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那些入屋来的女子,迅速在思涵面前站定,随即纷纷笑容满面的朝思涵弯身一拜,恭维而道:“拜见姐姐。”
    姐姐?
    柔腻的嗓音,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思涵逐一将面前的这十来名女子打量一番,只见这些盛装而来的女子,皆容貌姣好,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也是小家碧玉,温柔得当。
    这些女子,便是蓝烨煜府中的那些姬妾?
    思绪至此,思涵心底也沉了半许,随即极为自然的将目光从她们面上挪开,修长的指尖,也懒散随意的把玩面前的杯盏,而后唇瓣一启,嘶哑淡漠而道:“本宫倒不记得,本宫何时竟多了这么多个妹妹。”
    淡漠的嗓音,清冷幽远,然而无波无澜之中,却无端的卷着几许威仪与煞气。
    早将听说这东陵的长公主极不好相处,且性子冷冽,威如夜叉,如今瞧来,这长公主着实与传言极其相符。毕竟,此番不过是随意听得着长公主不怒不威的一句话,便已让人紧张压抑得头皮发麻,这等女子,又岂能是等闲之辈。
    倘若不是自家王爷大婚娶妻,依照惯例该特地前来请安的话,这东陵的长公主啊,她们定也是有多远便离多远。
    在场之人,皆心思如此,个个面上都展露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之色,便是思涵的话入耳,千回百转之中,紧张与小心之意也越发严重,一时之间,竟也无人敢挺身出来回话。
    周遭气氛,也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沉寂无波之中,也突然显得压抑得令人头皮发麻。
    眼见眼前之人纷纷面色紧张,思涵也无心多言,只是目光微垂,扫了一眼她们个个手中捧着的锦盒,眼角一挑,低沉而问:“尔等突然过来,是为何意?”
    大抵是这番脱口的语气依旧冷冽无情,在场之人便也显得越发紧张。
    待得片刻后,终于有人壮着胆子恭敬的回了句,“姐……长公主嫁给王爷为妻,妹妹们此番过来,是,是特意来向长公主请安的,再顺便,顺便为长公主带些见面礼过来。”
    见面礼?
    思涵眼角一挑,一时之间,倒也想起往些年深宫之中,每番有新晋的妃嫔入宫后,也会前来栖凤宫为自家母后请安与送礼,而那些礼物,也大多是女子喜好的珠玉,并无其它。
    本以为深宫竞争激烈,生死沉浮,是以,宫妃才会如此巴结与识趣,却是不料,这摄政王府之中的女子,竟也会如此。
    想来也是了,何处有后院女人,何处便自成一出大戏,只不过,蓝烨煜后院的这池子春水,她颜思涵,倒是无意沾惹,更无心凑合。
    思绪至此,思涵神色微动,也不再多加耽搁,仅是开门见山而道:“本宫历来喜静,日后请安之事,荒废懈怠皆可。再者,尔等若要讨好,自也该讨好你们家摄政王才是,若要在本宫面前讨好,自也是,毫无用处。”
    冷冽的嗓音,威仪十足。
    在场之女纷纷一怔,面色也越发紧张,一时之间,手中捧着的锦盒,竟也不知该递出去为好,还是该好生的自行抱着,莫送出去丢人现眼。
    这东陵的长公主,无论是气势还是言行,都称得上是干脆冷冽,似是与她们这些人格格不入,但正也因为如此,才让她们觉得这东陵的长公主毫无亲近之意,甚至于,眼高于顶,不曾,将人放于眼里。
    思绪层层的翻腾,在场之女的面色,便也越发的变得复杂与拘谨。
    则是片刻后,思涵兴致缺缺,正要差这些人挥出门外时,不料话还未出口,不远处的门外,则再度扬来了平缓悠然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入耳,倒是不轻不重,也不用多想,自也是蓝烨煜的了。
