且《创神世纪》第一章末尾详细描述,“牺牲是光荣的,但我们无法令彼此走向灭亡,只有经受磨砺的锋刃……”
    更是与魔界使徒之间无法互相伤害的特性,达成一个恐怖的契合。
    完全一致!
    夜林自问,假如当时自己是赫尔德,然后在漫长的岁月流逝之间,他时刻处于泰拉被毁灭的悲痛之中,突然发现了《创神世纪》。
    然后还在将信将疑之时,预言圣书所描述的一切,都在慢慢的一一实现,他恐怕也会深信不疑,视之为最后救星!
    哭泣之眼这个称号,是魔界人见赫尔德终日悲伤绝望,眼角含着泪光,给她起的称呼。
    试问一个突然失去家园和亲友,被巨大悲伤支配整日流泪的人,偶然间却抓了住一缕渺小的希望。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也定然会竭尽全力!
    其二,赫尔德是远古时代的泰拉人,且曾经她地位崇高,是有名的科学家,能接触的资料非常广泛。
    关于《创世纪》和《终世纪》,以及现在眼前只余下两篇的《创神世纪》,是在泰拉远古时代,就赫赫有名的泰拉圣书!
    并非是说泰拉破碎,魔界脱离之后,才突然乍现的一种古怪东西。
    那个时候的赫尔德,也定然早就对圣书有所耳闻。
    就像是阿拉德之于天界,天界人在两年之前,也视海底下面的世界为虚无传说。
    虽然每个天界人都觉得虚假,在科学的理论上,不支持双层世界的诞生,可如今当两个世界开始交流之时,早就已经互相认可。
    原来传说是真的啊~大概就是如此。
    所以,当赫尔德发现位于隐蔽空间的石碑后,就对石碑预言,已经是一种潜意识的相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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