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的管家方福很快就醒了过来,然后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方戎。
    方云中午到家,一敲门就遇到了方福,他就派人去喊方戎了,但直到傍晚,方戎依旧没有回来,所以方福就去找他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爹呢?”
    方云疑惑的问着一个青年,他一开始被方福派出去喊方戎,方福过去后,他反而先回来告知方云,他们有事,暂时不能回来。
    “城北田里出了一个怪物,伤了很多人,老爷带着人在处理,他吩咐我传话给少爷先在家等一会。”
    他回复着,让方云有些不安,问及是什么怪物后,他又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带我过去。”
    “可是,老爷说,让少爷在家等他……”
    他话没说完,就见到方云平静的望着他,感受到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便咽下去了话语,带着方云前往方戎所在的地方。
    香灵跟着,她有些好奇的看着出城之后,这里有规划整齐的田垄,似乎是四五块田地分集几排屋舍,屋舍尽头还有分摊出来的军营。
    在天上看时,没有在地下看的清楚,立身在这环境之中,便感受到了一种合理的安排和管制。
    方云很快,就看到夜色深沉之后,远处升起的火把,离近了,便能看到是不断集结的士兵,迅速围了上来。
    骑着马带着方云赶到此处的青年,掏出一块令牌,大喝着通过了此处,方云两个步行着,来到被层层包围的深处。
    方戎,方福,还有许多方家的人,都在此处,这里还有一个黑甲将领,带着头盔,看不清容貌。
    他们举着火把,看向远处,这个黑甲将一动不动,如同一个雕塑,背后有观意图笼罩的气息,威势还在随着不断汇聚的兵甲增强。
    很久没见方戎了,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在这种环境。
    重新见到儿子的方戎并没有给予温情,反而严厉的皱起来眉头,走了过来:
    “不是让你待在家里吗,怎么过来了,这里很危险!”
    “老爷,少爷修为……”
    方福小声的拉着他胳膊,却听方戎也小声的回复:
    “你信他的,这臭小子说不定在吓唬你呢,我儿子我能不知道,怎么可能……,再说了,就算他真这么厉害了,这也太危险了,没看到宋将军在不断调兵吗,快压不住了!”
    方云低头笑了笑,对老爹严厉的语气并不介意,反而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温暖,他不想让自己来碰到危险,所以不让自己过来。
    他回复着方戎:“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所以来看看,这是……”
    方云面色变了,他一开始以为这里是核心区域,只注意到了方戎,和那个宋将军,
    没想到核心区域竟然在一里之外,一个深坑处,那个深坑大概有十米直径,外围有很多尸体,都是残碎的断肢。
    里面,一头虚幻的,大石头一样的光影,镇压似的漂浮在上面,应该就是那个宋将军集结的兵甲之力显化,
    还能见到四周几个人,在不断的往深坑,及深坑四周投入各种东西,没入天地纹路之中。
    方云认识,这是在摆阵,看情况似乎要封印里面的东西。
    真正让方云变色的是,被封印的东西,那是一个,
    在逐渐深沉下来的黑色夜色中,
    在火把的余光中,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都呈现出一种失去色彩的灰败的样子。
    上半身还是人形,穿着古朴的衣服,下半身,却冲破了衣物,筋肉扭曲着,有的凸起虬结,有的干枯见骨。
    “这是……从天上空界掉下来的。”
    一道颤声,从耳边传来,
    方云侧头,看到香灵下意识的双手攥紧了自己的胳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
    火把的余色,都不能将其改变分毫,只剩灰色,呈现着破败之感。
    方云听到了除了不断汇聚的兵士,还有其他人在低声交谈,明白了为什么它会被称为怪物,
    白天落下来的时候,砸死了好几个人,那些死人都逐渐异变,变成了他们看不出来的怪物。
    现在,则是谁进入那个深坑,谁就会变成怪物,
    唯一的好消息是,怪物能够杀死,而且修士能抗住这种异变。
    方云面色难看的原因是,他明白,污染从空界下落了,
    那里那么多游荡的灰败之物,到底落下来了多少?
    方云的话让方戎也感受到了一阵感动,他噎了一下,怎么也严肃不下来语气了,看着方云难看的面色,不由意识到了什么,忙问道:
    “云儿,你知道这玩意是从哪来的吗?很严重吗?”
    方云点了点头,但没开口解释,不知怎么跟他说。
    三品都已经脱凡了,二品在他们眼中可能更无法想象,但空界中全是二品,密密麻麻的二品,魂魄已经被侵蚀完全,身体彻底被污染的二品。
    “还好,他是个死物,不会动,只不过宋将军合阵都无法破坏它,这样封印起来就应该没事了。”
    他反过来跟方云这样说道,只是不知方戎是不是说啥来啥,牵动所有人目光,那犹如尸体的一样的灰败尸体,突然坐了起来。
    不是坐,而是下半身扭曲的筋肉,像蠕动一般,让它像蛇一样立了起来。
    香灵抓着方云的胳膊更紧了,作为三品九粹,她有过探索一次空界的经历,和几个好友联合,都九死一生,差点变为它们。
    而如今,这玩意,它下来了!
