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何奇斜睨了范吉一眼,讥笑道:“你是皇上吗?”把范吉给弄了个大红脸。
    高何奇接着说:“土地买卖跟物品交换一样,都是出于人们的需要。
    这是天理,违逆不得的。
    你不可能要人们不去交换,同样,你也不可能限制人们进行土地买卖。
    不过两者不同的是,物品交换是平等的,而土地买卖,尤其是土地兼并,在相当程度上是不平等的。
    作为天道,是损有余而补不足,但现在反过来了,是损不足而补有余。
    这样长期下去,你让穷人还怎么活?
    土地兼并的形势以及带来的危害,不光是我们注意到了,其实朝庭更是跟明镜似的,只是没有好办法。
    前后两汉,有几位皇帝就想恢复井田制,但都没有成功。
    最突出的,是新朝的王莽。
    结果不仅没有成功,还连带的亡国、亡家、亡身,实在是可叹!”
    “这个话题倒是新鲜。怎么说?”乐熹道。
    高何奇说:“史书上对王莽骂声一片,说成是十恶不赦。
    我对这个人倒是另有看法。
    王莽固然有其失政的地方,但他的理想和出发点是好的。
    王莽为缓和前汉末年日益加剧的社会矛盾,实行了一系列措施,名曰‘托古改制’。
    王莽仿照《周礼》的制度推行新政,屡次改变币制、更改官制与官名、以王田制为名恢复‘井田制’.
    把盐、铁、酒、币制、山林川泽收归国有、耕地重新分配,又废止奴隶制度,建立五均赊贷、六筦政策,以公权力平衡物价,防止商人剥削,增加国库收入。
    刑罚、礼仪、田宅车服等仪式,不断回复到西周时代的周礼模式。
    但王莽的改制不仅未能挽救前汉末年的社会危机,反而使各种矛盾进一步激化。
    由于政策多迂通不合实情处,百姓未蒙其利,先受其害;朝令夕改,使百姓官吏不知所从,不断引起天下贵族和平民的不满。
    到了天凤四年,全国发生蝗灾、旱灾,饥荒四起,各地农民纷起,形成赤眉、绿林大规模的反抗,从而导致了新朝的灭亡。
    就王莽改制,咱们单说土地问题。
    前汉末期,土地兼并已到了十分严重的程度。
    王莽作为新帝,也想革除社会弊端。
    但改革土地政策,首当其冲受到损害的,是地方上豪强势力。
    因此说,改,地方造反;不改,农民造反。
    不论改与不改,大汉朝,包括新朝,都走到了穷途末路,这也是天数使然。”
    范吉挠着头皮说:“高先生说了这么些,我怎么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你说的跟将军要实行的办法,到底有什么瓜葛?”
    乐熹说:“高先生的意思是,不管是用现在的办法,还是用三代以前的办法,只要土地私有的制度没有变,长期以往,根本的形势还不会有大的变化,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高何奇说,“即使是现在我们在觻得推行了这个办法,以后在整个张掖实行了这个办法,成效肯定是有的,但只是一时。
    时日一长,土地该买卖还买卖,该兼并还兼并。
    用不了多长时间,则又会恢复到起点上来。
    因此纵观两汉,只能是偶尔实行一些平抑政策,让老百姓不至于造反而已。”
    “难道就没有治本的办法吗?”马腾问道。
    通过前面一番话语,已令马腾对这高何奇另眼相看:如此胸有丘壑之人,竟然多年以来是郡衙中的一名书佐,不知是那商立德无识人之能,还是高何奇这些年一直和光同尘,自我掩藏得太深!
    高何奇苦笑道:“说实话,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
    这也是我的第三个理由。
    在没有找到好的解决办法之前,我觉得太守大人还是应该慎重一些的好。”
    乐熹叹道:“农民就是对土地太过依赖、太过看重了!”
    范吉又嘟囔了一句:“农民嘛,不种地干啥?”
    有分教:
    偶尔一个因,却结来日果。
    此中有妙意,真如自品脱。
    悠悠寸草心,沉沉天地泽。
    是非与成败,留待后人说。
    众人正议论间,遥遥望见前面有一片村居,皆以木板盖屋。
    高何奇说:“我们已进入氐池县境,前面那个村落,大概就是新师里了。
    整个氐池县,以氐人为主,汉人杂之,两下里相处得还不错。”
    马腾道:“高先生给我们讲一讲氐人的情况吧,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高何奇称诺,道:“氐族是中国的一个古代民族。
    氐族自称‘盍稚’,‘氐’是它族对他们的称呼,后来他们干脆也以氐人自称,似与分布在秦陇、已蜀之间峻贩相接的地势有关,如陇阺等。
    由于氐与羌相邻,先秦人乃视之为氐地之羌,又觉与羌有别,因称之为氐羌,或单称氐。
    孔晁在《逸周书?王会篇》‘氐羌以鸾鸟’的注中就提到:‘氐羌,氐地羌,羌不同,故谓之氐羌,今渭之氐矣。’
    氐,乃由地名而转为族名。
    其部落众多,因地而异,有白马氐、清水氐、略阳氐、临渭氐、沮水氐、氐、隃麋(糜)氐等。
    又以服色而名之为青氐、白氐、蚺氐(一说即赤氐)等。氐池县所居的大都是青氐。”
    “说起这个民族的起源,目前有两种说法。”高何奇说,“一说氐、羌同源而异流;另一说氐、羌虽自古关系密切,然而从来都是两个不同民族。
    第一说认为,殷和西周,氐族尚未从羌族中分化出来。
    《尚书牧誓》提及商末期周率‘蜀、羌、髳、微、卢、彭、濮人’伐商,有羌无氐。
    殷周甲骨卜辞中,虽已出现氐字,如在武丁时的卜辞‘雀取氐马羌’、‘牧氐羌’、‘氐羌刍五十’,等等,非族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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