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给你们最后一的机会,你们是说还是不说?再不说的话,恐怕就要移交给刑部监押候审了。”
    路乘风威逼利诱道。
    “我,我是从黑市找来的人。有个道上的兄弟,为我介绍了这个黑衣道人来,只说那人叫什么七莲真人。”
    “七莲真人?我可是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有人告诉我,想要高中金榜就去酒仙居三楼,最里面那一间雅座,之后自会有人与我接头。”
    “对对对,我也是,我收到了一封信,也是奇了怪了,不知道是何人,为什么要送信给我呢?看样子是居心叵测,这是要害我呀。”
    “怪只怪自己当时一时糊涂,竟然相信了此人的话。”
    “还是太过贪心,才导致现在晚节不保啊。”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争先恐后的想要戴罪立功。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一旁沉重的叹息了几声。脸上的老泪交织,如同大雨落下之后,斑斑痕迹皆在。
    七莲真人,路乘风都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人的名字。
    那日在酒仙居恰巧碰上了,此人与唐仲永的交易。
    当时只觉得这个人神神叨叨的,看上去一副高深莫测又见不得光的样子。
    没想到居然是个道士真人。
    道门之中有如此人在,还真是,毁了道门清静。
    “黑市?你刚才所说黑市可是漕帮黑市啊?”
    路乘风万万没想到的是,经过上次江氏灭门案以后,朝廷对漕帮所管控的各项业务明里暗里都在密切监察中,盘查管控甚是严格。这漕帮居然还敢顶风作案?
    更令人奇怪的是,人人皆知漕帮背靠太子和前任宰相唐远志这棵大树。
    可现如今,唐丞相这棵大树已经树倒猢狲散了,太子这座大山也是一副大厦将倾之势。
    漕帮又是哪里来的雄心豹子胆?竟敢在天子眼皮子之下行此恶劣之为?
    莫非太子虽然幽居宫中,仍然在密切掌控着各方情报,暗中指挥?
    还是说,有人要给太子栽赃嫁祸呀,哗啦一下彻底拉散太子的骨架啊?
    路乘风想要将心中疑惑,一一与徐老夫子说来,却又害怕徐老夫子身为太子党的主力之一,难免偏私。
    虽然他个人认为,徐老夫子人品贵重,值得信赖。
    但是,今天让路乘风万分讶异的是,唐丞相幺字唐仲永并未前来参加考试。
    如此这般,应当是得了徐老夫子默许的,所以说是说要拉网捕鱼,但还是提前走漏了风声,跑掉了这么大一只肥硕的漏网之鱼啊。
    徐老夫子像是看穿了陆乘风心中所想,看破不说破,微微一笑道:
    “小殿下,不如先把这几人移交给礼部,如何?个中情由,容我此后慢慢与你道来。”
    路乘风尚未想出任何的辩驳之词,乖乖的点了点头。
    “好!来人啊!将此八个作弊考生,一并送与礼部处置!”
    徐老夫子一声令下道。
    “是!大人!只不过,今天这出科考,还要不要继续考了?”
    那领头的下官,一头雾水的问道,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科考场上无戏言,既然已经下令终止考试了,那么本回二月二春闱科考就到此结束!此后,会再重开一场科考。请所有考生在京华城中等候待命!”
    老夫子危言正色道。
    路乘风看着徐老夫子本已有些颤颤巍巍的背影,这会儿顿时觉得他的形象高大巍峨如山,胸间所藏丘壑何止千万,心中所怀智计不下万千。
    这是早早就布下了一场棋局啊,说不定执棋之人,还在更高位者。
    原来我路乘风,也早已成了一枚棋子,坐局当中而不自知。
    也罢,只要为了我大靖!希望此案最后的结果,一定要彰显公平正义,方为其道!
