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沉默,镇南王妃的表情越来越沉重。
    当年认亲之事可是鲁国公世子出的面,难道……
    王府虽然主子简单,内宅没有那些个龌龊污糟的事,但这些年她听得多,也见得多,一时之间是满心的惊疑。
    “那怎么办,就这么由着他们鱼目混珠吗?这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袖手旁观,我会帮你找证据……”
    “王妃娘娘,我已托人在搜集证据,您就放心吧。人多手杂,为免打草惊蛇,还请您不要插手。”
    “你托的人,可靠吗?”
    “可靠。”
    说出这两个字时,谢姝自己都愣了一下。
    原来不知何时,她已在心里认同自己对萧翎的信任。所以啊,像他们这样有着相同际遇和秘密的人,做盟友或是朋友最为合适。
    她说自己所托之人可靠,镇南王妃深信不疑。
    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是个稳重的,无论说话还是行事都让人放心。以前只觉得是合了眼缘,没想到竟是好友的女儿。
    “那你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找我。”
    谢姝应下。
    自始自终,镇南王妃都拉着她的手,目光是越发的怜惜,“这些年,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也没有,我现在的爹娘很好。”
    “……也是,我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疼你。”镇南王妃心里好受了一些,“我与你娘是好友,你应该早点来找我的……”
    谢姝仔细回想当年的事,道:“我娘并没有提过您,但她说过她在京中有一个最为要好的人,她叫那人若水姐姐。”
    若是猜得不错的话,那位若水姐姐应该就是眼前的人。
    镇南王妃听到这话,盈在眼眶中的泪水滚落。
    她双手摸着谢姝的脸,无比认真地端详着,目光似在寻找故人的影子,又像是在好好看清谢姝的长相。
    “我就是你娘说的若水姐姐。”
    那时她们都还年少,闺中不知愁滋味,除去谈论诗词之外,聊的最多的就是游记杂说,还畅想着有朝一日能结伴游山玩水,并各自取了一个雅名。
    一个叫若水,一个叫依云。
    此后但凡书信往来,或是私下称呼,皆是这两个名字。
    “原来您就是若水姨姨,我娘常说起您,最是怀念与您在一起的时光。她还说日后回到京中,你们定要抛夫弃子好好玩耍几日。”
    “我们确实有这样的约定,可惜……”镇南王妃哽咽起来,“我没有等到她的人,等来的却是她……娇娇,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娘,好不好?”
    谢姝看着她,然后慢慢点头。
    “王妃娘娘……”
    “你还叫我王妃娘娘,你刚才不是叫我若水姨姨吗?”
    “若水姨。”
    ……
    镇南王妃换好衣服后,两人回到殿中。
    谢姝虽低着头,却知道萧翎在看自己。
    【萧翎,你母妃已经知道我的身世,我也没有瞒她。】
    萧翎的手动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不用谢姝说,他也从自己母妃的心声中听到了结果。
    长公主看到镇南王妃与谢姝同进同出,仿佛亲如母女一般,眼神渐渐变得悠远,不由得心生感慨。
    “本宫记得以前溪娘与容娘最是要好,两人好得像亲姐妹似的。”
    老太妃也跟着感慨,“是啊,那时殿下与臣妇……”
    她与殿下情谊不一般,彼此的儿媳妇又是难得的好友。当年他们两家来往频繁,是何等的亲近。
    物是人非,如何不让人遗憾。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落寞。
    熙和郡主却是满心的忿忿,她可记得镇南王妃第一次来看自己时的情形,一直皱着眉盯着她看。那时她刚被封为郡主,正是人人哄着巴着的时候,别提有多得意风光。猛不丁有人敢对她不敬,当下就嚷嚷着“来人,把这人拖下去斩了!”
