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五时间,柯里昂庄园,主卧室中。
    “威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好参加仪式了吗?”说话的霍拉斯笑得不怀好意,因为薇薇恩.塔布里司小姐正在帮维克多整理领口。
    他表情恬淡面不改色,“好的,我们可以开始了,谢谢你女士。”
    她摸着耳朵低声说道,“那刚刚和你提的事情?”
    “不用担心,狩魔猎人是有职业道德的,你没有向我咨询过任何关于你朋友的事!我更不会因为你宣扬我的初恋而另眼相看。”
    听到维克多的保证与自嘲,薇薇恩笑的很开心,提起裙襬行礼,“向你致意,愿你的脚下没有尘埃,柯里昂阁下。”
    猎魔士与副队长下楼走向大厅,经过管家阿福一个早上的忙碌,现在这处成为临时授爵的会场。
    早在庄园整顿之初,维克多就说过不用省钱,所以现在稍微布置,许多原本并不情愿出席,认为是乡巴佬所在的高层贵族,站在金碧辉煌的会场,都不得不承认柯里昂先生是个有品位的人。
    而伫立大厅中央,众人目光的焦点,自然是安娜.亨利叶塔大公,她用侍从带来的礼服──一件翠绿色的蓬蓬裙,换下早上穿着的猎装。
    前后服装对比,维克多可以断定她今天没有穿束腹。这边必须强调的是,不需要依靠外在配件,曲线本身已经非常好看。
    站在安娜叶塔侧后方的是卫队长戴米恩,帕尔梅林与弥尔顿则护持在两侧,上档次的大厅作为临时宫廷相当合适,于是不断有人趁机上前觐见求助。
    抵达后等待的时间,维克多从前来观礼的群众中看到不少认识的人,其中拉菲最忠实的支持者克雷斯普伯爵,与尼弗迦德的大使希拉德,这两位贵族是维克特比较不想见到的。
    至于正在与女爵殿下交谈的贵族,人戴着羽毛装饰的大盆帽,穿着也很体面,但是话语却是在哀哀求告说他家的葡萄今年遭灾,磨坊最近的生意也很不好,希望宫廷能给予关照,最好还能减免赋税。
    “切…那位拉阔司伯爵是有名的小气鬼!天知道他以前居然还是个骑士,你将来可千万不要变成他那样的人。”霍拉斯低声解释,显然这位小气的骑士,是公国贵族的谈资笑点。
    柯里昂阁下耸耸肩膀,“我其实很少碰钱,我对钱没有兴趣!”
    霍拉斯听到拼命憋住,才没有殿前狂笑失仪,他可一点都没忘记这位炼金术士刚到鲍克兰时,是怎样对骑士群体敛财的!
    场上开明的女士考虑片刻,接受拉阔司伯爵的请求,让宫廷每个月订购小麦粉与黑麦粉各十二袋,打发掉这位贪婪的经营者。
    快忍不住笑场的霍拉斯连忙上前几步,用周围人都能清楚听到的声音,报告一件所有人早就清楚看到的事实,“殿下,凯尔卓的维克多,正等候你的召见。”
    蓬松的金发自然披散肩膀,安娜叶塔头上的冠冕是绿宝石与翡翠装饰,接连的觐见似乎让她有种身在宫廷的错觉,于是她曼声咏叹:“亲爱的臣民啊!现在下一项事物即将开始,身为统治者的我扛下许多责任,而这项责任是我最重视的!”似乎充满感情的语气不足以表达,她还加上手势挥动。
    不远处的维克多,双手交叉在小腹前,肃立聆听。
    女爵陛下微笑注视狩魔猎人,“拉菲,又一次美好的发现,就像初恋!为陶森特带来一位新的红酒贵族,这份荣耀属于柯里昂庄园的维克多子爵。”
    塞巴斯蒂安今天留守宫廷,临时担任司仪的是卫队长戴米恩.图尔,只听他朗声说道:“凯尔卓的维克多,‘初恋’拉菲的创造者,请向前几步。”
    少年眨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似乎有个奇怪的前缀套在“拉菲”前面……但是他知道自己听觉没问题,这种场合司仪也不容许说错。
    也就是说,将来很可能出现类似“送礼要送**金,初恋就要喝拉菲”之类的广告宣传语?