    等那些官员小吏们都四下散去之后,徐老夫子看了看立在一旁发呆沉思的路乘风,云淡风轻的笑道:
    “小殿下三日之前来我府上,应该就能猜到今日之局。”
    是,自己那天本也存了放过唐仲永的心思,以求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若非如此,便不会主动上门向徐老夫子禀报酒仙居所见所闻。
    然而,今天身处其中,仍然觉得当局者迷,始料未及。
    唐仲永并未前来应考,看样子是高人点拨,叫他弃考保平安。
    “可是,那原本被泄露出去的只是备用考题,为何却摇身一变成了正式的考题,用在今天的考场上?”
    路乘风还是没有忍住自己心中的一时意气脱口而出问道。
    “小殿下既然心中有意气未平,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徐老夫子的背微微驮起了,转过脸来,郑重说道:
    “小殿下是不是有一个梦中情人?是城南游府的大小姐。那游家老爷,因为上元节的龙凤呈祥花灯被烧一次,被牵连了进去,现在还关在大理寺的大牢中。此事你上次虽未与我明说,但是我也早就听闻一二。小殿下放心,我已向陛下禀报,也跟大理寺卿张大人打了招呼。我想,对于游老爷而言,现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大理寺大牢了。”
    路乘风已经隐隐听出了徐大学士话中的机锋暗藏。只好安安份份的乖乖点头称是,等待他接下来的另一番训话。
    徐老夫子见路乘风老老实实拱手而立的样子,不由地一阵笑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就放心吧!至于,唐府的小公子唐仲永,他也是我的学生。我这个学生啊,虽不是年轻一代中最拔尖的,也没有你这样经世济国之才。但也算是个可塑之才。他本
    性纯良,若只是因为一时受人蛊惑,鬼迷心窍,从而断了唐家的后,老夫实在于心不忍啊。老夫倒不是出于师生之谊的私心,而是不想我大靖国从此少了一个真心为国效力的青年才俊。况且,他还是太子的小舅子。唐府如今没落至此,唐远志和唐伯恩也受到了该有的惩罚。善恶因果各有报,无辜的年轻一代还是要有一点希望的。恩恩相报何时了呐。”
    徐大学士先是站位高远,后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声声劝慰道。
    “请徐大学士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不会跟第三个人透露半点风声。非常感谢徐大学士,护游老爷周全。”
    路乘风向徐老夫子深深的鞠了一躬道。
    嗯,徐老夫子微微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
    “至于那考卷嘛,自然是我叫人去换掉的。不知是礼部哪个蠢材啊?偷考卷都偷不对!不去偷正式考卷,反而偷备用考卷!若我不将这泄题考卷用上,我怎么分得清楚那些人,究竟是人是鬼呀?哈哈哈哈哈……”
    徐老夫子一阵仰天长笑道。
    “刚才我们逮到的那些作弊考生,真的要交给礼部处置吗?会不会凶多吉少?我个人建议,还是由刑部处置吧。”
    路乘风沉思了一会儿建议道。
    “科举本就是礼部的职责范畴。虽然出此作弊案,但也不宜直接交给刑部。科举之事关乎国体,我会上书一封,到时候皇上自会定夺,到底要交给礼部还是交给刑部?不过这……”
    徐老夫子说着,突然顿了顿,有点意味深长的冲路乘风笑了一下。
    姜还是老的辣!
    “徐大学士这是想把那八个人做成活生生的诱饵,放长线钓大鱼啊!”
    路乘风终于心领神会,也抚掌大笑道。
    “孺子可教也。”
    徐老夫子顿了顿首道。
    不知那个礼部尚书何旭之可否知道本次科举考题被人提前泄露了。还是说,他一贯的只沉迷于吟诗作对,被手下人蒙在鼓里,当了冤大头?
    不管他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这八个人移送过去以后,一试探便知。
    若是手下人干的,这个何旭之,身为礼部之首,难逃一个失察之责。
    况且,在审讯处理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又难免被人弹劾一个包庇徇私,窝藏罪犯之罪。
    更恐怖的是,若是能从他手下人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扯到何旭之甚至他背后摸不清看不明的更高势力身上,那就更加是一桩大案要案了。
    看样子之前自己判断错误啊,何旭之这个闻名遐迩的大才子,背后之人并未圣上,他也没有大家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孤高!
    无论如何,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路乘风已经预感到了,一片腥风血雨又将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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