    思涵到嘴的话,也终归是再度噎住,随即目光微抬,再度朝不远处的屋门望去,待得片刻后,便见那满身颀长修条的蓝烨煜,已是缓缓出现在了门外,而后,足下微抬,也慢腾腾的开始踏步而入。
    这厮今日,竟又是着了一身大红的袍子,墨发高束,整个人,依旧显得丰神俊朗。
    只不过,今早又折腾了一下,倒也不知这厮肩膀的伤势,可是再度开裂了。
    思绪至此,一时之间,心底也微微增了几许复杂探究之意,奈何,沉寂平缓的气氛里,未待那蓝烨煜走近,那立在边角的一名女子竟突然软倒在地。
    瞬时,随着一道微轻的跌落声,那女子骤然脆弱的摔倒在地,她手中的木质锦盒,也顿时被摔开,里面的一枚紫色珠子,也从锦盒内当即滚了出来。
    那珠子,通体为紫,色泽明亮,然而即便如此,却非明珠那般光辉熠熠,闪亮逼人,反倒是略显暗淡,尚不能与明珠媲美。
    想来也是,一个摄政王府的后妃,何来有财力去购得真正的明珠来献给她颜思涵,当然,这蓝烨煜也是家财万贯,倘若能得蓝烨煜怜惜的话,想来购置明珠的银子自也不在话下才是。
    难不成,这蓝烨煜当真如他所言的一般,对这些王府后院的女子,并无真情实意,不过是碍于百官奉送之意,从而随意将这些女子收留,是以,虽吃穿用度不曾苛刻这些女子,但明珠珍奇之物,却也吝啬不送?又或者,这蓝烨煜对这些女子本是出手大方,而是这些女子藏着噎住,不愿对她颜思涵,送上好物?
    思绪翻腾,思涵大多的注意力,也仅是集中在了那跌落在地的珠子上。
    却是不料,那珠子倒是好巧不巧的一直朝后方滚轮,最后,待触及到蓝烨煜的脚尖时,终于是停了下来。
    蓝烨煜那平缓的脚步,也顺势而听。
    一时之间,喜屋内的气氛,也莫名的显得沉寂压抑。
    思涵眼角微挑,淡漠无波的抬眸朝蓝烨煜望来,则见他正垂眸朝哪珠子望着,竟也不曾转眸朝她望来一眼,反倒是微微弯身,修长的指尖极是自然的将脚尖的那枚珠子拾起,随后缓步往前站定在那摔倒在地的女子身旁,温润平缓而道:“若是本王记得不错,这枚珠子,是萱儿入府第一日,本王差人送于你小院的。怎而今突然之际,这珠子,竟在此地出现了?”
    温润的嗓音,柔和风雅。
    然而纵是蓝烨煜满身娴雅温和,却是居高临下的朝那地上的女子望着,并不曾真正极有风度的伸手去将她扶起。
    奈何,那跌倒在地的女子,则是眉头紧蹙,整个人脆弱怜然,似也因方才跌倒之事而后怕不已。
    她并未立即言话,满目惶恐惊愕。蓝烨煜也未再出声,极是耐性的立在她身边,从容无波的垂眸观她偿。
    待得片刻后,那女子才强行按捺住心神,脆弱恭敬而道:“王爷好记性。这枚珠子,的确是臣妾初入王府时,王爷差人送给臣妾的。只因,今日姐……今日长公主入府,臣妾等自该携礼前来请安,是以,臣妾身无长物,便将这枚王爷赐下的贵重珠玉带来了,本是要献给长公主。只是,长公主满身凤华,出身高贵,许是,许是看不上臣妾们的礼物,未待臣妾们请安献礼,便得了长公主一通训斥,而臣妾,臣妾历来体弱,是以,身子突然不适而摔倒于地,着实无心,望王爷与长公主,恕罪。”
    拘谨的嗓音,紧张的语气,然而那委婉怯怯的强调,着实是脆弱得紧,令人心生怜惜。
    思涵眼角一挑,注意力本在那珠子上,但而今的注意力,却也终归是被拉回到了蓝烨煜与那地上的女子身上。
    她倒是未料到,不过是一场寻常的请安与拜见罢了,那地上的女子,竟也会柔弱得站定不稳,摔倒在地后,竟还演出这么一场戏码了。
    这人早不摔晚不摔,偏偏摔倒蓝烨煜的面前,此情此景,无疑是,像极了往日宫中宫妃争宠好斗的烂戏码。
    又或许是,此番大婚,虽是群臣知晓是逢场作戏,但她颜思涵啊,也终归是霸占了蓝烨煜的正妻之位,惹得这些王府后院女人们的嫉妒,是以,这才刚刚大婚一过,这摄政王府的后院女人们,便开始将手段使到她面前来了。
    只可惜,往日她颜思涵便是飞扬跋扈,对待某些宫妃自是浑然不给面子,而今虽说是收敛性子了,但也不代表能真正善待这些女人。
    再者,又或许是往些年极是不喜这等极是有心的算计,此番这跌倒在地的女人竟是将手段耍到她颜思涵面前,她又如何,能随之任之的彻底放任?
