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马,是我?”
    那缕魂火低声呢喃,他只有模糊的印象,未能完全忆起所有事情。
    就这样,他整天面对地上的遗物,不时回忆,偶尔会有灵魂碎片汇聚而来,让他记起更多事情。
    时光一点一滴过去,十年、二十年…百年匆匆而逝。他终于洞悉过往的一切!
    “我是申马,吞下一枚黄泉果,灵魂被吸入地狱之中,死去了…不对,这一切应该都是虚幻的,可为什么感觉如此真实?”
    申马忍不住放声长嚎,百来年的痛苦,以往的种种皆化为乌有,他的朋友和小弟都远去了,这里只剩下他一缕魂火,怎能不让他悲愤?
    “这都是假的!是谁在算计本座?给我出来啊!”
    可是任他如何折腾,地狱依旧是地狱,没有丝毫改变。
    岁月流转,又是十年过去了。这一日,火山再次涌动,似乎又是一个轮回,无数巨石、尸骸坠落进岩浆之中,火光炽盛,天地间充斥着阵阵哀嚎声。
    “咦,有人?”随着时间的流逝,申马心中的侥幸不复存在,每日就是得过且过,没想到在这个鬼地方还能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
    前方,出现了一个身着兽皮袄子的少年,他一脸稚嫩,但是眉目间却显得十分坚毅,浑身散发着澎湃的血气,神威凛凛。
    “有点熟悉!这小子难道也是吃了黄泉果才来到此地的?”申马自语道,但他并没有过去,毕竟还不知是敌是友。他现在只剩一缕魂火,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接下来的一幕,让申马感觉无比熟悉。又有一座宫殿从岩浆海中升起来,伸出五根锁链一下就束缚住那个少年,将他五马分尸,而后沉入岩浆中。
    “啊…”少年怒吼着、咆哮着,却无力回天,他的血肉被腐蚀,发光的体魄变得焦黑,无比凄惨。
    “我不甘啊!都是假的!”
    ……
    一天、两天…半个月过去了,少年还活着,不过只剩下一副白骨,随着岩浆的起伏不断晃动。
    “小子,意志挺坚定的嘛,有本座一丝风采。”申马飘进了岩浆海中,来到那具白骨身旁。
    “谁?你是谁?”那少年挣扎着探出神识,却只看到一缕魂火。
    “孤魂野鬼罢了,百余年前来到此地,却始终无法脱离。你也是吃了黄泉果才来到这里的吗?”申马问道。
    “哈哈,好真实的幻境,休想动摇我的心智,这一切不过是我内心的映照罢了。”那少年铿锵有力的说道。
    “小子,当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直到发现你的到来。让我严重怀疑这个地方的真实性。不如我们对证一番,说一些对方不知道的事情。若真是内心的映照,想必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申马如实道,他也想知道这个地方的真实性。
    那少年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道:“我叫荒,来自天神学院。”
    “呃,你说你叫荒!那我还叫石昊呢。果然,这里真的是一个幻境!”
    申马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确定这是内心的映照。荒与他相距了一个时代,怎么可能会在此地?
    “他知道我的名字!不对,若是内心的映照,他怎么说这里是幻境。”那少年心中困惑不已,并没有出声。
    “小子,别装死了。你应该是我神识的幻化之物,都是虚假的。陪我唠一会吧。”申马在这里多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周围全是浑浑噩噩的厉鬼。
    “可以,你想聊什么?”那少年不动声色道。
    “聊什么呢?”话到嘴边,申马却噎住了,左顾右盼,也不知从哪说起。他看了眼少年,灵光一动,道:“不如聊聊荒天帝的故事。”
    “哦,你知道我的事?”那少年语气古怪道。
    “呸,什么你的事,你就是我的神念化身,好好听故事。自盘古开天辟地,以身化万物,衍洪荒众生,不对,讲错了,重来!
