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提尔.李道克斯无疑是个刽子手,黑暗中卑鄙的阴谋家,但他的品味没有问题。
    穿上黑色基底白色条纹修饰的礼服,英气焕发的狩魔猎人跟随侍从官玛玛瑞,通过宽敞贵气的石造大厅,抵达皇帝办公的书房。
    记得两年前,弗尔泰斯特就是在这里接见自己,委托去拯救公主雅妲。
    两年时间过去,里面的布置同样熟悉,书架还是在南方角落,桌上也堆满等待批阅的公文,除去书桌后面的统治者更换,其他似乎没什么变化。
    ……
    “向陛下鞠躬,在敌人坟上飞舞的白色火焰,恩希尔.恩瑞斯大帝!”高声咏唱头衔,走在前方的侍从官玛玛瑞率先行礼致意。
    提前说明,在大帝面前违反礼仪要受到的处分,是整整两百下鞭打。
    在他示范过后,维克多也躬身行礼,按照侍从官指导,尼弗迦德流派的姿势口诀:腿伸长、手打直、头朝下,下巴碰胸口。
    作为新时代的狩母猎人,他的礼仪作法向来以优雅得体和无懈可击,驰名上流阶层。
    此刻展现出的仪态不仅标准、流畅处甚至颇有韵味,让书房中所有想看“乡巴佬”笑话的人都无话可说。
    而接受维克多致敬,书桌前的恩希尔.恩瑞斯,嘴角微微上挑作为回应。
    行礼完毕,狩魔猎人直起身。
    皇帝是个黑发黑瞳、轮廓深刻相貌英俊的中年人,唯有两鬓霜白曝露年龄,很容易想象他年轻时的翩翩风采,难怪能把希里的母亲哄的未婚先孕。
    熟悉希里容貌的维克多,更察觉他和女儿在外貌的相似处。希里瞳孔的颜色继承母亲的湖绿,但眼睛形状却与父亲完全相同,特别是在瞇眼看人的时候。
    就像现在这样,锋利眼神从左到右扫视,长年掌权的威严凛冽扑面,其他求见的贵族纷纷低头回避。
    皇帝的视线最后聚焦回维克多.柯里昂。
    在人群中,他鲜明出众。
    房间里唯有他从进来到现在,哪怕是致敬瞬间,也神情从容不卑不亢。
    那种无欲则刚的眼神,恩希尔想起曾在另一个猎魔士眼中见过,不过青年没有那家伙愤世嫉俗的嘲讽感,不会让人想把他眼珠挖出来。
    他挥了挥手,“你们全部出去,我要与猎魔士单独谈话。”
    皇帝对帝国的掌控力,在这个命令中彰显无疑,维克多隐隐感受到其他人的不安与骚动,但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有序行礼退出房间,甚至没有人跳出来表现对陛下安危的担忧。
    几分钟后,书房里剩下来自异世界的穿越者,和半个文明世界的统治者。
    “陛下,”维克多的话语响亮而且清晰,听起来充满敬意,“弒王者的缘故,狩魔猎人最近声名狼藉,或许你不该和杀手独处。”
    恩希尔呵呵嗤笑,从座位起身走到他身旁,“亲眼见到你,是最后的确认。
    人可以一时间欺骗所有人,也可以永远欺骗一个人,但不可能永远欺骗所有人。
    帝国观察你很长时间,对你有充分的理解。李道克斯很欣赏你,叶奈法给的评价也很高,陶森特的事情你做得不错。”
    维克多眨眨眼睛,“我还以为去年冬天,我把她气得够呛,她现在不在这里吗?”
    “叶奈法…她去做她应该做的事,而你也有。”说着他手指向墙上悬挂的画。
    维克多顺着指引看向《辛特拉公主希里雅》,乍见画中身穿红色礼裙的臭脸小女孩,险些没当场笑出声来。
    主要就是她那张脸,死鱼眼配蒜头鼻,嘴角紧抿两侧下吊,就像面前人欠她欠几个亿。
    握槽简直无情!就算是写实风格,画家也干得太过份,完全是丑到没朋友,堪称黑历史的旷世杰作。
    维克多立即开始构思将来要如何嘲讽希里。
    到底是要多恶劣的心情,才让人摆出这么难看的表情。
    无责任怀疑当年拉多维德的父亲,被暗杀的“公正者”维兹米尔二世,就是见到这幅画像,才放弃推动小光头与她的婚约。
    想想挺有意思的,先前还有位希达里斯的王子,也差点与她订下婚约。希里身为狩魔世界主角的命格,可从她多次被“退婚”得到彰显!
    而恩希尔.恩瑞斯陛下,显然没发现维克多正在心里腹诽他的女儿,不然绝不会是这样温和的态度。
    “维克多.柯里昂,辛特拉公主希里雅…上古之血的继承者回来了,正如你《燃烧凶兆》的预言。”
    眼睛凝视小女孩的画像,皇帝双手背在身后,“可是却陷入危险,狂猎正紧追她不放。
    我想知道你是否还有其他预言,能帮助我找到她。唯有在我身旁她才真正安全!倘若你真与她相当亲近,你就应该知道理由。”
    而听到正事,维克多从失礼的遐想中退出,惊觉这不就是前世记忆里,杰洛特收到的委托吗?
    所以在积雪耽搁自己行动的时候,希里已经悄然回归!?看来守株待兔貌似不见得能等到人……
    因为世界多出自己这号人物,恩希尔看来也不吝啬多雇人手。
    不过维克多什么预言都不打算告诉对方,尽管彼此都盼望希里平安,但人与人间立场各有不同。
    “陛下,我信任一个女儿的父亲,也愿意尽己所能帮助希里,但很遗憾对她的具体行踪,我同样一无所知。”维克多是这样回应皇帝的。
    而听到回答的恩希尔,上前一步与狩魔猎人面对面,黑色眼珠深深看进轮回眼中的勾玉,彷佛要看穿对方的真实想法。
    “你果然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应该是秘密的。既然这样,为我找到希里雅,我知道你们狩魔猎人的专业,而她显然很信任你。”
    维克多摸摸鼻子,“她的确信任我,但却不见得愿意来见你,哪怕面临所谓狂猎的威胁。”
    “说服她也是你的工作范围,我已准备为此付出丰厚赏赐。当初弗尔泰斯特雇用你拯救雅妲的价码,听说是三千奥伦。把席安娜从吸血鬼手上带回来,安娜叶塔给了你一千弗罗林(注1)。
    而我,将付出三千弗罗林,只要你做到我的要求。”
    维克多摇摇头,“我会去找希里,为她的安全,而非你的黄金。”
    “我不管你是为什么,我只问结果。”恩希尔瞇起的眼睛与希里实在非常相像。
    皇帝说完话,转身回到书桌前坐下,“详细情形让李道克斯跟你解释。”然后抬高声量,“玛玛瑞!觐见结束。”
    应声开门进屋,侍从官九十度谦卑鞠躬。
    “带狩魔猎人去见李道克斯。”他说道。
    恩希尔的吩咐仅此而已,显然在接见维克多前,谈话结果就被预定;某种程度上,他们也是先知,基于人性与情报的先知。
    临行深深再看恩希尔一眼,维克多跟随玛玛瑞离开书房。
    ……
    注解:在泰莫利亚灭亡前,一佛罗林约等于三克朗,能换成九奥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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