    从这个宋将军的处理中,方云更是感受到,朝廷好像对这空界并不了解。
    这样镇压封印,怎么可能解决污染和异变?
    但方云自己思考一下,痛苦的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解决污染,
    他还没直接遇到过被污染彻底异化的东西,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
    深思白烟儿说的话,她好像用了另一部分融合的魂魄承接了污染,也好像没有祛除。
    更重要的是,方云并不能判断出,这是真仙都无法摆脱的污源级别的污染,还是普通的污染。
    就在这东西起来的瞬间,镇压他的虚影顿时破碎,那个沉默如雕塑的宋姓将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更严重的情况是,其冒出一股灰气,灰气像是方云见过的囚笼组成,上面还带着丝丝黑线。
    除了方云,连香灵都没见过这是什么,无数人眼中有着迷茫之色,更多的人则是有预感,这东西不能碰,不然下场一定不会很好。
    “甲三正,退离十里外!”
    那宋姓将领高喊一声,这里降临有一万多兵甲顿时全部开动,跟着他急行后撤,方云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拉着方戎等人后退。
    兵甲有观意图的玄妙加持,方家几人有方云鼓风带着脱离,
    但这里还有其他人,他们几乎全都是绥州此前兵灾的那些可怜人,或许因为好奇,或许因为这里是他们辛辛苦苦开垦的田地,有不少人偷摸着在这里围观。
    他们,在迷茫的眼神中,看着灰色的雾气,将要对他们进行笼罩。
    方云拉出来方戎等人,直接到了十里之外,看着那边反应快的已经开始跑的,反应慢的还在发呆,又匆匆的回到了原处。
    “跑啊,愣着干嘛!”
    方云的声音似乎直接震响在他们内心深处,不管有没有在发呆的人,都下意识的跑了起来。
    他们跑的很快,因为有方云鼓风。
    这扩散的灰气,其实并不快,方云落在最后面,不需要施展其他方法,就能帮他们跑掉。
    相隔不过一尺,方云和灰气保持着同步移动,艺高人胆大,他想近距离的观察这东西。
    灰气,以一个固定的频率散开着,方云,则以一个相同的移动速度,看着它。
    “这灰气似乎是隔绝作用,想来跟囚笼隔绝大道出自同源,只是这污染……”
    方云看着近在咫尺的灰雾中,那黑色的线条,犹如活物一般,扭曲抖动,在灰雾里畅游。
    感应到旁边一阵空间波动,方云轻轻推了一下,把瞬移过来的香灵,还没显露身影,就顶了回去。
    “别来,有危险。”
    传音入耳,香灵重新出现在方戎身边,似乎动都没动过,一旁的方戎甚至察觉不出来,连声询问:
    “云儿,云儿!你在哪!”
    四周很乱,前面到处都是跑过来的人,侧边是兵甲快步移动的重踏声,他一时看不清方云在哪。
    “主人,”
    香灵咬了咬牙,担忧的看着前方,跟焦急的方戎解释了一句,却让他更焦急了。
    灰色的雾气除了一开始的爆发很快,扩散的过程就十分缓慢,有方云鼓风帮助他们逃跑,十里路程竟然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都跑到了方戎所在的位置,然后他们继续拉开距离,方戎也拥有了视野,看到最前方的方云,脚步轻轻,随着灰雾漫步后退。
    “云儿快回来!”
    他焦急的大喊,就要冲过去,然后被方云传音的香灵拉住了。
    扩散才不足五里,方云就看到了灰雾中,一个隐现的身影,在下半身摆动间,移动着。
    它已经完全变异,似乎离开了空界,再也无法保持人形。
    一张开裂到耳根的大嘴,牙齿都错乱着,正在……捡尸体吃。
    方云注意到了,它那坑边的尸体,融入口中前,都有黑色的线先钻进去,然后等他吃下去后,身体会再度逸散出来,但变粗了一点点。
    这一点点,一般人自然察觉不到,不过方云自然不同,隔着灰雾,相距五里,要不是感知无法侵入灰雾,他只能用眼力,否则变粗具体多少,都能清楚知道。
    “这是污染变强的手段吗?”
    方云沉吟着,突然,感觉灰气扩散的进程猛一停顿,然后又猛然张开了一下,把他笼罩了进去!
    他下意识的运用了土源,身体似乎闪过了一层光,无数汹涌而来的黑线,像蛇一样狠狠“咬”向方云,然后被弹开了!
    方云抬头,看向这畸变的身躯,高大,神秘,带着恐怖的样子,向自己奔来,已经看不到眼睛在哪了,但就是能感觉出,对方在死死的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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