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块高耸巨大的石碑后方,按顺序来说,应该是《创神世纪》第二篇的内容石碑。
    然而现在地面上只剩下一块从根基位置崩碎,残留体积勉强能够到赫尔德腰间的破损石碑,上面记载的信息,自然也是一个字都不剩。
    她手指轻抚石碑的断裂面,浑身衣物早就被雨水打了半湿,贴肤冰凉,却完全不在意。
    “第二块石碑,我有思索过会不会在断裂后滚落到真实之水底,但我曾在附近打捞了半月,一块雕刻字符的石头都没有。”
    如果说《创神世纪》的第一章是起始,是一切开始的源头信息,那第二章和第三章的内容,理论上应该对应着磨砺锋刃刺穿使徒心脏的“过程”,以及世界的大变化描述。
    若是能够得到这两章内容,那么等于是彻底掌握了“新世界”诞生的过程,了解世界的所有奥秘与真理!
    不过很遗憾,“过程”部分的两块石碑,全都严重破损,连一个字符都没有留下。
    赫尔德紧接着站在第三块石碑旁,这块石碑留存的程度要稍微完整一些,高度大概有五米,需要仰视。
    从第一块石碑的内容覆盖面积来说,第三块本来应该能够恰好记载上最后几句预言,但非常不幸,文字的地方剥开了一大块石片,其它什么都没留下。
    石碑的具体材质不明,精细雕刻在上面的古老文字,像涂抹了荧光材料一般,在水汽蒸腾的环境中微微亮起。
    潮湿度太大,常见清冷的水滴顺着碑面滑落,但未有青苔等物生长。
    “你说真实之水面?”夜林目光一转,是指身后那一片水汽弥漫的湖泊么。
    赫尔德轻轻颔首,解释道:“所有经过此地的生命,都会被映照出最本源的模样,虽然现在正下雨,但真实的星空仍是一片繁亮璀璨。”
    夜林这才惊讶发觉,对方那半张精细的泪目面具,居然又佩戴在了脸颊,不过更像是,从来都没有拿开。
    但赫尔德明显不想在湖泊的神秘上过多赘述,她走到第四块石碑旁边,水雾太重看不清文字,但内容早就铭记于心。
    第四章:
    “破坏即是创造,湮灭即是孕育。我们降临于此,是这个世界的荣耀,新生的世界将由此诞生……
    在牺牲的尽头,新世界开启之际,只有二者仍然存在,祂们是无惧死亡的,与含着耀眼泪光的。
    祂们不会消亡,祂们与永恒共存,祂们即是新世界的开端。”
    …………
    ……
    第一章为起始,二和三章为过程,第四章的记载,便是创神世纪的终章,也就是新世界的开启。
    夏勒·弗兹所深信不疑的预言,就来自第一和第四章的部分记录。
    而且第四块石碑文字最上方,有一个闪闪发亮的巨大字符,不是古老的文字,而是一个“π”!
    在数学意义上,它象征着无限且不循环,以此来暗喻新世界的未来,定然是永恒的繁华!
    两块残存的石碑是一种秘密,赫尔德视之为珍宝,是她谋划一切的开端之始。
    无论是最初刻意寻找其他行星上的使徒,还是将希洛克转移到暗无天日的悲鸣洞穴,把罗总转移到天帷巨兽,将狄瑞吉撕裂降临到列瑟芬……
    她的一切行为和动机,完全可以说,全部源自于这个神秘空间。
    “赫尔德,你完全相信石碑预言么?”夜林主动问道。
    盯着石碑持续约半分钟的沉默后,赫尔德才转过头,很平静的看了他一眼。
    她是聪明人,瞬间就知晓了夜林隐藏的意思。
    我早就已经根据第一章的内容,转移了诸多使徒,坑害了龙王,你还问我信不信,岂不是滑稽愚笨之言。
    问题中隐藏的另一个问题其实是:“你既然不是真正的泪光者,那么依照创神世纪第四章的内容,你怎么办?新世界,貌似没有你的席位。”
    但是直接由他说出口的话,彼此关系,貌似还没有友好亲昵到能够互相关心的程度。
    而且猜测之中,不朽的生命之水是新世界门票这回事,也恰好不适用于赫尔德。
    因为她是使徒,是毁灭再创造额的人选之一,定然缺一不可。
    “既然无法忘记,那就只能让它重现。”赫尔德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噩梦!
