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客栈很小,一眼望去,统共三张桌子,一桌坐了人,楚鸢歌和凤砚卿以及温承颐占了一桌,贺名诚等人占了剩下的。
    菜式不多,凤砚卿豪气全点,他和楚鸢歌吃得津津有味,温承颐满嘴酸涩,味同嚼蜡。
    楚鸢歌把一盘辣菜往他那边推了推,诚恳地道:“温大人,吃点辣的,开胃。”
    温承颐素日里不吃辣,看在她是大夫的份上,听她的建议,吃了几口,这下可好,嘴里火辣辣的,别说开胃,他怕是连胃都要烧没了。
    凤砚卿及时送上一杯酒,一本正经地说:“解辣。”
    温承颐信以为真,也真是辣得受不了,想也没想地一口闷,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他感觉整个人都要燃起来了,白嫩的脸蛋通红。
    桌上的茶是热的,温承颐没敢喝,跑着去问老板哪里有凉水,老板给他指了指后院的方向,他忙不迭地去了。
    待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楚鸢歌才收回视线,问道:“温大人有问题?”
    凤砚卿神色浅淡:“中状元之前,他曾在太子的一名幕僚门下做了两年学生,中状元之后,常与六皇子往来。”
    楚鸢歌眉头一挑:“看不出来,交友范围还挺广。”
    凤砚卿不置可否。
    温承颐的家庭背景很干净,本人也没什么劣迹可循,但是,如今局势微妙,小心一点总没错。
    这一路山高水远,几乎要朝夕相对,若是心怀叵测,早早解决了为好。
    楚鸢歌了然,撑着下巴转了转脸:“王爷,你有没有觉得,隔壁那桌人时不时在看我们?”
    三名男人,明面上在吆喝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但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他们这桌飘。
    凤砚卿眼皮都没抬一下,说:“他们从出城便一直跟着我们。”
    楚鸢歌惊讶地瞪了瞪灵动的双眼:“你觉得是谁派来的?”
    凤砚卿摇头。
    这几人伪装成商人,共乘一架小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影卫早就发现了,之所以没张扬,主要是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但都到现在了,他们仍旧无所动作。
    凤砚卿暗自揣度,应当不是凤砚岐派来的,毕竟太子暴躁,一般都让杀手来,直接下杀招,但这几人……
    以凤砚卿的武功修为来看,他们三个人加起来都未必打得过贺名诚,就别提跟他过招了。
    且看看吧。
    温承颐大抵在后院灌了一肚子的水,回来坐下后忍不住打了个水嗝,大抵觉得有辱读书人的斯文,满脸歉意与羞赧。
    他的嘴有点肿,不用想,铁定是那几口辣菜的错,楚鸢歌见状,道:“温大人,抱歉,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
    温承颐摆摆手:“是微臣没管住口腹之欲,与王妃无关。”
    只是,这么一折腾,他更没有食欲了,想到一会儿还要骑马,新科状元脑袋一阵阵地发疼。
    贺名诚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马,野性难驯,温承颐才走近,那马便打了个响鼻,脖子昂起,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
    温承颐心里直打颤:“贺大人,我还是坐马车吧。”
    晕吐都没关系,这要是骑马,骨头颠散了可怎么办?
    贺名诚谨遵凤砚卿的吩咐,脸上的表情乏善可陈:“温大人,王爷是为你好,这一路不定遇到什么事,你需保留精神。”
    说完瞧一眼这状元郎细皮嫩肉的样子,那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满含着脆弱与畏惧,也不知是有多害怕骑马。
    温承颐从他手里抓过缰绳,那马适时在地上磨了磨蹄子,吓得他赶紧把缰绳甩回了贺名诚手里,一蹦三尺远。
    贺名诚:“……”
    温承颐头也不回地朝着马车走去:“我吐死在路上也不骑马。”
    贺名诚一阵无语,暗道一声“娇气”,转身去跟凤砚卿说明情况,后者不勉强,摆摆手继续上路。
    一下午的路途畅通无阻,夜幕降临,一行人来到一处小镇,在一家干净整洁的客栈住下,跟踪他们的三人也住下了。
    楚鸢歌和凤砚卿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用过晚饭,凤砚卿带着楚鸢歌上小镇街上转悠,那三人紧随其后。
    凤砚卿把楚鸢歌搂进怀里,佯装在一个小摊贩那里看首饰,那三人也在隔壁摊位上挑挑拣拣。
    凤砚卿状似不经意地往他们那边扫一眼,趁着他们心虚低头看手上的东西,搂着他家小财迷身形一闪,瞬间不见了踪影。
    那三人回过神里,四下看不见人,身材魁梧的光头道:“定然还在附近,咱们分头找,记住不要动手。”
    剩下两人点头,身材单薄且长得高的走一边,矮胖矮胖的走另一边,魁梧光头径直往前走。
    凤砚卿带着楚鸢歌从屋顶上下来,慢悠悠地跟上了光头,走了好长一段路,那光头才发现后面大摇大摆的两人。
    他猛地转身,明显一愣,直直地盯着他们,眼神并不凶狠,反而有些不太明显的祈求。
    楚鸢歌道:“光头哥,跟我们跟了一路了,想做什么?劫财还是劫色呀?”
    光头哥拱手行了个礼,竟是恭恭敬敬地问:“敢问,二位可是炽王与炽王妃?”
    楚鸢歌眉梢微扬,没弄明白这是什么套路:“谁派你来的?”
    光头哥脸上有瞬间的迷茫,道:“王妃恕罪,草民并非有意跟踪,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是……苦情戏?
    楚鸢歌饶有兴致地勾唇,满眼兴味地问道:“哦?怎么个走投无路法?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是三个人,那俩哥们儿呢?”
    光头哥道:“草民叫大壮,二牛和三胖是草民一母同胞的弟弟。”
    “草民母亲病重,请了许多大夫都无用,听闻炽王妃医术卓绝,便收拾行囊上荣安城求医。”
    “草民兄弟三人找到炽王府,王府侍卫告知王爷与王妃外出办事,草民多方打听,得知王爷与王妃出发不久,这才追上来。”
    而他们此次出行的马车并没有炽王府和朝廷的印记,即便有,他们三个粗人也认不出来,不敢确认,这才一直跟着。
    理由听着倒是挺像话,楚鸢歌点点下巴,看向自家夫君,后者眸光晦暗,神色不明地道:“先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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