    群雄并起,万族林立,诸圣争霸,乱天动地,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一个少年从大荒中走出…”
    跌宕起伏的故事从申马口中说出,从石昊被夺至尊骨到进入仙古世界,节奏紧凑,扣人心弦。
    “还有呢?仙古世界后面的内容呢?”申马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那少年顿时急了,迫切问道。
    “讲了大半天不累吗?不说了,反正你是我的神念化身,接下来的事情你不都知道吗?还在这跟我装?”申马一副看透你的样子。
    “你才是我的内心映照吧,连我一些模糊记忆都说的那么清楚。你不说后面的故事,肯定是心虚了。”那少年笃定道。
    “哟呵,激将法,这办法对我没用。想我申马历经无穷大劫,九死一生才到大圣境,吃过的老药比你吃的饭还多。不对,你应该不需要吃饭。”申马笑道。
    “申马?!大圣境?你是当初在北海的那头龙马?!”那少年激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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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连我当初在北海那个幻境经历的事情都知道,你不简单啊。黄泉果还真是变态!”申马道。
    “我真是石昊!我还记得那条大黑狗!”那少年亢奋无比。
    “你能说点我不知道的吗?”申马问道。
    “我会草字剑诀!”
    “我也会!”
    “我会鲲鹏术!”
    “我也会!”
    一人一马相顾无言。
    沉吟了片刻之后,那少年再次开口,道:“我会柳神法!”
    “这个我…还真不会,你真的会柳神法?”申马的魂光激动的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炸开。
    “会。”那少年肯定道。
    “快演示一下!”申马急迫道。
    “没办法,我的神力都被束缚住了。你有什么办法解开吗?”少年道。
    “呃呃,我当初要是有办法的话早就崩碎这个破地方了,怎么还会留在这里?早知道这黄泉果如此邪门,打死我都不会吃。”申马无奈道。
    “哎!难道就这么等死?”少年叹气道。
    “若你真的是石昊的话,怎么折腾都死不了的,毕竟你以后还要…”
    “咔嚓!”
    地狱上空,突然被狂暴的雷电撕开,那巨大的雷电,每一道都如同一挂星河,茫茫无际,刺的人双目流血泪。
    “无量寿马!不可言、不可言!”申马吓得通体发寒,心都凉了。这种劫罚,比之大圣劫还要恐怖亿万倍,随时可破灭无数大界。
    “嘶!你干了什么?怎么会惹来这等天劫?”少年也是惶恐不已,即便他自信同境无敌,但是被这种雷光击中,多半会当场陨落。
    “不可思、不可念、不可想!诸天神佛,救救小子吧,我再也不乱说话了。”申马吓得魂光直颤,不由自主的靠近那少年的骸骨。
    “你别过来,天劫是针对你的!”那少年不安道。
    “你不懂,我这是给你送福报来着,上面的雷电一砸,说不定就轰碎了你身上的锁链,你也可以借此逃出生天。”申马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走开!我不需要!”少年道。
    “同时天涯沦落人,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申马悲愤道。
    “你不是人!”少年怒怼道。
    ……
    最后,天上的劫云也不知什么原因,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
    “呼,这天劫难道抽风了?”申马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看了看眼前的这具骸骨,魂光炽盛无比。
    “你要干什么?”少年感觉此刻的申马有些不对劲,那隐藏在魂光中的眼神似要吞了他。
    “没想到我申马能跨越时间长河来到这里,说到底都是缘分,不如我们今天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申马慷慨激昂道。
    “结拜?!没看见我现在还绑着吗?”少年一怔,感觉眼前这头龙马的脑回路真不是人。
    “仪式不重要,重要的是诚心。”申马振振有词道。
    ……
    “念申马、石昊,虽然异姓,则同心协力,上击上苍,下克九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长生久视,超脱自在。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勠!”
