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推官命人将牵扯进其中的的五人留了下来,其余之人便遣散回去读书。
    山长与张夫子没有离开,书院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二人自然要在场的。
    王勋也没有离去,他想知道到底谁是凶手,于是留下等消息。
    苏轶昭被叫去问话之时,王勋还安慰了她几句,让她莫慌。
    苏轶昭笑着应了,转头看向了王勋,见王勋愁眉紧锁,眼中尽是伤感。
    他没有作案时间,早上还有人证。
    苏轶昭看了一眼身旁惴惴不安的妇人,她一脸的愁苦之色。
    洛卿一脸不悦地站在那妇人身后不远处,呼吸有些沉重,像是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暴躁。
    还有二人分别站在苏轶昭左右,左边的就是刚才要被带走的那名书生。
    至于最后一位,有些出乎意料,竟是死者祝田的随从。
    “本官且问你,早上何时入的这斋舍?又是怎么发现祝田死在了斋舍内?你将经过一一道来,不可有半点隐瞒!”
    李推官指着苏轶昭,面色有些不虞地道。
    “回禀大人,学生早上卯时过半前往书院,到书院之时,离早读还有一刻钟。中途偶遇这位婶子,见其手忙脚乱,这才上前,欲助其将物什送往斋舍。”
    苏轶昭态度恭敬,说话条理分明,李推官不禁看了他一眼,赞赏地点了点头。
    “我二人将食盒与木桶送至一号斋舍,这位婶子在门口喊了好几声,不曾有人应答。她见门虚掩,便央求学生进去一探。谁想刚进斋舍之内,便看见祝田师兄躺在了地上。”
    苏轶昭这一番话说完,就连山长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寻常小儿看见尸体,莫不是吓得慌了神,这孩子居然还能如此从容不迫。
    光是这份胆识,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
    李推官看了一眼两人的证词,发现苏轶昭说得并无疏漏。
    “杨妇,他所说是否属实?”李推官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
    “属、属实!”杨妇忙不迭地点头,腿一软,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可你之前已经去过一趟斋舍,是为其添送热水,那时并无人证!”
    “这大早上的,民妇去的时候很早,确实无人看见啊!祝公子要沐浴,是比旁人早起一些。”
    妇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说话都带着颤音。
    李推官打量了妇人一眼,见杨妇已经吓得哆哆嗦嗦的,便转头看向了旁人。
    “洛卿!本官盘问多人,皆言你与祝田平日里素有争执。你今日一早,身在何处?”
    李推官看向洛卿,神情冷漠。
    洛卿皱眉,“大人所言,学生不太认同。学生与他不过是辩论过两句,之后便不曾有过接触。”
    李推官脸色一沉,这学子是谁,怎地说话这般狂妄?
    “听闻他与你成绩相当,你有两次被他压过一头,便心存怨愤。两个月前的月考放榜,你还与他争论过。本官知晓奉天书院的规矩,若是他一直压着你,与你明年下场不利。”
    李推官说着,声音也扬高了几分。
    “这是你的证词,你说你今日一早在斋舍内,但又无人可为你证明。焉知你不是为了举荐信,而加害与他呢?”
    李推官扬起手中的证词,振振有词道。
    苏轶昭明白,李推官对洛卿的态度不满,因此言语便犀利了些。
    洛卿终于怒了,“大人这是欲加之罪,我虽看不惯他的作风,不齿与此人为伍,但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我为何要自毁前程?”
    “这就不得而知了,谁是凶手,还得调查,你这么激动做甚?”
    李推官见洛卿眉峰上挑,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却漫不经心地吐出了一句话来。
    洛卿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甩袖走至一边。
    到底还是顾忌李推官的身份,并未再多言。
    其实李推官也有压力,这位祝田是礼部郎中祝光煜的族侄。
    要说只是族侄也没什么,但祝光煜却对祝田青睐有加,十分看好。
    这祝家只是耕读传家,族中在朝为官者不过是祝光煜一人。
    如今祝田有望高中,祝光煜对其上心自然也是能理解的。
    祝光煜乃是五品官,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祝光煜背后的靠山可不是好相与的。
    因此,他得尽快破案,否则祝光煜那边一得了消息,要是赶过来,他不好交代。
    就连府尹大人那儿,他也讨不了好。
    “曲流云!你今日卯时正就过去找祝田,敲门无人应答,因此你便折返了回去。据你刚才所述,可是没有人证。”
    李推官将注意力放在了曲流云身上,目前来看,此人和那位叫洛卿的尤为可疑。
    他二人与祝田有过节,都有动机。且祝田死亡之时,这两人都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曲流云额角的汗水原本悬而未落,此刻听李推官这么说,顿时急得方寸大乱。
    “大人!我与祝田有争执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因我二人都有淘珍玩的爱好,因此于三个月前就重归于好。今日一早,我便是想提醒他一声,下学之后要去南市。”
    “那之前是因何事起争执?”李推官抬眼看向曲流云,眼神十分犀利。
    曲流云突然眼神闪烁,有些不敢直视对面的李推官。
    “怎么?不可说?”李推官见状愈加怀疑了起来。
    曲流云连忙摆手,“不!不是,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我与祝田都喜参加文会,去年年末他与我正好参加了同一场文会。我二人因学问上有歧义,这才发生了口角。”
    苏轶昭看着曲流云支支吾吾的,觉得这里头肯定不止这点事儿。
    她看出来了,在场的众人也不是眼拙之辈。
    李推官冷哼了一声,道:“本官看你有所隐瞒,你若是不将实情道来,便有重大的嫌疑。”
    曲流云闻言顿时吓得额头上的汗止不住往下流,“大人明鉴!学生句句属实啊!”
    “哼!到了如今你还想瞒?那次你们二人争执,不正是为了月居的静书姑娘?”
    突然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曲流云顿觉颜面无光,于是怒瞪了回去。
    读书人逛青楼,美其名曰文会,与佳人才子一起吟诗作赋,但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
    尤其是他这般要下场的准考生,不免被人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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