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秦御并未将她如何,竟是转身就走。
    顾卿晚倒有些傻眼了,正不明所以,就见秦御的肩头上兔兔突然蹦跶了出来,跐溜一下便从秦御的身上跳下,跑到了她的脚边儿,两手抓着裙摆,没两下便上到了她的身上。
    小家伙倒是会选地方,竟然一屁股坐在了顾卿晚鼓囊囊的胸口上,仰着头看着顾卿晚,吱吱的叫了起来。
    前头秦御也站定了,转过身来,目光冷冰冰地扫了过来,笔直地盯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目光太冰冷太具攻击性了,顾卿晚突然觉得浑身不对劲起来,明明知道他盯视的是坐在她胸上的兔兔,可垂头间眼里看到的便不是坐在那里的兔兔,反倒是少女因纤瘦,腰肢太细而愈发彰显出来的某处。
    好像这外裳也不大合适,紧绷绷的,有种快要撑崩的错觉。
    顾卿晚脸上一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没将兔兔赶紧拎开,反倒是抬起双手来,挡住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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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0 吓唬
    “嗤!”
    一声讥笑自不远处响起,秦御连不听话的兔兔都不要了,转身便走。
    “吱吱!吱吱!”
    兔兔一瞧急了,蹬着小短腿在顾卿晚的胸前上串下跳,焦急不已,好像在说,不能让主子走掉,他是来帮你的。
    顾卿晚心思一动,也反应了过来,这会子可不是硬气的时候,忙忙拎了兔兔放在肩头,就提裙去追秦御。
    “喂!”
    秦御人高马大,腿生的又长,眨眼功夫便走出老远,顾卿晚小跑着追了半天也没追上,禁不住叫了一声。叫罢方才发现,到这时候也不知道前头妖孽叫什么。
    她喂了一声,眼见前头男人没反应,福灵心至就想起来秦逸叫过妖孽的名字。
    好似叫的是阿玉?或者阿宇?
    秦逸和他是兄弟,那么这人是叫秦玉?*?
    我去,这人果然是个讨厌的,连他父母都嫌弃他,给起这么个名字,还不如直接叫秦寿呢。
    顾卿晚一面腹诽不已,一面试探着叫了一声。
    “秦玉,等等!”
    前头秦御冷面上长眉禁不住蹙了下,脚步却未曾停下,谁知道后头丑女人竟然锲而不舍,叫个不停。
    “秦玉,秦玉,秦玉……”
    简直就是魔音穿耳。
    因为身份高贵,秦御是很少被人直呼其名的,在家中长辈也多唤阿御,如今名字被人这样喊大街,不知为何,竟觉分外古怪。
    秦御到底停住了脚步,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厚脸皮到什么程度,得罪了人,这会子又紧追不放是想干什么。
    后头顾卿晚一阵兴奋,大步追了上去,一面喘息,一面笑着道:“刚刚是我的错,我知道你都是好意才拉我离开的,对不起啊。不过我也是因为一时情急才误会了,你原谅我吧?你看我都道歉了,你就别生气了吧?”
    她这种自来熟的口气听的秦御一脸嘲意,挑了挑眉,声音极淡,道:“生气?原谅?为你?爷犯得着吗?”
    言罢,转身便走。
    他那轻蔑无视的眼神,淡漠嘲讽的口气,就好像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她不过一粒尘埃,连得他一个倾顾的眼光都不可能,说生气原谅简直就是疯了。
    顾卿晚差点没被气个倒仰,这若是换了前世,有人敢这样对她,她早就反唇相讥,比他更快甩袖而去了。
    可这会子,念着庄悦娴,她却没有硬气的资本。
    顾卿晚深呼吸了两下,捏了捏拳头又追了上去,道:“既是这样说,那你就是不生气了?那更好了,你跟出来不就是想要帮忙嘛,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秦御头都未回,冷笑一声,道:“谁说爷跟出来是帮忙的?爷不过是怕有人趁机图谋不轨,做出有损我们兄弟的事情罢了。”
    顾卿晚心道这人可真是不讨喜,明明就是好心好意的出来帮忙,偏将自己说的恶意无比,吃力不讨好,长的这么俊俏,怎么这脑子如此不好使。
    她腹诽着,面上却不停点头,道:“对,对,既是如此,那公子爷更应该继续跟着我,以便时刻监视着我才对啊。”
    秦御闻言这才停住了脚步,认真盯着顾卿晚看了两眼,见她长松一口气,两眼隔着帷帽也能感觉到那种晶亮,他忽而勾唇,竟道:“爷现在发现爷这个想法是错的,监视你太过麻烦,哪里有杀了你来的更保险快速,高枕无忧!”