    思绪至此,思涵瞳孔也蓦的一缩,却也正这时,那满身大红的蓝烨煜,竟是朝那地上的女子微微勾唇而笑,温润缓道:“长公主自小便是金枝玉叶,萱儿送这珠子给长公主,自也是降了长公主身份,想来,长公主不悦也是自然。”
    平缓柔和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从容,似是并未夹杂什么情绪。
    然而这话落得思涵耳里,却或多或少的增了几许调侃之意。
    那地上坐着的女子,也是微微一怔,待得反应过来后,她委屈脆弱的垂眸,我见犹怜,怯怯而道:“臣妾的确是身无长物,是以,无法为长公主献上贵重之物。王爷,臣妾此番来,也仅是想拜见长公主而已,并无其它,是以……”
    后话未出,蓝烨煜已轻笑着出声打断,“萱儿有心便成,长公主身边不缺什么,是以,萱儿也无需着急要送长公主什么。”
    这话一出,那地上女子后话一噎。
    蓝烨煜静静垂眸观她,则是片刻,便神色微动,颀长的身形也微微而弯,那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也逐渐探到了那女子面前,温润缓道:“长公主也虽看似不苟言笑,但却并非恶人,你也不必太过害怕。起来吧,此番坐在这里,倒也不成体统。”
    温润的嗓音,清朗如明月,磁然之中,也是风雅得当,着实是给人一种难以抵抗的清风儒雅之感。
    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余几名女子却纷纷变了脸色,目光皆朝那地上的女子盯了几眼,神色各异,但她们面上的表情,着实算得上起伏纷纭,精彩至极。
    那地上的女子,则是迅速抬眸,满目之中,也皆映刻着蓝烨煜那张俊美的面容,只是待目光扫到蓝烨煜下巴的牙印,她倒是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本是羞涩释然的目光,也抑制不住的颤了几颤,而后急忙垂眸下来,恭敬乖巧而道:“不敢劳烦王爷,臣妾自行起来便成。
    低低的嗓音,怯怯十足,却也是恭敬十足。
    待得尾音一落,不待蓝烨煜反应,她已手脚并用的缓缓起身,奈何刚要站立之际,她足下却是蓦的不稳,整个人顿时惊险踉跄,浑身顿时朝蓝烨煜倒去。
    刹那,蓝烨煜下意识的抬手,勾住了那女子的腰身,那女子神色微动,竟是下意识的朝蓝烨煜怀中一撞,瞬时,二人怀抱满怀,依偎一起,在场的其余女子,皆瞳孔一缩,面色一沉,无疑是,恨得牙痒痒。
    骤然间,周遭气氛,也莫名的沉寂了下来,无声无息之中,虽鸦雀无声,但却似暗潮涌动,起伏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紧绷一般,一触,即发。
    整个过程,思涵一言不发,那双深沉的双眼,也几不可察的稍稍一眯。
    她修长的手指,也极是随意的把玩着面前的杯盏,缓慢闲散,则是待得片刻后,她突然松了手中的杯盏,任由杯盏随意跌倒在桌上,随即眼角稍稍一挑,嘶哑淡漠而问:“好一出郎情妾意,本宫今日,倒是见识了。只不过,本宫初来乍到,识人不得,摄政王此番,竟不准备为本宫介绍介绍?”
