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凤砚卿先去了一趟皇宫,领了圣旨和钦差大臣温承颐回来,这位大人唇红齿白,细皮嫩肉,像个娇生惯养的俊俏少爷。
    楚鸢歌暗戳戳地想:就这模样,若是苏扬城那些个官员铁了心要贪赃枉法,他绝对是镇不住的。
    “参见王妃。”温承颐行至跟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声音令人如沐春风,当真是翩翩佳公子了。
    “温大人无需多礼。”楚鸢歌虚虚地扶了他一下,简单寒暄后便上了马车。
    她这次只带了星月出来,小丫头和贺名诚坐在外面,马车里就她和凤砚卿,后者靠着软榻,直接将她拉进了怀里。
    楚鸢歌问:“王爷,咱们此行,直接去苏扬城查案子吗?”
    凤砚卿把玩着她的手指,不回答,反而转过来问:“想游山玩水?”
    楚鸢歌挠挠下巴:“倒也不是,只是在想,能不能顺路找一找醉红尘,虽说师父的话不能全信,可万一呢?”
    置之死地,什么样的“死地”?听闻去苏扬城的途中有一处危机四伏的森林,藏有稀世珍宝,但没人活着出来过。
    这样的地方,算是死地了吧?
    凤砚卿眯了一下双眼:“来荣安城的三个人,把沿路官员都告了一遍,咱们是要顺路查下去的。”
    至于找醉红尘的事,他安排了玲珑阁的人,这一路都不会闲着,若真能在此过程中寻获解药,那再好不过了。
    楚鸢歌抿抿唇:“咱们这么声势浩荡地去,心里有鬼的,还不得赶紧做准备,粉饰太平啊。”
    凤砚卿眉头一挑:“谁说我们声势浩荡了?你看看这才几个人?”
    楚鸢歌掀开车帘往外看去,他们的马车后面跟着温承颐的车驾,除此之外,连个护卫都没有。
    她不解:“刚才出发的时候,不是很多官兵跟着吗?”
    凤砚卿道:“都是玲珑阁的人假扮的,出了城门,他们就隐在暗中了,方便查探消息,也不会打草惊蛇。”
    楚鸢歌了然:“可是,全用玲珑阁的人,会不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这是个赫赫有名的江湖门派,在皇帝眼里,怕是不好掌控。
    凤砚卿笑笑:“还记得解碧蚕渊时发生的事吗?”
    楚鸢歌点头。
    他内力太强劲,贺名诚一个人完不成疏通,她叫了影一他们帮忙,当时太医院的御医在场,皇帝在前厅。
    凤砚卿说:“后来父皇问过我,我跟他说,段公子与我是生死之交,他命不久矣,有意把玲珑阁交给我。”
    他父皇挺意外,但瞧着并没有不赞成的意思,故此,他此番动用玲珑阁,事先跟他报备过了。
    楚鸢歌惊讶地道:“父皇没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那就更简单了,玲珑阁生意做得大,段公子某次前往西北谈生意,遭到敌人暗算,身中剧毒,他碰巧路过,救了他一命。
    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段公子中的毒无解,再过不久就要一命呜呼,他膝下无儿无女无弟子,门派交给相谈甚欢的救命恩人,多么合情合理。
    楚鸢歌神情微妙:“王爷,你这可是欺君呐。”
    凤砚卿面不改色地道:“段公子确实不久于人世,我只是稍稍改编了一下过程。”
    “呸呸呸!”楚鸢歌伸手拍了两下他嘴唇,“别胡说八道,不管段公子还是炽王殿下,都要长命百岁。”
    凤砚卿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地亲吻:“段公子只是个虚名,留我一人陪你不行吗?”
    楚鸢歌煞有介事:“当然不行,我最先认识的是段公子,先来后到懂不懂?炽王殿下靠边站吧。”
    凤砚卿轻轻挫了挫后槽牙:“歌儿,你再说一遍?”
    楚鸢歌无所畏惧地重复:“炽王殿下靠边站哦。”
    “歌儿,为夫纵着你,你是不是就忘了什么叫‘夫纲’了?嗯?”凤砚卿神色危险地问。
    “咱们王府有这个东西吗?”楚鸢歌一脸无辜,让人看了很想欺负。
    凤砚卿稍稍直起身子:“王府没有,为夫有。”
    楚鸢歌双手抱胸:“王爷,这可是路上呢,你别乱来。”
    凤砚卿抵唇轻笑,两手牢牢把人圈住,为所欲为。
    虽然没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但楚鸢歌觉得,她家夫君好像妖化了,又邪又媚,让她招架不住。
    一番收拾完毕,她老实了,乖乖靠在他怀里,再不逞口舌之快。
    凤砚卿微眯着眼,好整以暇地问:“歌儿,告诉为夫,谁靠边站?”
    楚鸢歌无语地翻了个小白眼:“你,靠我身边站。”
    凤砚卿这才满意。
    马车行驶了半天,景象逐渐开阔,远处层峦起伏的山脉,像一条华丽的锦缎,切割出明晦交错的光影。
    潺潺流动的护城河,滋养出一路的青山绿水,飞鸟虫鸣,宛若一幅生动的山水画。
    阡陌纵横深处,村落稀疏,炊烟袅袅,不知谁家的饭香飘出窗外,绵延数里,勾得人垂涎欲滴。
    楚鸢歌摸摸肚子,抬头看她家夫君,眨巴眼睛:“王爷,我饿了。”
    马车在路边停下,凤砚卿扶着他家小财迷下车,还未说话,呕吐声惊天动地,扭头一看,温承颐扶着路边的大树,吐得昏天黑地。
    楚鸢歌问:“温大人,你这是……晕马车?”
    温承颐无力地摆摆手,回过头来,白里透红的脸蛋失了光彩,两只神采奕奕的眼睛也不如出发时那么明亮,想来不止吐了这一次。
    楚鸢歌在小布包里翻找半天,没找到对付晕车的药,摊摊手。
    凤砚卿侧身挡住他家小财迷的视线,淡淡地道:“先吃饭,名诚,你稍后带温大人骑马。”
    温承颐脸色一白:“骑马岂非更颠簸?”
    他五脏六腑不会都被抖出来吧?
    凤砚卿不置可否,楚鸢歌从他身后探出脑袋问:“温大人,你从未坐过马车骑过马吗?”
    温承颐不好意思地点头。
    楚鸢歌一脸不可思议。
    凤砚卿低声跟她解释了一句:“温大人是土生土长的皇城人。”
    家境一般,自小埋头苦读,极少出门,时至今日,这是他第一次踏出荣安城。
    楚鸢歌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那这一路上可有得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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