    不止是斯米拉会常常做噩梦,整日难以安稳的休息,她何尝也不是如此。
    爆炸的烈光,破碎的泰拉,消失的亲人们,从噩梦中惊醒,冷汗爬满额头。
    “那么,对于预言来说,你呢?”她反问道,不喜欢一直被动。
    既然我不是真正的“拥有两张面孔,眼含泪光者”,那么你也不符合“无惧死亡者”的概念。
    “我?”
    夜林笑了笑,摊手道:“我不信预言啊。”
    赫尔德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正在流动的时间长河,按照石碑预言的模样去发展。
    可他却一直和赫尔德对着干,冒险途中各种阻挠,种种行为方面,正是在表达对预言的强烈不信任。
    我不信,所以对我没用。
    目前罗总在天空之海逍遥,安图恩身上装了黑色噩梦聚集能源,老爷子回了海博伦~似乎完全不复预言之景。
    不过,现在也不能说赫尔德关于第一篇的阴谋,已然全数彻底失败。
    相反,理论上任何一个时间点,都可以看做是第一章的起始。
    …………
    湖泊外围吹来一阵潮湿的冷风,四块石碑所在的地点,是一种湖心岛的位置。
    衣服早就已经半湿的赫尔德,貌似刚刚才回过神来,先前是不小心被复杂的情绪遮蔽了感知,微微寒颤,语速变快道:
    “我无法否认因为你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我全盘的计划,并且,你已经变强了太多,如果我在能救回罗特斯时就杀了你……”
    她突然闭嘴深深皱眉,这种失败者的后悔言语,说出来连一枚金币的价值都没有,为什么自己还要多费口舌。
    微顿后理清思绪,继续说道:“我会通过地狱次元,尝试抵达其它平行次元,寻找那里的魔界,寻找……”
    她目光缓缓停留在两块爆破的石碑上面,也是寻找,神秘原因毁掉的《创神世纪》第二,第三篇。
    也就是过程篇,她要看一看,更为详细具体的预言资料。
    就像读一个故事,先去看开头与结尾,能产生一种通透的掌握感,一切尽在心中。
    但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中间过程,其实才是真正的内核。
    她要去寻找第二篇和第三篇的内容,是否与这个世界已经发生的历史完美相符,究竟接下来如何做,才能抵达第四章的新世界。
    如果有可能,她还想试着去寻找另外两本消失的圣书,也就是《创世纪》与《终世纪》。
    位于时间长河中主河流的魔界也就是现在的次元,无论是狭小之地还是禁区绝域,她都仔细的探查过,没有发现额外的隐藏空间。
    故而赫尔德在想,其它次元的魔界,同样的位置可能存在同样的隐藏空间,那里的第二篇和第三篇,会是破损的还是完整的呢。
    “那么,你用纸条叫我来,是让我道你一声好运?”
    夜林微仰着头,落雨还没有停歇,打在脸颊额头丝丝凉凉。
    似乎是在祭奠因佧修派暴乱而死去的人,大半个魔界都在下雨,从布鲁克林直到博隆克斯,或大或小,雨水冲刷着战后的硝烟。
    “那么,祝你好运,赫尔德。”
    夜林伸出手,目光澄澈干净,嘴角还挂着温和的笑。
    赫尔德迟疑片刻,凝视问道:“你是在轻松,我走之后,这个世界会终得安宁么。”
    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且从不否认,仅露的左眼含着复杂的目光,深深凝视在他脸上。
    “不不,如果你能找到剩下两篇创神世纪,我其实也很有好奇心想看看,你应该不会拒绝吧?而且,我知道……”
    夜林往前踏了一步,赫尔德不自觉退后了一步,她身体和表情都开始逐渐僵硬。
    她不是担心对方出手,而是,害怕他的眼睛,那双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睛。
    长久的伪装假扮之人,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眼神,一如夜林一直很讨厌她掌握一切的平静表情。
    “赫尔德!”
    他又逼近了几步,赫尔德不自觉想继续退,但她的后背触碰到了第四块石碑,退无可退。
    “你将要远行,往后生死未卜,但是偌大的魔界,备受居民们尊敬的你,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开口道别的人,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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