    嘶哑淡漠的嗓音,清冷厚重,那微挑的语气,也毫不掩饰的卷着几许煞气。
    这话一出,在场女子们皆是反应过来,目光犹如看好戏般谨慎的朝思涵扫了一眼,随即也朝那蓝烨煜怀中的女子扫了一眼,而后便兀自垂眸下来,故作恭顺,一言不发。
    周遭气氛,也突然再度冷了几许。
    而那蓝烨煜怀中的女子,似是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回头朝思涵望来,紧张微颤的道:“长公主,并非是臣妾想要往王爷身上倚,而是臣妾……”
    她似是极怕思涵生气,嗓音也紧张颤抖,似是着实吓得不轻。
    未待她后话道出,思涵已瞳孔微缩,嘶哑冷冽而道:“本宫准那回话了?”
    清冷的嗓音蓦的扬出,虽不曾恼怒,但也是咄咄逼人,威胁十足。
    那女子嗓音一噎,愕然紧张的朝思涵望着,终归是不敢再多言,仅是默了片刻,随即便抬头朝蓝烨煜望来,本是满面的怯怯脆弱,我见犹怜,奈何这番脆弱委屈的目光还未与蓝烨煜那双微微勾着的眼睛对上,她便觉蓝烨煜已突然伸手,彻底将她从他身上推了开去。
    她瞳孔一缩,仓促之中急忙站端身形,目光怯怯的朝蓝烨煜望着,然而蓝烨煜却是并未朝她望来一眼,反倒是,他那双深黑幽远的瞳孔,正温润从容的朝不远处的思涵望着,便是他那俊美儒雅的面容,也突然间再度染了笑意,一时之间,竟是笑得,风雅卓绝,华然万缕。
    “后院之中的人,着实不懂事,虽是扰了长公主清净,但好歹也是专程过来拜访长公主,心意尚好,也望长公主,莫要太过与她们计较。”
    仅是片刻,蓝烨煜薄唇一启,平缓温润的出了声。
    思涵眼角依旧微微而挑,整个人也依旧清冷单薄,不怒自威。
    她并未立即言话,仅是转眸极是随意的朝在场女子微微一扫,而后唇瓣一动,阴沉嘶哑而道:“王府之人不懂事,本宫自得看在摄政王的面上饶过她们。只不过,这些王府后院的女子,不经本宫传唤,更不经本宫允许,便肆意踏入本宫所在之地,竟凭这番目无本宫的举措,虽死罪可免,但也,活罪难逃。”
    清冷幽远的嗓音,无波无澜,甚至也毫无起伏于平仄,然而正是因为如此,却也更是让在场之人心生惊恐,畏惧十足。
    瞬时之间,在场之人顿时回神过来,纷纷下跪,紧张仓促而道:“望长公主恕罪,臣妾此番过来,的确是为请安,只因面见长公主天颜,心生紧张,是以举止并未妥善,望长公主看在臣妾们紧张疏忽之上,饶臣妾们一回。”
    这话入耳,思涵并未耽搁,慢条斯理的嘶哑道:“本宫方才便已说过,自会饶恕你们死罪,但这活罪,自也难免。”
    在场之女面色陡然一白,惊恐无奈之下,纷纷抬眸朝蓝烨煜望去。
    蓝烨煜满身淡定从容,温润儒雅,似是并未受思涵之言半分所扰。
    他全然无视在场之女的惊恐与畏惧,仅是静静的朝思涵望着,待得片刻后,他才缓缓举步往前,待站定在思涵身边时,才温润而笑,“长公主又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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