    “咳咳!”戴米恩用咳嗽与眼神,打断浮想联翩的妄想,明示维克多停止发呆,赶快上前。
    周围发出一阵不全然是恶意的隐晦笑声,他们以为柯里昂子爵是太高兴所以傻住,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整理衣服端正仪态,狩魔猎人前行几步,站到开明女士面前抚胸行礼。
    欣慰浅笑,女爵陛下稍稍抬高音量,“依据宫廷品酒师贝诺与安纳.亨利叶塔的判断,拉菲的品质暂定为子爵,授予柯里昂庄园之主,维克多.柯里昂先生。”
    说完她走近狩魔猎人,为他亲手别上象征红酒贵族的勋章,葡萄藤环绕的“保护伞”家纹,下方用花体字镌刻上“拉菲”。
    别上徽章,安娜叶塔退后两步,“这次授爵代表公国对柯里昂庄园的认可!”接过薇薇恩递上装满拉菲的酒杯,象征性的喝下一口,属于她的部分到此完成。
    她拍拍胸口,“从现在起,你就是柯里昂阁下了!我们的对话不需要这么正式,现在我有个小小的私人请求?”
    “当然,陛下,样酒之外,我会额外将十桶拉菲运到宫廷的酒窖储存!”自认猜到对方心思,维克多礼貌回应。
    但她却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晃,“虽然这件事也很重要,但我不是要说这个,我要说的是,故事已经完稿,我看过后很喜欢。
    虽然还有十多天就是骑士比武大赛,相信你正忙着训练骑术与箭术,但我还是希望你尽快抽出时间做最后审阅,之后还要改编成剧本,排练舞台剧的。
    原谅我还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没有办法留下参与宴会,我会让薇薇恩代表我……最后谢谢你赠送的拉菲,我私人回赠你一桶桑格烈,宫廷御用的好酒,试试看味道呗,或许能激发你的灵感再接再厉。”
    说完话,心情愉快的开明女士,带着笑容离开。
    留下原地新鲜出炉的柯里昂阁下,心中暗戳戳的腹诽,“我真是猜不透你啊,天马行空的安娜叶塔,其实‘拉菲’我是想要卖,并没有说要送你啊!”
    当然表面上,他是恭敬的礼送陛下离开。
    ……
    授爵仪式完毕,夜晚举办庆祝宴会是题中应有之义,虽然开明女士提前离开,但是她让薇薇恩代表参加是众人都有听到的,一个备受喜爱的新贵,花花轿子人抬人,参与的情况自然非常积极。
    甚至有些心思活跃的人,从他们刚刚交换葡萄酒的表象,联想到同样受封子爵,同样是吟游诗人,而维克多虽然外貌比不上某人,却年轻强壮许多。
    听说狩魔猎人都像禽兽一样勇猛,女爵陛下现在又是成熟的独身,结婚可能有麻烦,但恋爱肯定没问题。有些想法比较阴暗的贵族,已经在心中开始编排群众喜闻乐见的故事。
    当然上述都是在未来几个月慢慢发酵的,眼前正是柯里昂庄园的巅峰,花团锦簇的高光时刻。
    没有谁上来触眉头说怪话,让原本期待上演打脸戏码的维克多略感失望,就没有一个比较憨傻点的人跳出来,拯救柯里昂阁下无聊的夜晚吗?
