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身子好凉,一定很冷吧,娘抱紧你。”
    “娘的乖宝宝,咱们马上就到家了。”
    “对了,娘给你做包子,羊肉馅的,你不是说喜欢吃么。”
    那妇人喃喃说着,脸贴着怀中孩子的脸,声音干哑,眼神死寂。一阵凉风过来,她害怕孩子冷,又忙把自己外裳脱下给孩子盖住。
    “宝宝,你再睡一会儿,一小会儿,我们马上到家了。”
    三宝窝在柳云湘怀里,探头往那边望了一眼,小声问道:“娘,那个哥哥怎么一动不动的?”
    “嘘。”柳云湘冲三宝嘘了一声。
    三宝小小哦了一声,又道:“娘,我饿了。”
    柳云湘弹了小家伙鼻头一下,刚在车上吃了块点心的。好在严暮知道三宝的嘴闲不下来,给他拿了一袋点心下来。
    “诺,只能再吃一块,不然晚上吃饭就没有胃口了。”
    “那我要一块大的。”
    “一般大。”
    “我比一比。”
    看着小家伙从袋子里拿出那糯米和蜂蜜做的方糕,仔仔细细的比对大笑,严暮和柳云湘又无语又好笑。
    “我儿子也饿了。”那妇人突然说了一句。
    柳云湘看过去,见那妇人正盯着严暮手里那袋点心。
    “能给我儿子吃一块吗?”她又问。
    柳云湘本就有些不敢看她怀里的孩子,此时听她这么说,更觉脊背发凉。严暮也一时不知如何,毕竟她怀里的孩子已经死了。
    然三宝不知道,他手里本拿着两块,从柳云湘怀里蹦下来,将其中一块给那妇人递过去了。
    “这一块大哟,我给这个哥哥吃。”
    妇人忙接过来,连声道谢,然后低头给儿子吃。
    “小杰,你一定饿了吧,快吃一口。”
    “乖乖,张嘴啊。”
    “不许挑事哦,不然娘要生气了。”
    那妇人用孩子嘴里塞,用力的塞,那方糕的碎成了渣。
    “这个哥哥怎么醒不来?”
    三宝懵懂的问出这句话,那妇人猛地抬头瞪向他。
    “我儿子只是睡着了,他马上就会醒,你再乱说,我撕烂你的舌头!”
    女人两眼充满血丝,那样子凶狠极了,吓得三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柳云湘忙将三宝拉回来,哄着他别哭。
    这时一穿着青布长袍的中年男人跑进来,忙向柳云湘他们道歉,“我夫人她伤心过度,神志混乱,您二位别跟她计较。”
    柳云湘忙摆手,再看那妇人,正仔细清理孩子身上的糕点碎。
    “这个不好吃,娘回家给你蒸包子。”
    “羊肉馅的,你不是最喜欢吃吗?”
    “你困了是不是,不想跟娘说话,那就再睡一会儿……”
    柳云湘看的心里难受,问那男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哎!”男人未开口先重重叹了口气,“这一段时间,我们良山郡来了一伙匪盗,专门劫持孩童和女人,然后跟他们的家里人要钱。我儿子上街玩的时候被劫走了,对方要一百两银子,我们家还是开面馆的,倾家荡产凑足了这一百两,可……”
    说到这儿,男人脸上愤恨不已,同时眼泪也掉了下来,“这帮恶人,拿到了钱,却还……还杀了我儿,只把孩子尸体给了我们。”
    柳云湘看着这一家人,实在可怜。
    “你们怎么不报官?”严暮问。
    “我们不敢啊,他们说若是报官,就杀了我们家小杰,可谁知……谁知我们老老实实交钱,他们仍不放过。”
    男人实在扛不住了,蹲下来痛哭起来。
    江远跟男人家一个伙计这时也跑进了凉亭,那伙计劝了男人两句,跟着也难受的抹起泪来。
    约莫有半个时辰,雨终于渐渐小了。
    因他们的车挡在前面,需得他们先行。男人擦干眼泪,哄骗女人说儿子肚子饿了,早些回家吧。女子这才将儿子给男人抱起来,然后跟着往外走,一家人上了马车。
    伙计跟他们道过谢后,过去驾车离开。
    柳云湘他们在后面,上了马车后,三宝搂着柳云湘的脖子,肉乎乎的小脸往她肩窝里挤。
    “怎么了?”柳云湘拍了拍儿子屁股。
    “娘,那个小哥哥是不是……死了?”三宝闷声问。
    柳云湘微叹了口气,“嗯。”
    随后她感觉脖子里有湿了,只小家伙哭了,只能侧头亲亲他。
    走了半日,快天黑的时候,前面那辆马车停了。江远从一旁绕过去,这才发现前面有一队官差,将路给截住了。
    严暮下车去看,柳云湘打开车帘。
    一官差走上前,抱拳道:“前面路不好走,又有匪患,你们最好从这边下去往前面镇子上投宿。”
    严暮往前望了望,有不少官差在那儿,“是出了什么事吗?”
    “出了命案。”
    “什么命案?”
    “别多问了,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去找客栈吧。”
    那官差摆摆手,不欲多说。
    而另一边那痛失儿子的男人又哭了起来,一穿着官服的男人摇头叹气。
    “你说你们,怎么不报官啊!”
    “我们怕啊,怕他们伤害小杰,不曾想……”
    “这群匪盗毫无人性,拿了钱也不会放人的。”
    “大人,您一定要抓住他们,抓住这帮恶人!”
    “行了,我派几个官差护送你们过这片林子,早日带着孩子回家吧。”
    穿官服的男人跟手下交代了两句,有几个官差牵来马,在前在后护着那辆马车往前面去了。
    那辆马车走后,穿官服的男人看到严暮,上下打量了一番,走上前道:“看这位公子一身贵气,实在惹眼,还是去前面镇子上投宿吧,省得那些匪盗惦记上。”
    严暮抱拳谢过,“不知大人是?”
    “我是平湖郡的郡守,我姓胡。”
    “原来是胡郡守。”
    严暮行过礼,与那郡守话别,而后上了马车。
    “江远,去镇子上投宿吧。”
    前面镇子不大,只有一间客栈,但好些过路人被劝过来投宿。本来客栈已经没房间了,严暮花大价钱,客栈老板将后院自家住的东厢房给腾出来了。
    “前面官道有一商队被打劫了,不但贵重的货物全被抢走,十来个人也被强盗所杀。这案子闹太大,官府只得先封路。”客栈老板引着他们往后院走。
    “死了十来个人?”严暮问。
    “可不是,这群匪盗十分凶恶,平湖郡这一个月来已经有六七起命案了。”
    将他们送到门口,这时前院闹腾了起来,像是桌椅板凳被砸的声音。一伙计捂着额头跑过来,满脸慌色。
    “老板,来了一帮人,要咱们把客栈腾出来,他们的人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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