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方云没有惊慌,被灰气笼罩的第一时间就先开启了防御,没想到这从精神实质化的污染竟然被自己身体弹飞了。
    于是他一边保持着防御,一边调动火源,身体内的劲力呈暗红色,然后怦然渤发出来。
    短短瞬息,他还有别的念头产生,甚至觉得死这个字用的不对,对方早就死了,还能怎么死?
    一些尽在电光火石之间,要不是千雪不能用,方云甚至觉得,自己能直接把这灰气劈裂。
    但现实的威力远远低于方云的想象,一进灰气,意竟然都施展不出来,天地之力直接消失了一样,毫无反应,方云身前一片红晕,全是他自己的劲力。
    劲力源自于身体产生,倒是受到的影响不大。
    从精神感官中,实质化出来的污染,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冲过来的怪物骤然遇到方云的劲力,其像是油脂遇到铁一样,骤然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无数黑烟。
    屏息,凝神,挥拳。
    对方没有惨叫,没有痛呼,就像是一个毫无感知的怪物,唯一的目的就是撕碎方云,然后把他吃了。
    而方云一向的战斗风格,就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对打起来,除了拳拳到肉的激烈碰撞,还有方云带出的火光,灰气里再没有其他动静了。
    灰气,隔绝了大道,似乎经过天空囚笼,再经过这里双重隔绝,再也不能通过遁去的一,来实现和大道的共振。
    方云没有意,
    但对方也没有理智,全凭二品身躯组成的筋肉,污染带来的异变,来撕咬,扯裂。
    其实它还有一种手段,就是实质化的污染,让人疯狂,从而失去招式,失去理智,然后被它强行吞噬。
    它被对方吞噬也不要紧,反正最后都是同化重组。
    这已经不是活物了,而且污染的具体体现。
    奈何,方云经过雷火再度锻造一遍的身体,实质化的污染似乎并不能侵入。
    方云拳拳带火,打的对方血肉滋滋做响,
    没有了意,没有千雪在手,没有两仪珠的加持,没有武招勾动大道带来毁天灭地的威能,
    但他还有最基本的招数,最基本的反应,能在毫厘之间,做出令人惊叹的动作。
    一个借力纵身,方云狠狠拍着它不知算不算胳膊上的一块肉,直接拍的黑烟腐化,然后在灰气的半空中,越到有自己三四倍高的它头上,
    握拳,狠狠砸向对方只能看出来有嘴巴利齿的脑袋。
    与此同时,它一个带着一排骨刺的另一只胳膊横扫过来,方云直接弯膝收腰,猛然用膝盖像骨刺根结撞了过去。
    当一个武夫不能完全掌控自己身体时,他就离破灭不远了。
    不能连接大道,没法进入瞬息微毫的状态,但这一瞬间的动作,也足以表现出方云的精准控制。
    挥舞过去的拳头带着火,暗红色的火,像打破一个西瓜似的,将它头颅打爆,
    方云同时也借助膝盖的反震,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反跳出去,撞向灰气边缘。
    出不去,刚被笼罩的瞬间,方云就尝试了,而现在依旧出不去。
    失去头颅的它动作一顿,没有血肉纷飞,只有更多的黑色污染四散到灰气之中,然后这个将近五六米高的狰狞无头怪物,继续冲了过来。
    “打头不行,那就将你全部打爆!”
    方云眼中厉色一闪,一跺如铁墙一般无法出去的灰气边缘,继续爆打着它。
    他已经不是四品那时,劲力不够用的方云,如今劲力生生不息,连绵不绝,更没有受到理智影响,岂是区区一个怪物能拿捏的。
    这玩意,还不如巫牙宗的那个疑似龙变成的东西。
    “云儿!”
    方云被灰气笼罩的瞬间,方戎便激动的大吼,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冲向灰气,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的修为,忘记了看到怪物的恐惧,只记得自己父亲的身份,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救他。
    情急之下的本能。
    香灵看几个人死死的拉住了他,但方戎本就是这个小家族里最强的,谁也拦不住,就一棍子敲晕了他。
    不然,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其实要不是方云,在自己面前只能说是小辈的小辈的人。
    她没林妙玉心性通透,还有些不好意思与纠结。
    不过香灵也同样担忧的看着里面,灰气并不浓郁,所有人都能看到,方云在里面和怪物激战的样子。
    兵甲止停,受伤的那个宋将军,看着灰气翻涌,看着里面的场景,开口询问:
    “这是何人,为何如此年轻,如此强大!”
    一瞬间,在他心里,想的并不是不是天空降落之物带来的灾害,而是这样一个强大的人,对朝廷,对局势的影响。
    “禀将军,不知道!”
    有下属大声回应。
    “去查!”
    他生气的吼了一声。
    逃离的许多普通百姓停下了脚步,以他们的目力,只能看到灰气中模糊的景象,但他们虽然思维缓慢,却又意识到了什么。
    有人语气低沉的说道:“这公子为了救我们,被怪物缠上勒!”
    有人压制不住气愤:“那群直娘兵,跑的比谁都快,也不管我们!”
    还有人理智和反驳:“晌午都有人过来说了,不让过去看,你非不听,还怪别人!”
    “你不是也来了,当时就你坐在地上,其他人都跑了,要不是你,这小公子怎么会被缠上!”
