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宫中。
    叶欢颜正在胎教,其实是元决给她诵读特意寻来的一本奇闻录,里面的内容都是各地的奇闻异事,说是进行胎教,实则是她感兴趣,但是不想自己看,就央着元决给她读。
    正一个念一个听得起劲儿,月影进来了。禀报南安侯夫人连夜派人送来的消息。
    听言,夫妻俩都惊讶了下,叶欢颜坐直了起来。
    “这么快就查到了?”
    “是,说是药确实是从明轻蕊给南安侯的汤中下的,不过据说查出来的和明轻蕊无关,是明轻蕊身边的侍女做的。”
    叶欢颜挑眉:“明轻蕊的侍女,那应该是明怀善安排的人吧?夫人那里可把人拿下了?”
    “尚未,南安侯夫人就是派人来问主子该如何做,怕哪里做的不好坏了主子的计划。”
    叶欢颜想了想,道:“既然是她查出来的,自然是把人拿下,该如何便如何,不过既是装作暗中查的,自然也得暗中拿人。”
    “但是不用特意防着瞒着,和追查的情况一样,让明怀善知道此事,看看他会怎么做。”
    月影颔首:“属下这就去回复。”
    月影出去后,叶欢颜拖着下巴琢磨起来,想着想着,眉头突然皱了。
    元决放下手中的奇闻录,坐近她一些,轻声问:“在琢磨什么?”
    叶欢颜低声说:“总觉得有点太顺了。”
    元决问:“顺?怎么说?”
    叶欢颜凝思着低声道:“如果是明怀善指使侍女在明轻蕊的汤中下药,此事兹事体大,他必然会谨慎,尽量不留下隐患,定会让侍女小心行事不留痕迹,所以不应该那么轻易就查到与明轻蕊无关,矛头直指侍女。”
    “此事既是南安侯夫人暗查的,可如今又没拿人,自然结果不是针对性的探寻审问得来的,可这件事情的情况来看,若非如此,也没可能这么快就确认目标。”
    “如今南安侯夫人查来的结果,就好像是有人知道她在查,所以引导她往这个方向,让她知道了这个答案,看似合情合理,实则经不起推敲,欠缺理所当然的途径和依据,倒像是局中局。”
    元决点点头,认同她的说法:“确实欠缺依据,太过理所当然,只是今日所见,那位侯夫人也是聪明人,不应该发现不了此事的缺漏和不合理,她却直接连夜上报这个结果。”
    此间存疑,一般来说,这位南安侯夫人的用心就该质疑了。
    叶欢颜笃定道:“她不至于会欺瞒于我,也不敢,只能说她有一片慈爱之心了。”
    因为既然是明轻蕊的汤有问题,她作为外祖母,自然是要急于撇清明轻蕊在此事上的牵扯。
    这不,确认了和明轻蕊无关,而是明轻蕊的侍女做的,她最主要的想法便是喜于外孙女不知情和无辜,认准就是这个侍女做的,这种情况下,她不会去思虑那么多不合理之处。
    元决略含意味的眯眼笑道:“看来潘家有人在帮明怀善,且是侯夫人极其信任的人,若非有人从中周旋误导,侯夫人便是慈爱之心,也不会如此盲目。”
    叶欢颜锁紧眉头:“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明怀善这样的情况,他应该不会找旁人帮他做事,他也不会敢轻信旁人,那么潘家里能帮他的,甘愿帮他的,且能够混淆侯夫人耳目的,只有一个人……”
    潘莹!
    可是,可能么?
    若是潘莹帮明怀善遮掩,必定知道明怀善做的事情,不至于愚蠢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可若是知道,就更不应该是她了。
    她可是南安侯的女儿!
    可现在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也只能是她,想到这里,叶欢颜哪怕还不能够确认,也脊背发凉,感到胆寒。
    “这可能么……”她真的不愿相信这种可能性。
    元决叹了一声,道:“这世上人心最是复杂,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许多女子嫁人之后,便是把丈夫看作一切,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也最好蒙蔽。”
    叶欢颜闻言,恍惚了一下,苦笑道:“其实我何必在这里质疑这个可能性,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说起来,若是如此,我和她也是有些……”
    叶欢颜话音尚未自嘲完,元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音,声音带着几分厉色:“颜颜!”
    叶欢颜怔了怔,看着她。
    元决握着她的双肩,紧盯着她疾言厉色:“不要这样看待你自己,别拿别人和你相提并论,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一直都在做的是你该做的事情,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没有愧对你的身份和责任。”
    “你父兄的死也好,这几个月郢都的风波也罢,都不是你的错,而我,又何曾让你做过你不该做的事情?所以我们和他们,不能混为一谈。”
    他很郑重,也有些生气,气她那么长时间过去了,还在引咎自责,如今竟然还自己和潘莹相提并论。
    叶欢颜自己也有些莫名,忙解释说:“我不是说你让我怎么着,也没说我有什么过错,我就是想着若是真的是潘莹做的,她就太过任性自私,不顾亲人,我也确实有点……所以就突然那么一感慨,不是你想的这样。”
    她只是觉得自己任性,仅此而已。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是个任性的人,当初对她的阿爹,她的哥哥,都过于任性了,以至于如今追悔莫及。
    元决很不赞同的沉声道:“那也不能这样比较,你是什么样的人,她又是什么样的人?岂能相提并论?哪怕你任性,也是有分寸的的,从来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人如何能比?”
    他倒是宁愿她真的任性自私一些,这样的话,这么多年也不会活的如此痛苦,背负那么多,她所谓的任性,不过是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闹些小脾气,可大是大非她始终都坚守着。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她把自己和不端之人混作一谈,这是在侮辱她。
    叶欢颜怕了他的较真和郑重,忙道:“知道了,我就这么一感慨,没想那么多,你别那么大反应,放心好了,我不会妄自菲薄自我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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