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周念的表情舒展而温柔,黑眸隐隐跃动着光,“是我。”
    周念长长松了口气,鼻子一酸,差点想哭:“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吓人,他出来了。”
    “他出来了?”
    “嗯。”她点点头,“沈拂南出来了,他还说他……他把你杀了。”
    说完,周念像耗尽全身力气,浑身发软,抓着男人双肩的手也支撑不住,有些颤悠悠地晃着。
    她紊乱地呼吸着,有种劫后余生的放松感。
    他适时地抬手,温柔地将她的手取下。
    同时,男人一把将周念往下拉,让周念匐在他的胸口,他的手顺势搂上周念的腰,另一只手落在她的后脑。
    一个深深的拥抱。
    男人在周念耳边低低道:“别怕。”
    周念还有些瑟瑟发抖,没有推开他,仿佛只有感受到他的体温,才能感受到他真切的存在。
    “我不想你消失,鹤遂。”她有点哽咽,真的被吓得不轻。
    “我知道。”
    男人温柔地揉揉她的头,“你看你担心成这样,是不是决定要跟我和好?”
    周念从他胸口抬起脸,表情有点懵:“怎么突然提这个?”
    冷色大手在她腰身上轻缓游走,搂得更紧,他的眸光深深:“我以为你这样,是要跟我和好呢。”
    “和好是另一回事。”周念温吞道,“就算是一个普通朋友也会这样担心你,不是说我担心你就要跟你和好。”
    “噢。”
    他意味深长地笑笑,“原来抱在一起也只能算普通朋友。”
    周念一噎。
    她正要从他身上爬起来时,听见男人嗓音带着浓浓玩味响起:“看来他在你心里的确没分量,都到这地步,你还是不愿意和他和好。”
    “……”
    周念表情凝固的同时,男人眼底骤寒起,反出冷冽的光。
    吓得周念尖叫了一声。
    “啊——!”
    她几l乎是从男人身上弹起来的,惊慌地被自己绊倒,跌坐在地上。
    这举动引得男人发笑。
    “你真是蠢得可爱。”他偏过头,看坐在地上的周念,脸上是一种被取悦后的笑容, “再这样下去, 我都怕自己对你感兴趣。”
    周念眼里流出不可置信。
    她用了足足两分钟才缓过神来,哑声问:“你刚才都是装的?”
    “不然?”
    男人薄唇轻扯,弧度嘲讽至极,“以为你的鹤遂回来了?”
    周念哑口无言。
    那些都是假的,包括他的安慰,和他的温暖拥抱。
    她还以为鹤遂真的回来了。
    她真傻。
    沈拂南可是天选演员,出道四年就拿下奥斯卡和戛纳双影帝的存在,只要他想,他可以用演技骗过任何他想要骗的人。
    想到这里,周念怒不可遏。
    她动作很快地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做两步重新走回床前,高高扬起手,没有任何犹豫地甩了男人一个耳光。
    啪——!
    声音响彻整个卧室。
    男人被打得骗了脸,瘦削英俊的脸颊迅速浮出红印,他不怒反笑,低笑出声:“就当你给鹤遂报仇了。”
    力的相互作用,周念手掌阵阵发麻,她刚刚是没留一点余力。
    只是一巴掌下去,怒气依旧没消。
    “沈拂南。”
    周念找回声音时,每一个字都在颤抖,她红着眼伤心地问,“你是魔鬼吗?”
    沈拂南从不在意任何一个人的苦难,不管是鹤遂的,还是周念的,他统统不在乎,所以他能给出的回答也是足够冷血的。
    “是你们太蠢。”他说。
    “你和鹤遂都一样。”他又说,“真不知道困于情情爱爱有什么意思,我看着你们两颗恋爱脑袋都烦人。”
    “……”
    周念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为这不知死活的悲伤。
    沈拂南不懂她和鹤遂的曾经,也没有她和鹤遂互相救赎的那段记忆,他残忍地否定她和鹤遂的一切,不讲道理地夺去鹤遂的身体。
    她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窒息的悲伤。
    大脑仿佛被虚妄占据,明明鹤遂就躺在她面前的床上,五官一模一样,但是她就是觉得他死了。
    她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沈拂南对她的绝望和眼泪隔岸观火,过了好一会儿,他兴许时被周念哭得烦,便冷笑着开口:“你喜欢他什么?这张脸?那我是一模一样的脸,我不介意喜欢我的人中多你一个。”
    周念耷垂着头抹眼泪,没有说话。
    沈拂南果然什么都不懂。
    沈拂南又说:“你想,同一张脸同一个身体,我还比他更有钱更有名气,哪里不如他?”
    周念不肯往下听,转脚往客厅走去。
    不管她和鹤遂的结局是什么,鹤遂都只是鹤遂,是谁都无法取代的鹤遂。
    谁都没法和他比。
    -
    周念在客厅的沙发上待到大半夜,怀里抱着个靠枕,歪着身子靠着,表情恹恹,脸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一直到凌晨四点,她才轻手轻脚地往卧室走。
    想看看里面的动静。
    她想着趁沈拂南睡觉,在他耳边喊鹤遂名字的话,鹤遂会不会出来。
    周念走进卧室时,第一眼没在床上看到人。
    看第二眼又被吓一跳。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双臂大大展开,双脚分开,呈现出一个大字的姿势。
    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周念怔了半天,不晓得他这样的怪异举动是什么意思。
    她慢步走过去,来到男人的旁边,看见男人神色平静,但眼睛里透着淡淡的悲伤。
    她不确定这是谁。
    “鹤遂?”她尝试地喊一声。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看来不是鹤遂。
    “沈,沈拂南?”她又叫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男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不仅如此,他还上下挥了挥手臂,很像是在模拟翅膀扇动的动作。
    这下子,周念更加可以判断,眼前的男人谁都不是。
    她又想起沈拂南曾经说过的那句“我会杀掉你们所有人”,也就是说,眼前的男人是除了鹤遂和沈拂南以外的其他人格。
    周念尽可能把语气放得友好:“你好,请问你是谁?”
    男人缓缓转过头来。
    两人视线对上。
    周念看见他眼里那股淡淡忧伤,旋即,他在嘴唇中间竖起一根修长食指,冲周念说了一个字:
    “嘘。”
    第88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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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念在落地窗前和男人干巴巴地耗去一个钟的时间。
    远处的天边已经泛出一弧鱼肚白。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给予任何回应。
    他只会用眼神或者手势示意周念闭嘴不说话,除此外,他就张开双臂一动不动地站着,时不时上下挥动手臂。
    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周念不禁想,他一直这样,手臂不会觉得酸吗?
    “你是不是说不了话?”周念再次尝试沟通。
    男人缓缓上下挥动着手臂,没有回答。
    周念:“……”
    挥手臂到底什么意思。
    她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动作很像某种鸟类,也像裴巷嘴里经常提到的那些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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