    他们在争吵过后一阵沉默,在简单朴素的想法中,不少人都认为,是自己害了方云,有些人都有点不敢看向灰气之中,怕见到不好的事更愧疚几分。
    但不管民众,还是兵甲,都忍不住直直的看着灰气之中的场景,第一次见到这个,所有人都很好奇,方云会落得什么下场。
    随着方云打的这怪物越来越散架,黑色丝线便越来越多,里面也越来越模糊,
    直到他们看到了方云试图冲破灰气出来,这一团方圆十里的灰气一阵剧烈震荡,但他没有出来,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
    哪怕看到了,方云将那怪物的头打爆了,但他们更绝望的是,没有了头的怪物,依旧行动如初。
    人群中有火把都快烧完了,却没有人有心思再点,
    灰气之中因黑线增多,看不清楚,那方云浑身闪烁的暗红色,似乎便成为了此夜唯一的光火。
    军甲里派出来了几个死士充当前哨眼睛,那宋将领能借助他们看清楚一点,被黑线笼罩的方云和对方战斗的场景。
    结果不出意外,在接近灰气还有一里左右,三个死士便立刻相互砍杀起来,似乎疯了。
    对砍着,他们无视了宋将的命令,直接贴近灰气,有黑线立刻钻进了他们的身体,然后将他们变成了怪物。
    三个怪物没有进灰气里,反而看向气血最厚重的军伍,唯一一个能看到眼睛的怪物,比拳头还大的通红眼睛,露出噬人的光芒。
    宋姓将领拉弓射箭,带有暴烈力量的箭矢命中三个,将他们炸成一地残尸,不敢让他们三个接近,
    他沉默着,看着这一幕,不再派出死士,因为结果只会和白天一个样。
    当香灵看到方云打爆那个怪物的头颅后,她面色浮现出欣喜,
    但看到对方依旧没死,方云震荡灰气都没有逃出来,她眼中又变成了绝望。
    修为越高,越能体会到其中的差距,尤其是香灵,她有过经历,知道灰气里面隔绝意象感应大道,禁用天地之力,如今再看到对方似乎永远“杀不死”,内心可想而知。
    “不能就这么让主人死了,不然我也会死,我该怎么办!”
    她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以前在空界遇到的,好歹对方还是人形,
    用点手段因它们自相残杀,还能收获不少东西,只是危险到了极点。
    但在这里,却要正面面对了,还变成了丑陋的怪物,似乎还会寻猎。
    她试着攻击一下灰气,却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就像在空界一样。
    天地之力,受天地限制,当然对其没有影响,
    为什么这里的二品一定要渡劫?
    就是因为,劫雷洗礼,才能将天地之力,转化为更高一层的,又大道造化之力成就的力量。
    黑色实质化的污染已经从这怪物身上逸散出无数了,编制成一个细密的网,笼罩着方云,外界再也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而灰气中,方云一拳一拳,将对方上半身打碎,
    只剩腰,姑且称之为腰的腰部以下,还在疯狂的甩着,进攻着方云。
    犹如麻绳一般缠结的部位,反而更灵活了一些,方云打了两拳,都没攻击到。
    无数实质化的黑色污染疯狂撞击着方云,想要侵入这完美达到极限的肉身,
    但方云的皮肤呈现一种暗红色,犹如滚烫且坚硬的顽石,气流一般的它们根本无法进入。
    一拳,
    一拳,
    一拳。
    全都没打到,方云面目狰狞,疯狂的进攻着,甚至没有躲避,骤然被它甩了一下,上半部分衣衫后背破裂,露出一条血痕。
    受伤了,疼痛都是小事,无数黑线像是找到了目标,直接从背部血痕入侵,方云理智的,第一时间不再进攻,而是全身劲力反补身体血肉,生生将它们挤了出来,然后眨眼间愈合伤口。
    除了皮肤,里面也不是它们配侵染的,毕竟方云每个境界,都达到了极限。
    甩了甩拳头,方云正要继续追击,却突然惊醒,
    看到精神感知中,自己自从知道污染这件事后,无时无刻不在侵入自己精神的黑色烟气,随着这实质化的污染进攻,保持着同样的频率,
    甚至已经有一条,从烟丝汇聚成线条,已经突破了魂魄神光,接触到了自己。
    刹那间,方云眼中的世界变了。
    变得正常了,黑色丝线实质化的污染消失,那条只剩一条肢结般的东西,变成好像是一块好吃的……
    不知为何,方云感觉,自己就是想吃了它。
    甩了甩头,方云还有理智,这理智却不是用来思考别的东西,而是考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大概有以下想法:
    “暂时不饿,香灵好不好吃……”
    “皇帝算个屁,要不老子去取了皇帝的狗命,自己当皇帝吧。”
    “最近买东西都没钱了,千雪还要成长,那么多宗门,要不挨个去抢一遍得了,要不还得自己炼器赚钱。”
    “三妻四妾怎么了,不管她了,趁她不在,先纳两房小妾再说!”
    “我要……”
    这个带“我”的想法一出现,所有不可遏制起来的念头,顿时消散一空,似乎有人在心里,又似乎是自我心声开口,如雷声一般回荡着:
    “我!”
    “我……”
    “我!”
    一切念头消失,方云灵台顿时清明,感觉魂魄像是吃了一口难吃的东西,然后啐的一下,吐出来了一口黑乎乎的东西。
    那个突破了魂魄神光的黑色线条,实际上还没真正的碰到自己,但自己整个神魂,已经出现了一些黑丝般的纹路,纹路刚出现,就消弭的无影无踪。
    方云沉默着,林妙玉跟他说过,那好像是浅层污染,特点是性格大变,欲望如沟壑难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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