    后来她才知道,对方是镇南王妃,还是她母亲生前的好友。
    自那以后,镇南王妃再没来看过她,但凡是在宫宴或是在别府的宴会上见着,也不见一丝半点的亲近。
    一想到这时,她怨气又起。
    遂道:“时过境迁,祖母您还记得王妃与我母亲的交情,但王妃怕是早就忘了。”
    “郡主此言差矣,臣妇永远都会记着自己与容娘的情谊,一日也不会忘。”镇南王妃心说难怪自己一见这孩子就不太喜欢,也亲近不起来,原来这孩子根本就不是容娘的女儿。
    如此一来,所有的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但熙和郡主不知道这些,犹在那里替自己不平。“王妃娘娘,您既然记得,既然不会忘,那为何有些事却忘了。”
    她指的是两家有口头婚约一事。
    那双不大的眼睛直往萧翎那边看,越看越觉得心不甘。再一看坐在镇南王妃身边的谢姝,更是觉得来气。
    “本郡主瞧着,王妃娘娘似乎很喜欢谢姑娘,也不知谢姑娘用什么法子,讨了你的欢心。”
    镇南王妃微微一笑,“郡主有所不知,臣妇一看到这孩子就觉得喜欢。”
    她又对长公主道:“说出来不怕长公主笑话,臣妇与这孩子实在是投缘,恨不得当成亲生女儿一般。”
    然后,歉意地看着叶氏。
    “谢夫人莫怪,实在是你女儿太过讨人喜欢,我一时有感而发,绝对没有和你抢女儿的意思,不过是这孩子与我有缘,我便想着多疼一些。”
    叶氏哪里会怪。
    她的娇娇有多乖巧,有多懂事,她是知道的。哪个当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别人的夸赞,还能得到别人的喜欢。
    “我家娇娇能得王妃娘娘的喜欢,我感激都来不及,又岂会生气。”
    “那就好,我呀,实在是喜欢这孩子,真想……”
    老太妃生怕自己儿媳要当众认女儿,连忙打断,“我也喜欢娇娇这孩子,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长得好看,心地又善良,这一家有女百家求,侄媳妇你可得慎重啊。”
    叶氏听着,下意识朝自己的女儿看去。
    谢姝半低着头,装害羞。
    长公主若有所思,而熙和郡主已是一脸气愤。
    镇南王妃大抵也明白婆母的意思,暗自想着不管日后如何,反正她心里是打定主意把娇娇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若是以后嫁给别家,她必是要好好备上一份厚重的嫁妆。
    她不知自己的所思所想,悉数入了自己儿子的耳朵里。
    萧翎抿着唇,眼神幽幽地看了谢姝一眼。
    他才不要妹妹!
    谢姝感受他的目光,心下无语。
    【世子爷,您大可放心,我绝对没有分您家产的意思,就算您母妃想认我当女儿,我也不会同意。】
    她才不想有一个对自己事事了如指掌的哥哥!
    眼见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熙和郡主哪里能依。
    “太妃娘娘您怕是多虑了,既然谢二姑娘这么好,谢夫人哪里用着得慎重给她挑个好人家,远在天边,近在眼的人到处都是。”
    说着,那双不大的眼睛看向姜瑜。
    “姜公子如今替父昭雪,又认了叶夫人的姐姐当义母,还成了谢二姑娘的表哥,不知将来有何打算?”
    这话之用意昭然若揭,但凡不是个傻的都能听出来。
    长公主的表情很不好看,那种忍了又忍,再也忍不下去的丢脸感让她极其不悦地看了一眼熙和郡主。
    熙和郡主立马作乖巧状,心中更是恼怒。
    她说错什么了?
    明明她才是郡主,为何老太妃和镇南王妃对她淡淡,反倒抬举一个身份地位无法与她相提并论的小户女。
    那小户女有什么好的,除了一张脸能看,还有什么?
    依她来看,小户配这个什么姜公子再合适不过。既门当户对,又是姨表亲,表哥表妹最是相配。
    突然她感觉浑身汗毛竖起,不由得抖了一抖,忽地出了一身的冷汗,仿佛在阴寒的刀剑之下逃过一劫。
    她摸着发凉的脖子,心慌意乱。
    真是邪门了!
    姜瑜仿佛听不懂她话里的暗示,回道:“小的荒废多年,深觉愧对父母的在天之灵。幸而之前勉强考了一个秀才功名,如今乡试在即,小的想尽力一试。”
    这话一出,谢家人和萧家人都表示支持。
    叶兰更是激动落泪,险些失态。
    熙和郡主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自然是不愿意善罢甘休,却也知不好太过直白。忽然想到什么,眼底似有几分得意。
    “姜公子为父申冤,即洗刷了姜大人的冤情,也指认了真正的乱臣贼子。若不是姜公子此举,本郡主和祖母还不知道身边的人就是逆贼之子。”
    她说的逆贼之子,正是公主府的侍卫长王甲申。王甲申是王岳之子,事发之前刚好在京外办差,如今陛下已命千林卫前去拿人。
    若非这事,她怕是就要被祖母许给王甲申了。一个下人之子,如何能配得上她,祖母实在是老糊涂了!
    长公主的脸色越发黯然,道一声自己乏了,然后命人送客。等到众人离去,她却没有去休息,而是有一种古怪的目光盯着熙和郡主看。
    小时候聪慧过人,又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就被养成了这样?
    “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喃喃地问。
    熙和郡主心一虚,“祖母,您可是生孙女的气了?孙女也不想这样的,都怪那苏家人,是他们教的……”
    长公主摆了摆手,“别说了。”
    她李央的孙女,真的是什么人都能教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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