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若水知道官银被盗一案事关重大,他迅速派人请钦差张宝儿回来,商议善后事宜。
    张宝儿听罢,沉吟片刻道:“灭蝗是当前最紧要的事情,你继续协调各县灭蝗之事,不能有丝毫懈怠,库银被盗一案交给我来办,你就不用操心了。”
    有了张宝儿这话,倪若水这才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若让他来破案,他还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呢!
    张宝儿先将那二十名护卫全部叫来问话,但结果令人沮丧,谁也没看出赵成有异常之处。
    按常理推断,挖地道是盗库银的最好方法,然而,张宝儿带人几乎将银库的地面搜查遍了,也没见有地道的痕迹。
    这起离奇的案子很快便传遍了汴州城,一时间谣言四起。
    仵作送来了验尸报告:死者年约五十,身高七尺,肌肉结实,两手长满老茧,像是从事体力劳动的,但内衣却又是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的盘锦团花杭绸面料;无致命伤,根据死者指甲缝中的木屑与箱子内的抓痕推断,死者是活生生饿死的。至于死亡时间,仵作只能做出“数月”的模糊推断。
    张宝儿立即派出人手调查可有富户失踪,并派华叔与何止去调查赵库官。
    第二天上午,有消息传来,说一个月前陈留县有个叫王标的商人失踪了,相貌特征与尸体差不多。张宝儿立即令人去通知其家属前来认尸。
    华叔这边也有消息传来,说是七月时,赵成的母亲得了重疾,据前去诊治的安顺堂郎中说,他开了一剂药方,其中单是用以吊命的人参便价值百两银子,而且各味药材也大多是名贵药材。赵成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只得含泪取了几帖普通的药。但几天后,赵成却拿了现银重新买了第一剂药方上的药。
    华叔道:“小主人,这里有安顺堂的账目,上面明白记着,赵库官的几帖药共花了一百四十多两银子。”
    张宝儿接过来一看,果然如此。赵成每月俸禄为五两银子,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赵成虽一时难脱干系,但变傻之后,倪若水念在他是孝子的分上,并未将他关入牢中,而是让何止找了处僻静地方,托了个可靠的人照应着。
    张宝儿看到赵成时,赵成正蹲在地上,出神地看着地上的一只蚂蚁。
    张宝儿上前道:“赵库官,库银被盗,此等惊天大案,若不查明,恐怕你是脱不了干系的。”
    可赵成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仍是出神地看着蚂蚁。
    张宝儿无奈,吩咐照应赵成的人好好照顾,就出了门,随后直接去了赵成家中。
    赵成的母亲卧病在床,当她听张宝儿说自己的儿子涉嫌盗取官银,不由地连声哀叹:“都是我这老婆子拖累了成儿呀!”
    张宝儿对赵母劝道:“如今只有洗脱赵成的嫌疑才能救他一命,否则赵成必死无疑。老人家,你若知道些什么,不妨直说。”
    赵母啜泣道:“自从我得了病后,成儿心急如焚,但安顺堂郎中开的药太贵了,他根本买不起。可几天后,他说有人念他是个孝子,借给了他两百两银子。靠着那些药,我才活到了现在。唉,我要早知道那些银子是这样来的,就是死我也不要啊!”
    借赵成银子的人必是盗官银的人。这么说,赵成一定与他们有所勾结,但他犯下如此大罪,为何不逃?
    想到这里,张宝儿问道:“老人家,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借银子给赵成的?”
    赵母哭道:“那些日子我早已是死去活来,哪里管得了这些事?”
    张宝儿摇了摇头,辞别赵母,正要出门,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他回过头来,发现赵母从病榻之上滚下来,泣跪在地上,口中哭叫道:“大人,一切皆由我而起,请你饶过我儿子吧!”
    这时,张宝儿似乎想通了赵成为何不逃的原因,因为他放不下老娘。
    当天晚上,认尸的人来了。他叫王泉,是名秀才。
    张宝儿问道:“你来认尸,你家何人失踪了?”
    “我父亲王标在一个月前突然失踪了。”
    张宝儿又问道:“王泉,你父亲做的是什么营生?”
    王泉回道:“他过去是石匠,师从名匠冯万山,后来在陈留城郊开了个采石场。”
    张宝儿点头道:“他是在哪一天失踪的?”
    王泉回道:“回大人,是一个月前,也就是四月十三日这天,他对我说要出门谈笔生意,就一直没有音讯了。”
    张宝儿又问:“他去了哪儿?又是和谁同去的?”
    王泉摇头道:“家父一心只想让我考取功名,从来不让我涉足他生意上的事。”
    随后,张宝儿与何止亲自领着王泉来到停尸间。
    王泉一看尸体,顿时号啕大哭,死者果然是他的父亲王标。
    张宝儿任王泉痛哭了一番,这才道:“节哀顺变吧。我正好也要去一趟陈留,我们一同上路吧。”
    张宝儿认为,外人若是想进银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随着每月十五日县衙送官银交到府库中时混进去。王标既然是陈留人,那么,他应该就是在四月十五日这天随陈留县的官钱进入银库之中的,所以,有必要去趟陈留。
    天亮后,张宝儿带上华叔、何止,与王泉一同赶到了陈留县。
    辞别王泉,张宝儿直奔县衙。
    不想,远远地看到县衙内外竟都挂上了招魂幡和白布白花。张宝儿上前一问,这才知道,县令郑化仁昨夜暴毙。
    张宝儿诧异不已,前些日子自己来陈留时,还见过郑化仁,这才多大工夫,竟然就暴毙了?
    张宝儿找到县丞许鑫一问,才知道原来郑化仁心疾颇重,平日里全仗着药物撑着。昨天晚上,郑化仁在书房中心疾突发而辞世了。
    张宝儿查看郑化仁的遗体,见其面色乌青,确像是因心疾而死。张宝儿让许鑫带路,去了郑化仁的书房。他顺手打开书桌中间的那个抽屉,顿时,一股药香扑鼻而来,显然,这是郑化仁存放药物的地方,但里面却没有一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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