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片冒着熊熊火光,而顾欢径直掉落,被猛烈的火舌吞下。
    他似乎,就是从这块碎片里飘出来的。
    而碎片里的画面还在继续——
    或许命不该死,一辆悬浮消防车冲进大火里,接住了顾欢。
    顾欢抬手,另一个小碎片或许是被吸引了,飘到指尖附近。
    碎片里顾欢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没死。
    他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亮光,以为自己成功逃离了那个虚假的平行时空,结果后来,才意识到,这里好像也是虚假的。
    眼里的光在被绑去陆家的路上,慢慢的,彻底的消失。
    突然,时间长河暂停,流淌的拼图熄灭,顾欢指尖处围绕的碎片也豁然暗下。
    像是触发了最为严重的反噬,黑暗中,顾欢仿佛被蛛网缠住不断拉扯,脑细胞一根根扯断,背后的拼图咔嚓咔嚓,发出碎裂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欢双眼半睁半闭,恍若浑水,上一秒还在发作的药效中吐落不清晰的字句,下一秒尖叫出来,整张脸皱起,遍布疼痛的表情。
    夏霖惊了一跳,从顾欢身上抽出手,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顾欢疼的猛一纵,带着椅子滚落在地,手脚动不了,只能来回不断的在地上左右翻腾。
    “靠,把我吓一跳,”破烂木门突然打开,夏远清跑进来,瞅了瞅地上剧烈翻滚的人,惊的目瞪口呆:“你每天都这样做实验的?”
    “奇怪……不应该是这样的,”夏霖紧紧揪着眉,摇了摇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是第一次失败。”
    “基地的车开过来了,我们赶紧走。”夏远清拉着夏霖。
    夏霖甩开他:“不!我还没拿到证据!”
    地上的人越来越痛苦,挣扎的越来越激烈,甚至用头去撞桌角,他俩omega别说把人搬走了,按现在的状态把人捆住都难。
    “你要证据还是要命啊!有士兵过来了!”
    昨晚围绕全身的危险感还没消失,夏远清极力劝道:“元帅是个很危险的人,万一过来的是他,你真的会没命的!”
    陆霆对小助理的心思,夏霖再清楚不过。
    “可是……”夏霖犹豫了。
    “反正他也快死了,你还想从他身上拿到什么证据?”夏远清强行拉着夏霖逃了。
    两分钟后,烂木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这回真的到极限,碎成了渣。
    顾小楼刚才发现这边有车慌慌张张升空,可事关紧急,现在没空去追了。
    他冲进来,一眼看到地上的顾欢,第一时间蹲下去解套索枪。
    “欢,欢,欢……”顾小楼紧紧抱着顾欢上半身不让他再做出自残的行为,两瓣嘴唇抖着,急的不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欢哥哥,是你,对不对?”
    顾小楼咬破唇角,终于能说话:“你没死,掉进大火里但还活着,你还活着……”
    “疼……疼疼疼啊啊疼疼疼……”顾欢不知是怎么了,一直剧烈挣扎,嘴里叫着疼,脸色比病床上的焦五行还要苍白。
    顾小楼抱起顾欢就要走,但他一动,顾欢就跟撕碎了一样痛苦。
    手足无措了会,他终于想起来通知军团,发定位让医生直接过来。
    “怎么可以这样,我才刚找到你……”
    顾小楼急的直掉眼泪,突然想起过往的件件蹊跷,情绪崩溃了。
    他抱着顾欢的身子大哭起来:“都怪我太笨,我早该发现的,是我太笨,我太笨……”
    这时,痛苦到极点,顾欢的挣扎变弱,气息在这一刻仿佛只进不出。
    顾小楼吓的怔住,一滴泪蓄满从眼角滑落:“医生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可顾欢听不见似的,情况还在变差。
    顾小楼牙一咬,贴到顾欢耳边说:“欢哥哥,你总是这样忽略我,一眼都不多看。”
    看不到边,只有黑暗。
    顾欢身陷绵密的蛛网,手脚大开。
    缠在他身上的蛛网不断收紧,拉扯他全身,要把他连同细胞一起扯烂,大卸八块。
    如果说上次是小惩,那这次就是触底大诫,绝不姑息。
    顾欢逃不了,整个人被包裹在绝望的疼痛里,灵魂即将四分五裂。
    “欢哥哥,你自己说过的话,永远都不记得。”
    突然,眼前漂浮的小碎片,闪了一下亮光。
    碎片里,顾小楼只有一丁点大,坐在家族新年宴会外的楼梯顶端,小短腿晃啊晃。
    脏乎乎的小肉脸盯着晚宴中央的高台,一直在鼓掌。
    卖力表演的明星没得到场内的表扬,倒是在场外很受欢迎。
    亲戚太多了,顾欢并不记得这个有趣的小屁孩。
    于是穿着手工丝质礼服,却一屁股坐到他身边:“他们唱的好听吗?”
    “嗯嗯嗯,好听啊,欢哥哥。”
    “你知道我名字?”顾欢很好奇。
    顾小楼抠抠脸,看向高台的眼神灰扑扑的:“都知道啊,你就像站在台上的那个人,每个人都能看见。”
    顾欢看出他对高台的向往:“想不想上台?”
    顾小楼大大的眼睛眨了一下:“想。”
    那年的新年晚宴,后半程只有顾小楼在台上疯狂跑来跑去的身影,一会玩玩这个,一会玩玩那个,天真无邪的笑声充满整个会场。
    顾欢坐在一边看的乐呵,直到宴会散场后很久,顾小楼才舍得从台上走下来。
    “谢谢欢哥哥。”
    顾欢摸摸他乱如鸡窝的头顶:“你家人不来接你回去?”
    顾小楼摇摇头,懵懂无知:“阿姨一百多岁了平时不出门,今天有一辆好漂亮的车来家里接我,但是没有接她。”
    每个家族都一样,没有成绩的,不会被重视。
    今天是顾恒之本命年生日,他喜欢小孩,家族才会把顾小楼接来。
    “我是不是……不会再上高台了?”顾小楼用那双灰扑扑的大眼睛看顾欢。
    顾欢笑笑:“怎么会?明年你还来玩。”
    顾小楼刚兴奋一秒,又低下头:“可是……漂亮车子不会再来接我了。”
    “那有什么?”顾欢掌心托起他脏兮兮的下巴:“回去学个手艺,明年来表演啊。”
    顾小楼的大眼珠子慢慢抬起来,映着细碎的水晶灯光:“好,欢哥哥明年要看我表演哦!”
    第二年,顾小楼真的来了,带着他的画板,堂堂正正走到舞台中央。
    可惜,顾欢早忘记什么约定,那天甚觉无聊,偷跑出去玩了。
    碎片定格在顾小楼失落的眼神中。
    顾欢这才意识到,顾小楼对自己的崇拜开始的那么早,那么纯粹。
    他的崇拜,是带着希望的水晶灯,是指引人生岔口的信号灯,又那么的重要。
    而自己,却丝毫没察觉到。
    “欢哥哥,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能这么快学会超音速追逐吗?现在就告诉你。”
    “因为、因为这些年,我付出了所有心意,一直都在努力为你报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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