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三位老禅师入阵,柳元正方才轻轻颔首,面色稍缓。
    “禅师,既然是误会,此间事,还望分说清楚的好。”
    “善!善,都依元易小友。”
    “既然如此,禅师,晚辈想要听一句实话。”
    “但问无妨。”
    “既然此三阳龙华之阵,禅师说是佛门古阵,那么来时,是谁定计要布下此阵的?古阵法门是谁给的?以晚辈看,这才是此间因果根源。”
    少年声音平淡,说来没有甚么怒意。
    只是此言一出,法阵之中,到底是诸修缄默了起来。
    便是经桓禅师也低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答,柳元正便这么远远地看着他,也不催促。
    一息,两息,三息……
    良久时间过去。
    眼见经桓禅师仍旧抿着嘴不语,柳元正眉头微挑。
    “禅师,此间事,是不知,还是不能与人言?”
    瞧见少年催促,经桓禅师的脸上更是露出难色来。
    他抬头望了柳元正一眼,似是想要继续沉默下去,但最后还是开口道。
    “元易小友,此间事,不过阵中三十六修而已,莫要攀附太多人了罢……”
    未及经桓禅师说完,柳元正已经偏过头去,望向宗安道子。
    “师伯,再书一封玉简,便说丹宴闻法七子之一,五雷仙宗贤人元易,哭求乾元仙宗做主,乾元一宗有监察劫运之责,合该由此宗长老出山,洞彻秋毫微末,还贫道一个是非对错。”
    听得柳元正这般说法,眼见宗安道子翻手间又要取出玉简来,经桓禅师这里又惊又怒,闪念之间千百念头流转。
    “小友息怒!小友息怒!凡我所知,尽可与言!尽可与言!”
    待柳元正回转过头来的时候,少年脸上也不带笑意了,只是冷静的望着经桓禅师。
    “既如此,便请禅师回我之问。”
    话音落时,经桓禅师还未答,便先行叹了一口气。
    “好教元易小友知晓,吾宗定计,确实是以阵法拦路,只是定下的本该是吾宗一脉古阵,由这一十二晚辈布下,竟也不知这中间出了甚么差池,最后竟成了三阳龙华之阵拦路,坏了规矩,老朽前来,亦为此赔罪。”
    经桓禅师话音落时,他身侧两位老禅师也都急急说道。
    “正是如此,吾宗来时,亦是定计一十二晚辈,布下本门古阵拦路,谁知中间出了差池,老朽前来,亦为此赔罪!”
    “吾宗亦是!此行只为赔罪而来。”
    三人说罢,眼见得,柳元正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这一刻,看着三宗老禅师脸上那和善的笑容,少年无端的心中起腻,端是烦躁。
    等他再开口时,便颇有些有气无力。
    “只是坏了规矩?”
    经桓禅师镇定的点了点头。
    “确是如此,望元易小友明鉴。”
    “这中间出了甚么差池,诸位长老也有所不知?”
    “正是如此。”
    “唔,贫道了然了。”
    点头应了一句,柳元正目光幽幽,忽然望向此间布下古阵的诸位禅师。
    “既是这般说法,贵宗三十六位门徒晚辈,更易阵法,误听谗言,欺上瞒下,其罪何如?”
    话音落时,不等经桓禅师开口,少年身侧,宗安道子已经抢先说道。
    “依玄门仙宗律法,其罪难恕!”
    “对玄门一脉道友施以毒手呢?”
    “罪加一等!”
    “不论心迹,布下佛阵,实有叛禅之举呢?”
    “罪加一等!”
    “既有差池,便该知谁人叛禅,此等诸修,隐瞒不报,论罪何如?”
    “罪加一等!”
    “善!依师伯所言,此间三十六修,其罪难恕!又罪加三等!该应何等下场?”
    “形神俱灭!”
    “形神俱灭……古来少有的惩处,然我玄门贵生,贫道亦是受其害之人,愿改其刑罚,只毁其修为,除其道籍,封印记忆,使玄门诸宗永不收入门墙,换其终老余生,师伯以为,可否?”
    “可。”
    少年有转过头来,冷静的看着经桓禅师。
    “三位禅师呢?以为可否?”
    闻言,经桓禅师面露难色,犹犹豫豫,终是开口道。
    “元易小友,都是玄门一脉,还请多加通融……”
    “禅师,从形神俱灭到终老余生,晚辈已是再三通融了,做下了这等错事,实则形神俱灭都不足惜,不是么?错了,就要惩处,此乃千古不易的道理。”
    说话间,经桓禅师的脸色愈发难堪,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元易小友所言极是。”
    “善,既如此,此间三十五位罪修,便由三位长老出手惩处,吾等代为观礼。”
    说罢,柳元正伸手,往阵法中虚虚一引。
    “请!”
    话音落时,经桓禅师也随之抬手。
    或许是他真的太过于苍老,干枯的手掌竟有些颤抖。
    但到底,经桓禅师还是一掌印下。
    一十二道明光法力飞入青阳龙华之阵中,那阵法中一十二修面容愁苦,却不闪不避,径直接下了经桓禅师的法力。
    旋即,众人脸色一白,齐齐都是一口乌血喷出。
    陡然间,诸修气息萎靡下来,原本混元熔炼的明光法力,更是如疾风骤雨般动荡不停,四下里溃散来开。
    众人以瞳术法眼看去时,便见这经桓禅师的明光法力,自天顶打下,先在泥丸宫内化作封印,缠绕着灵台布满禁制,又顺着一十二重楼而下,一缕蔓延向四肢百骸,封印经脉,一缕镇压丹田,强行毁去修士根基!
    另外两位老禅师也是一般出手,有阵法中诸位道子监察,断无疏漏,不过呼吸之间,原本布阵拦路的三十五位修士,便被除去道籍,褪下禅衣,毁去修为!
    他们已经变成了凡人。
    大通河上寒风不知,教众人瑟瑟发抖,还是经桓禅师一挥袖袍,明光裹着这三十五人落到河岸边。
    经此一番,经桓禅师似也生了怒意,狠狠地瞪了柳元正依言。
    “元易小友,这般下场,你可满意了?”
    少年浅淡一笑。
    “贫道满不满意不重要,这天底下是非黑白分明,很重要!”
    说话间,少年坦然与经桓禅师对视。
    柳元正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大通河上,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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