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江槐说。高考完后她就要走了。他觉得现在每一眼,都像是见明霜的最后一眼。
    明霜说,你怎么送?点滴还没打完呢。
    她陡然反应过来,就见江槐平静地准备扯掉手背上的点滴,还没动手就被明霜按住了,明霜脸色难看,江槐,你是不是有病啊?
    明霜是真的火了,你再这样,我们就再别见面了。
    她以前觉得自己性格不怎么样,现在看来,她好歹是个正常人,江槐真是个疯子,还是那种最可怕的安静理智的疯子。
    少年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明霜推开门,脚步很重,直接走了。一分钟后,她又回来了,抱着手臂站在门口。
    江槐躺在病床上,睁开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明霜第一次在他面前占据了身高优势,她走近,女孩柔顺的发丝垂落,落在他白皙的脸庞前,带着一股甜香。阴影铺洒而下,少年长睫颤了颤,放在身旁的修长手指无法控制地用力收紧。
    明霜轻轻笑着,红唇一弯,指尖轻轻抚过他浓长的睫毛,看他耳后染上一分分染上红,江槐,我暂时对你还没腻。
    乖一点。她轻声说。她就不会消失那么快。
    江如枞来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他按照地址去了一趟江槐的家,叫秘书简单收拾了一下。
    江如枞在楼下,左右环视了一圈,皱起眉,这地方的环境,比他想的还要恶劣。
    江如枞在车边等了等,这一带很少见这种豪车,江如枞本人也很难说不引人注目,路边很多人侧目,他习惯了这些视线,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过来找他攀谈。
    是个中年男人,形容有些猥琐,上下打量着江如枞,你是来找小嫣还是来找她儿子的啊?
    胡承依稀记得,以前住在这里的是一对母子。女人很漂亮,小孩他以前没注意,最近搬回来后,发现已经长成了少年。
    来找他们娘两人的人,其实还挺多的胡继搓了搓手,他还并不知道于嫣的死讯,眼下看江如枞的气派和这两价值不菲的迈巴赫,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这不是第一次了。很多次,他看到有豪车停在江槐楼下,甚至有几回的车主是个美丽少女。少年长得很漂亮,他记得于嫣也是大美人,胡继实在忍不住有点猜想。
    是不是有病?江如枞唇一挑,再乱猜,小心以后连这里也住不上了。
    你以为他住在这,就和你们一样了?男人似笑非笑。他气质清贵,即使坐着轮椅,这么阴沉着脸时,压迫感也完全不少。
    秘书收拾好江槐清单上的物品,下了楼。江如枞没再和胡集多说,上了车。
    不知道他怎么住得下的。江如枞实在忍不住,嘀咕了句,叫秘书,去中心医院。
    江如枞把江槐的衣物和洗漱用品都带了过来,他推开门,病床却是空着的,随后,就看到少年站在床边,修长笔挺,像是一颗小白杨,正在看着远方、
    望妻石?江如枞咂嘴。
    江如枞把收拾好的物品递给江槐,江槐淡淡说了声谢谢。好在男人东西简单,虽然他们对江槐家不熟,也能囫囵收拾好。
    你什么时候搬回家去住?江如枞问。
    江承庭肯定是希望,在人生最后这段日子里,江槐能和他住在一起,
    而且,今天去看了江槐以前的住处,江如枞觉得那地方,换做他,一天都待不下去,不知道江槐怎么可以镇定自若住着的。
    江槐很漠然,随便吧。他对居住条件没什么要求,住哪里都差不多。
    江如枞没有立刻离开。
    你爸也对海鲜过敏。江如枞说,好像这是家族遗传的,我也有些症状,但是比较轻,所以逢年过节我们家餐桌上从没有海鲜。
    江家这个遗传的毛病在檀城的上游社交圈也挺出名的,所以,以前和江家有生意往来的人,请客也绝不会选海鲜宴。
    江如枞说,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对海鲜过敏的?
    毕竟,以他们的体质,吃了海鲜就会发作症状,或轻或重,而一个正常人,长到十八岁,不可能一点海鲜都没沾过。
    江槐说,六岁。
    他六岁时,过生日,于嫣买回家三只螃蟹,叫他吃。于嫣一直对他极为冷淡,江槐那时候和她不亲近,小孩子渴望母亲的天性却是不可磨灭的。
    于嫣厨艺一般,做出来的螃蟹带着一股子腥味,而且很辣,辣味和腥味混杂在一起,他吃不了辣,只是于嫣也不知道。
    江槐吃下了一整只螃蟹,然后因为过敏开始呕吐,于嫣厌恶的目光他到现在还记得。
    后来,辗转在别人家寄居时,他那会儿年龄小,许多亲戚第一天会意思意思给他夹菜,偶尔有海鲜,他都吃下了,强行忍住了不适,再自己吃药。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发现过他对海鲜过敏。
    在江槐的成长经历里,极少有人关心他的感受,在意他的喜好。
    他习惯了,也并不在意,直到遇到她。
    江槐濒临高考,又请假了,甚至因病住院,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冯红和学校领导都急得要死,去了一趟医院,听医生说不严重,再三保证不会影响考试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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