    最终,经过十年的软磨硬泡,再加上少年已经被岩浆折磨的魂光暗淡,他最终还是应下了申马的请求,结为异姓兄弟。
    “二弟啊,他年你若为仙帝,你可要留点后手给我。我就在时间长河的下游。”申马开口道。
    “我是大哥,你才是二弟,要我说几遍。”少年有气无力道,他的意志越发模糊,仿佛即将要消散,陷入永恒的黑暗中。
    “知道了,二弟。将原始真解全部教给我吧,我一定会发扬光大的。”
    这十年,从少年的身上,他学到了乱古的法,也接触到原始真解的一鳞半爪,这是世间最古朴的法,最原始的道理。
    它将繁复的神通化为最简单的法,让一切奥秘无所遁形,化繁为简,大道自通。
    可是少年一直藏着掖着,不肯完全教给申马。当然了,申马也想过演示遮天法来交换,可是每次一提起这个念头,就有大恐怖笼罩在他心头,让他惊惧不已。
    最后,他只能打一下擦边球,将以身为种的理论大致说一下。
    “我都要死了,你还在想着秘术神通,还是兄弟吗?”少年恼怒道。
    “放心吧,死一次就好了,之前我也是这样挺过来的。”申马不以为意道。
    “哼!”
    就在这时,虚空中出现一个庞大的轮盘,弥漫着浓郁的轮回之力,上面似有无数鬼魂在嚎叫,阴气滚滚,摄人心魄。
    “轮回转生。”那个无悲无喜的声音又在申马心头响起。
    “我不去!我要陪着我二弟!”申马不想忘了这一世,不想再重头开始。
    然而,这可由不得他,狂暴的吸力拉扯着他往轮盘上去。
    “申马!”少年大声叫道,想要拉住申马,可他的魂光此时已经快要暗淡,回天无力。
    “石昊,记住我们的约定啊!他日若为仙帝,一定…”
    申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轮盘碾进了无尽的黑暗空间中,彻底消失不见。
    “哎,只剩我一个了…”重重的叹息声,回响在岩浆海上空。
    “轰隆!”
    往生通道中,大浪滔天,各种恐怖的光蔓延,那是无形的大道规则,洗礼通过此地的灵魂。恐怖的秘力荡漾开来,像是无尽红尘世界在激荡。
    “我不服!我不要去往生!我申马只尊今世!对了,混沌道鼎!快救命啊!”申马大声嚎叫道。
    “铮!”
    混沌道鼎似乎听到他的求救声,陡然膨胀,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一时间,申马看到小鼎上的图刻似乎活过来了,难以名状,那气势霸天绝地,宛若诸天至高,无比骇人。
    有大恐怖侵蚀过来,能够毁灭诸天,破开界海,但是一触碰到混沌道鼎散发出的光芒,就消融于无形中。
    “这就是转生的路吗?”申马望着通道中的景象,惊的像是头顶上炸了颗响雷。
    恍惚间,他看到了魔影、利爪、破碎的残躯,各种摄人的景象都在模糊显现,单凭气息,就不知比他高几个层次。
    前方,通道的尽头,出现了六口古洞,弥漫着古老的轮回气息。
    “真有轮回啊!”申马魂光颤栗,感觉要大恐怖将要发生。
    “天灵灵,地灵灵,荒天帝快显灵!”
    “我不想去轮回啊!”
    申马心里苦涩无比,一想到这一世将终结,内心惆怅,无比遗憾。
    “哧!”
    就在这时,混沌道鼎出现可怕变化,无尽的道纹交相辉映,一股跨越万古的神秘气息弥散开来,像是有真正的帝者从源头处降临。
    “轰隆!”
    一道通天光束从混沌道鼎中激射而出,瞬间贯穿了往生通道,而后冲入另一片世界。
    ……
    时间长河上,一个拇指头大小的青铜小鼎顺流而下,速度极快,难以看得真切。
    在鼎内,有一缕淡淡的魂光。
    此时的申马,只感觉无数世界在自己眼前显化,他像是经历了千百世,看到了诸多古史,沧海桑田。
    “哎,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啊?”他很迷惑,自己经历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申老弟、申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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