    他说着,猛然欺近一步,异色的双眸中似有碎冰凝结,折射出冷芒来,浑身杀气陡然宛若澎湃的浪潮向着顾卿晚滚滚笼来。
    顾卿晚遍体生寒,吓的步步后退,一头撞在了身后墙上,头上帷帽被撞落,露出惊的滚圆的眼眸和发白的唇色来。
    秦御高大的身体压了上来,一张大掌紧跟着便抬起扣住了顾卿晚纤细的脖颈,寸寸收紧。
    他的掌心有着常年练武留下的粗粝老茧,温热干燥,而顾卿晚的脖颈却纤细滑嫩,清凉若上好的冰丝。
    两厢接触,那种触感令顾卿晚生生打了个颤栗,瞪大了双眼。
    而秦御倾身贴过来,两人间只隔着一指的间隙,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因惊吓而急速起伏的身躯。
    满意的瞧着她的眼眸,剔透的瞳孔因惧怕而一点点扩大,秦御缓缓勾起了唇角,本便昳丽邪肆的容颜愈发邪气魅惑起来。
    顾卿晚被秦御控制着,身后是冰冷的墙壁,清晨的阳光似是还没暖化一夜的风吹,青石墙壁散发出透骨凉意来,身前是秦御高大的身躯,她被囚固在这逼仄的空间,感受着他的手紧了又紧,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
    看着他露出冰冷的笑意来,顾卿晚简直以为见到了十殿阎罗,虽然这位阎君太过美艳,可那也是阎罗啊,怎么可能不怕呢?
    可蓦然间,她感觉秦御贴的很近,近到她可以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苏合香的气味,那气味很干净清爽,混着男人身上特有的阳刚气息,是一种暖暖的香,有种凝神静心的功效,顾卿晚嗅着那味道,突然间她就不怕了。
    这人要是真想杀她,随便挥挥手她就身首异处了,何必靠这么近,还和自己废话个半天。
    脖颈间虽然有紧缩感,也有呼吸不畅的感觉,可若他真存心要杀她,这会子她早该有窒息感了。
    感受到这点,顾卿晚愈发肯定起来,蓦然冲着秦御笑了起来,神情却凄婉异常,双眸似闭非闭,睫毛颤抖,挣扎着道:“我死了,你能不能救救我大嫂?她……她还要等我大哥回家呢,不能出事……”
    顾卿晚生了一双极美的眼眸,此刻眼波流转,长睫颤抖的样子,让秦御想到了儿时养过的那头小鹿。
    它病的快死时,就是这样的眼神,哀求的,凄婉的,无辜的,惹人心疼的。
    秦御的心莫名牵动了一下,只觉眼前丑女人这副样子,倒叫他生出股欺负弱女子的羞耻感来,且她因呼吸不畅,气息便重,说话间分明有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带着些许从女人口中传出的独特的清甜气息。
    那种气息芬芳而陌生。
    秦御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两人不知觉间竟然靠的如此之近,顿时他整个人便像是被火烫了一般,豁然松开顾卿晚,退了两大步,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顾卿晚呼吸顿时顺畅了起来,清晨清新又凉爽的空气大股大股涌入,引得她喉间一阵瘙痒,弯腰剧烈咳嗽了起来。
    她咳了片刻,这才泪眼汪汪的看着秦御笑了起来,道:“多谢秦公子不杀之恩,你看,我虽惹了你,可你也着实吓坏我了。再来,我是个笨的,昨儿你也看见了,我连生火煎药都做不好。我瞧着秦大公子的伤,轻易还下不得床,往后,你们住在院子修养,总是需要个做饭的人吧?这活计我是真干不了,得我大嫂来才行。公子爷若然能救了我大嫂的性命,便如同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乖乖听从公子爷吩咐,再无半点怨言和阳奉阴违。”
    秦御见顾卿晚信誓旦旦的保证,不觉心思微动。
    他是无所谓,可大哥却伤的极重,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饮食上也半点凑合不得,不然万一落下了病根,岂不糟糕?
    这样想着,便觉得顾卿晚的提议也不错。况且,就算没了这事儿,他原本也是打算探探那洛京知府的底细的。
    兔兔似乎也看出了主人的犹豫来,从顾卿晚的肩头跳起来,几下蹦到了秦御的身上,吊在他的手腕上,不住拉扯着秦御的衣袖,摇来摆去的撒娇卖乖。
    秦御瞧了眼这悖主弃义的东西,一手提着兔兔的尾巴便将它从袖子上扯了下来,作势便要远远丢出去。
    兔兔吓的吱的一声尖叫,双腿双手并用,死死抓着秦御的手臂,小桃心脸上表情甚至惊恐万状,生动宛若个受惊的孩童。
    秦御依旧冷笑,五指突然一笼便将兔兔攥在了手心,眼见着五指收拢就要捏死它,兔兔却两眼一番,没等秦御用力,就软着小身子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秦御却也没心软,竟是丢垃圾般就将兔兔扔在了脚下,用脚尖踢了两下,见兔兔跟死了一样,顿时抬脚就走。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顾卿晚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兔兔四脚朝天的甩在地上,无息无声的,只风一吹,毛晃了晃,却更趁的像是没了生命体征一般。
    顾卿晚眼眶顿时就有些发热,难以置信的蹲下身伸手想去动动它,谁知她手刚靠近,地上四脚朝天,一动不动的兔兔便两腿一蹬,一咕噜翻起身来,蹦到她手心,顺着袖口便钻了进去。像是受了莫大惊吓般,用毛茸茸的身子不断蹭着她的手臂,吱吱地叫了两声。
    “还不快走!”