    是的没错,他感觉到无聊了,用贵族矜持的角度,享受完短暂的虚荣,虽然对空泛谈话他依然应付裕如,但却不能阻止无聊的感觉蔓延,都是些不知所谓且没有必要认识的人。
    但他也不想主动去找大使希拉德,或者克雷斯普伯爵对话,跟他们说话不会无聊,但是会烦躁。
    弥尔顿、还有帕尔梅林这两个比较豪爽的朋友,与戴米恩.图尔共同护送安娜叶塔回鲍克兰城。
    “爱情傻瓜”吉劳米守在薇薇恩旁边不动弹,“桶二代”霍拉斯也有些应酬需要面对,社会真是个大染缸,身处其中谁也不自由。
    一段时间过去,再次告别眼前脑满肠肥的不知名贵族,维克多信步走到二楼阳台坐下,享受秋天的晚风。
    “晚上好阁下,你也出来吹风吗?真是巧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边碰到。”
    维克多看向来人,肯定对方不是故意偶遇,而是真的巧合,作为公国的财政官──拉法叶.苏尔曼负责发薪水给所有游侠骑士,他不需要去逢迎任何人。
    曾经“桑斯雷多迷惘”的样酒与配方是他交给维克多的,而下午授勋仪式完毕,他也巴巴的赶上来收取“初恋拉菲”的样酒与配方。
    当然他们彼此都知道,这绝对不是完整的配方,庄园主肯定有留一手,但样酒与上缴配方的流程仍然必须全部走完,因为陶森特的传统至高无上。
    对于财政官维克多并不熟悉,但既然碰到,一段不尴尬的对话就是社交义务。
    “晚上好,拉法叶先生,我出来透透气。对今晚的招待还满意吗?有没有什么不足的部分?”
    “没有,你有个很有能力的管家,尽管是新兴贵族,却完全没有暴发户气息,当然我没有在暗示什么,只是你的崛起确实是令人震惊的神速!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上个月把桑司雷多迷惘交给你的场景,那时谁能想象的到,你并没有试图重现过去,而是努力开创未来!”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雷比欧达的指引,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那希望这样的巧合多多益善,还有请务必诚实纳税!虽然这样说很不好意思,但是我会紧紧盯着拉菲,她是今年财政运作不可或缺的一部份,我对她充满信心!感谢你提供的美妙故事,让我想到为拉菲冠上初恋的前缀。”
    维克多呵呵而笑,这种事没什么好抱怨的,吃独食没有前途,想当爆款就要有足够的利益分润,更何况依法纳税是公民应尽的义务。
    心底考虑事情,忽然大厅角落的某个场景吸引住维克多的目光,那是难得裙装的安古兰,身边围着四、五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献殷勤,超凡视觉下看得很清楚,数量或质量竟然都不会比薇薇恩.塔布里司要差!
    这可是让他大跌眼镜,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不久前他甚至还在担心,这个女孩恐怕嫁不出去,不过现在看来,她有很多挑选的余地。
    “你对这个场面感觉很疑惑?不愧是做兄长的,看不到妹妹的优点,”顺着庄园主人视线,目睹求偶盛况,财政官一笑揭穿天机,“哪里都不缺少聪明人,虽然这样说有些失礼,不过据我所知,猎魔士并不具备生殖能力,而安古兰女士既与你亲厚,又是你唯一的妹妹。真正的拉菲配方,柯里昂庄园的继承人,多半是源自她的后代。这种情况下越早投资越好,等到尘埃落地那就太迟了!”
    恍然醒悟,维克多瞇起眼睛,原来他们是在为这份丰厚的遗产忧愁,自己可真是个幸运儿,还没二十岁就有人在帮忙考虑身后事……。
    虽然狩魔猎人很少有长期定居的,所以倘若要传承庄园与爵位,将家业交给亲人打理,几乎是必然的选择。但是没有人知道,其实维克多根本没将庄园或爵位看得多重,纯粹是收集欲而已。既然曾经拥有,那么就算现在立刻失去,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至于安古兰会不会被迷花眼,维克多一点都不担心,她本来就对人性恶意敏感,加上鹰眼视觉坐镇,与其烦恼她会被骗,或许更该烦恼不容易找到能骗她的人。
    财政官拉法叶礼貌告退后,凝视着金碧辉煌的大厅,维克多哑然失笑,摇头挥去烦恼。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在陶森特度过冬天,这里虽然一切都很美好,可是感觉也很无聊,或许等到养老的时候会想过来这边安歇,而且在北方,还有两个在意的人。
    度过冬天与否必须尽快决定,毕竟再过几天北方的山隘就可能飘起瑞雪,封闭通往北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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