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呼啸,玉简横空而去。
    说话间,宗广宗林两位道子,也各收了气运灵宝,蹈空步虚而来,立在柳元正身侧,虽未运转法力,通身气机却已经环绕在少年身周,雷霆之势,引而不发。
    半悬空处,诸禅师脸色沉郁,不少人皆面露愁色。
    众目睽睽之下,主阵之人叛禅归佛。
    千百年所未有的奇丑之闻!
    也势必要教在场三宗成为众矢之的。
    此一番下场,说是为全三宗西行的劫数也好,说是为了拦下三宗修士,自家分润灭佛气运也罢,他们从未料想过,会有这样的局面与境遇。
    不少人暗自叹息,仿佛此刻闭上眼睛,已经能够想象到此后师门的狼狈不堪。
    此间愈是修为境界高深者,愈是因之哀愁,反而是几位结丹、筑基境界禅师,未念及此,只是心神震撼于变故,反而很快的收拾好了心神,此刻眼看无视,便要手捏法印,将在疯狂之中犹自摇曳的幡旗收起。
    瞧见几人动作,柳元正眼睛眨了眨,忽地又开口道。
    “诸位禅师不急,这法阵还是留下的好,既然已经定下有贵宗长辈做主,诸位还是不要甚么都不要做的好。”
    说话间,反而有禅师起了怒意,只是还未开口时,却被自家元婴境禅师拦下。
    经此一番,这法阵到底还是留在了原地。
    少年一抖渡生山河图,随即一面冒着黑烟的破败幡旗也被少年从宝图中取出。
    经历三光神水的不断冲刷,只是片刻间的功夫,原本宝光氤氲的幡旗,此时间大半灵禁都已经被销蚀干净,幡旗乍一显化,旋即有哀鸣声传出,仍有灵易残存,似是要冲撞向柳元正这里,未及旁人出手,便见少年运气雷道法力,往这幡旗上一派,雷光奔涌之间,裹着幡旗复归原地。
    三阳龙华锁天阵被复原了。
    一时间,法阵中,风声都微弱了下来。
    哪怕未有人主阵出手,诸面幡旗之间,气机也已经勾连到了一处,隐然显现出神异来,青、白、红三色神光重新萦绕起来。
    当然,经着众人先前闯荡,法阵中灵光已经黯淡许多,尤其是青阳龙华一阵,那龙相都有着几分溃散的趋势。
    如此,四下里一派缄默,三十五位禅师皆愁眉苦脸,倒是不少道子仍有闲心,偏头扫看着法阵中的风景,更有如宗远道子,竟随手翻出一部空白道书,一手捉着笔,似是要将这法阵录于道书之中。
    瞧见此景,柳元正笑了一笑。
    生死之劫刚过,少年仍旧有余悸在心,脸色仍泛着些白,此刻竟当先开口,说起玩笑话来。
    “宗远师伯,回头你这道书,借我抄录一二。”
    “好说,好说。”
    两人这番闲谈时,已经是数十息过去。
    话音刚落,远远地,破空声已经从天际传来。
    唰——!
    声音接连而至。
    在场众人凝神看去时,却是三位慈眉善目的老禅师径直撕裂虚空,风尘仆仆而来。
    三人身形刚一站定,各都面露惊讶神色,望向立在大通河上的三色法阵,扫视一圈之后,方才转过头来,也不欠身,只是朝着诸五雷宗修士这里一拱手。
    “列位小友,老朽灵虚禅宗长老经桓。”
    “老朽藏云禅宗长老珮榆。”
    “老朽建华禅宗长老逢原。”
    瞧见三人依次开口,诸修也是精神一震,随之回礼道。
    “晚辈五雷仙宗弟子,见过三位禅师。”
    闻言,三位老禅师只是点点头,随即,站在正中央的灵虚禅宗长老经桓老禅师虚虚往前迈了一步,引出身形来,朝着柳元正这里温和一笑,开口道。
    “此间变故,老朽弟子已经在信中仔细说过来,此间是小友做主?老朽等人此刻也都赶至了,未知小友有甚么说法?”
    听闻此言,柳元正亦是温润一笑,开口之前,甚至又是躬身一拜,待起身后方才答道。
    “言说此间变故,晚辈想从根由处说起,咱们将之分说清楚,也免去事后差池不是?长老,您说呢?”
    话音落时,那经桓禅师几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善!便依元易小友所言,只是不知这根由处从何说起?”
    “元易斗胆问长老,此间阵法,玄门古阵矣?佛门古阵矣?晚辈见识浅薄,修行日短,还请前辈释惑。”
    闻言,经桓禅师眯了眯眼,倒是未多有迟钝,随即看了看青阳龙华之阵中的主阵禅师。
    “好教元易小友知晓,此三阳龙华之阵,乃古阵,何人所创已不为所知,然则此三阳之中,有一阵应红阳龙华法会之数,依次看其跟脚,合该为佛门之阵!”
    这经桓禅师面容苍老,听其声音,中气却很足,说话间掷地有声。
    闻言,柳元正亦作恍然大悟状,随即转过头看向宗安道子。
    “大师伯,弟子不通玉简传书法门,烦请师伯代劳,有几句话要记下。”
    话音落时,宗安道子已然翻手捏出一枚玉简,指尖浮现起灵光来。
    “你说,我记。”
    “孟夏下浣之三日,余行至云霞山南三百里处,道左逢三十六修,布以逃禅古阵拦路,余随师伯入阵,破阵间,临生死之劫,幸赖师尊护佑,开阴阳雷海于阵中,斩逃禅佛孽在身前。余性命不足惜,唯宗门千秋大事,几毁于纤毫之间,余临表涕零,惶恐心悸,未知所言……及事毕,有道左诸修修长辈至,是为灵虚、藏云、建华三宗长老。”
    少年说话时,听闻其言,诸禅宗修士皆目瞪口呆,连那经桓禅师都是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脸色显得不大好看。
    待柳元正这里说罢,少年偏头回望经桓禅师。
    “禅师,可有指教?”
    闻言,经桓禅师面露苦笑,却只是摇摇头。
    少年遂又转过头去。
    “师伯,再添一句。”
    “好。”
    “余失措,心神未定,问此间逃禅事,有灵虚一宗长老经桓禅师,越数步,笑,摇首,不复言。”
    话音落时,宗安道子这里指尖灵光还未落下,一侧的宗广道子反而先行浅笑数声。
    “哈!元易,你这些年读书,愈发有长进了。”
    “师伯,弟子近些年常读道经,深感此间微言大义,美不胜收。”
    两人正说着,经桓禅师脸上只是苦笑,到底还是开口道。
    “元易!元易小友!此间事都是误会,吾等实是为赔罪而来,是为赔罪而来!”
    说话间,三位老禅师都不再高高悬于半空,兜转着身形,也都落入阵法之中,站在诸修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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