    前头传来秦御冰冷的声音,顾卿晚这才蓦然笑了,隔着衣衫,揉了揉袖子里的一团,转身脚步轻快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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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1 公堂
    南城离知府衙门并不近,紫夜楼一路吆喝着,后头又跟着楼子里一群妖妖娆娆的姑娘,个个哭的梨花带泪,以至于,跟在后面看热闹的人便也越聚越多。
    待到了衙门口,简直已人山人海,声势浩荡。
    顾卿晚和秦御赶到时,紫夜楼的一众人已被叫到了大堂中问案,两排衙役执水火棍,威风凛凛,一派肃穆。
    庄悦娴被押着跪在大堂上,而那莺娘子正哭哭啼啼的在喊冤。
    顾卿晚望去,但见光明正大扁下坐着的知府孙俊伟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生的细皮嫩肉,胖腹圆脸,眉目间倒是凝着精明和锐利。
    听了莺娘子的话,外头不少跟着的男人都起哄起来。
    “好生恶毒,用脂粉害人,可怜海棠姑娘仙姿月貌,正值芳华,死的竟这样惨!”
    “毒妇害死了海棠姑娘,大人要为海棠姑娘做主啊!”
    ……
    堂下人起哄着,甚至还有人要往跪着的鬓发散乱的庄悦娴身上扔东西,那孙大人狠狠拍了两下惊堂木,这才安静下来,就听孙大人道:“王翠翠,你可有证据,证实这妇人庄氏便是凶手?”
    王翠翠却是莺娘子的本名,莺娘子闻言忙磕头,道:“大人,我女儿紫海棠昨日一直好好的,就在庄氏给她上妆后,她便曾于丫鬟小红抱怨,言道头有些晕。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后又撑着招待了卫千总王大人的公子,王公子和紫海棠吃喝的宴席皆是我紫夜楼自做的,不会带毒。王公子走后,我女儿紫海棠便撑不住难受躺下睡了,谁知夜半便毒发,疼呼了一个时辰,竟是……竟是就这么断了气……我可怜的女儿啊。”
    她说着又垂起泪来,一指那尸首,道:“大人可令仵作验看,紫海棠只脸部紫黑,尤以唇为最,若非所用的胭脂水粉中被加入了毒物,又怎会如此?更,昨日女儿陪酒,伺候的婢女言道,那王公子曾不顾紫海棠挣扎推脱,亲过紫海棠的面颊,我女儿虽还未曾梳笼接客,还是清官人儿,可王公子少年英俊,自然也是欢喜的,也就半推半就的让亲近了几下,可谁知王公子回去后便晕迷不醒了,这定然是沾染了紫海棠脸上胭脂的缘故。”
    莺娘子言罢,孙大人也点了头,道:“听你这样说,倒也有些道理。被告庄氏,本官问你,你可认罪!”
    他言罢,重重一拍惊堂木,两旁站着的衙役们也齐齐以水火棍触地,口呼威武,声势骇人,令人胆寒。
    这般气势,有那心虚胆小之人,早便经不住吓的屁滚尿流,再审问自然漏洞百出,不消片刻就老实认罪了。
    然,庄悦娴何等出身?又怎会被一个小小的知府吓住,待堂中安静下来,她便挺直了脊背,抬起头来,形容虽狼狈,然气态却从容无惧,坦坦荡荡,声音清脆的道:“大人明鉴,民妇只是为海棠姑娘化妆挣个赏钱糊口,统共也就见过海棠姑娘两回,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要谋杀海棠姑娘?”
    “庄氏,你这是不肯认罪了?”孙大人身子往前倾了些道。
    庄悦娴磕了个头,扬声道:“不是民妇做的,民妇无从认罪!民妇昨日进紫夜楼上妆所用物品都是紫夜楼自己提供,且上妆的过程中,那紫海棠和其婢女小红一直在旁边看着,敢问大人,民妇又如何下毒?”
    孙大人点头,又看向了莺娘子,道:“当日上妆所用胭脂等物何在?”
    莺娘子忙道:“在的,在的。”
    说着令下头一个龟奴将一套包裹好的脂粉等物呈了上去,她又磕头道:“大人不知,我紫夜楼和明月楼为了争夺魁首之位,曾数次发生龃龉。紫海棠是我们紫夜楼今年新来的姑娘,姿容出众,气质脱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奴家有意捧了紫海棠做今年的比丑盛会花魁。若然今年魁首头衔再度被我紫夜楼拿下,紫夜楼将稳稳压过明月楼,明月楼会再难于紫夜楼争锋,明月楼如何甘心?定然是因此,这才联合了这庄氏,谋害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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