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孟氏一族从未出过小妇女,臣不同意!”
    白萋萋嘤嘤地哭着,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做妾。
    但白荣不比梁国公,一见捞不着好处跑得比谁都快,所以并没有跟着进宫,而是称病躲在国公府里,任白萋萋一人面对。
    梁国公想让自己的女儿当正室,安王却不乐意。在安王看来,未出阁便已失身的女子不堪为妻。
    “梁国公,我安王府的世子夫人,岂能是品行有污有人?”
    “安王殿下莫不以为,是臣的女儿自己污了自己?”
    梁国公这话怼得好。
    谢姝不免对他高看了几分。
    这时她忽然感觉萧翎的神色起了变化,紧接着她就听到李相仲的声音。
    李相仲对景元帝道:“皇祖父,孙儿知错了。孙儿于情之一事上确实太过懵懂,这才有了今日之错。孙儿有错,白氏和孟氏亦不是清醒之人。若她们之中一人成了孙儿的正室,孙儿日后岂不是依旧懵懂。所以孙儿想娶一通透明理之人,孙儿恳求皇祖父,替孙儿与月城妹妹赐婚!”
    谢姝:“!”
    众人皆惊,齐齐看向她。
    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李相仲的无耻,这个渣男哪里来的脸求娶自己!
    李相仲所用的套路都是一致,先是设计英雄救美,然后假借保护之名送出私令,得到别人的芳心之后又是毁其清白,再操控她们物尽其用。
    这也叫懵懂?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个李相仲,真是恶心到我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我都当面拆穿他的真面目了,他居然还要娶我,分明是想报复于我!】
    萧翎岂能不知道李相仲的龌龊心思,道:“陛下,大殿下情债未清,声名不正。大胤律法有云:法不容情,天子亦然。大殿下既犯了事,如何能反被赐婚。若是传扬出去,律法何以正民心!”
    景元帝眯了眯眼睛,威严之中又有几分思量。
    一殿寂静,气氛诡异。
    良久,他问谢姝。
    “月城,你意下如何?”
    谢姝想。
    帝王之心最是难测,李相仲再是不堪,那也是陛下的长孙。而她再是看上去得宠,也不过是个外姓人。若陛下真心疼她,便不会将这个问题抛给她。
    所以这或许就是生死存亡的关头。
    如果让她嫁给李相仲这样的混蛋,无异于置她于死地。既然人都要死了,那么所谓的吃不死人的毒点心倒是可以吃上一吃,或许还能逃出生天。
    她半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
    【萧翎,完了,陛下这么问我,应该是有些意动。我娘告诉我,若是不吃有毒的点心会死,那便去吃。如果我现在不得不吃,怎么办?】
    这话在心里刚过,她就看到萧翎的手动了一下。
    不知为何,她心口的闷堵一下子就散了。
    【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我还是要郑重地问一问你。你可愿意?】
    她不知萧翎此时的想法,更看不清萧翎的身体,自然不知道萧翎的身体已僵,血却在沸腾欢呼。
    半晌,她看到萧翎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我愿意。
    第79章
    众目注视之下, 她缓缓抬头。
    视线所及尽是辉煌瑰丽,那世间最至尊荣耀的龙椅之上,是整个大胤的天。天意难测更难违, 这种感觉在此时尤为深刻。
    “回陛下的话,臣女年幼, 不敢擅自私定终身, 一应婚姻大事自有长辈做主。陛下也是臣女的长辈, 原本陛下做主亦可。然臣女听祖母提过,臣女与萧大人自小有婚约, 后因两家渐行疏远而搁置。近些日子祖母与镇南王府的太妃娘娘再续情义,婚约之事又被重提。此事千真万确, 臣女不敢隐瞒。”
    这话一出, 所有人又看向了萧翎。
    萧翎道:“陛下, 此事臣也知情, 因着婚约还未过明路, 两家长辈不愿声张。但婚约一事千真万确, 还请陛下明查。”
    景元帝皱着眉, 抚着短须, 谁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除了萧翎。
    萧翎从他的心声中听出了迟疑与惋惜,迟疑是怕伤了他与长公主之间的兄妹情意。惋惜是痛心于自己长孙的荒唐,想着若是能娶一个通透明理的正室, 这个长孙或许还能迷途知返。
    人心之复杂,从来都不单一。再是良善如明灯之人, 光影之下自有阴暗面。帝王之心更为深沉, 江山社稷与朝堂权衡往往远胜于骨肉亲情。
    “皇祖父, 婚约一事或许只是皇姑祖母当年的戏言而已,否则那假郡主还在时, 怎地未曾听她提起过。”李相仲走出了这一步,已然抱着豁出去的心态,他恳求着景元帝,“孙儿爱慕月城妹妹,还请皇祖父成全!”
    说完,伏地不起。
    景元帝眉头皱得更深,威严而凌厉的眼神似在权衡什么。
    谢姝都快被恶心吐了。
    姓李的渣男豁得出去,难道她就豁不出去吗?
    她深吸一口气,道:“大殿下爱慕我?我怎么听着瘆得慌。前些日子大殿下当街制服那发狂的马,事后又要将自己的私令送给我。这路数与大殿下对孟二姑娘和白二姑娘的一样,敢问大殿下将我当成了什么?”
    “月城妹妹,我对你的心意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不过是我没有收你的私令,没有被你骗了清白之后,用一块明黄的帕子打发罢了。”
    白萋萋的手里,还捏着那明黄色的帕子。那帕子与孟离那日怀里掉出来的一样,都是在与李相仲有了肌肤之实后得到的。
    听到谢姝的话,白萋萋低声啜泣起来。
    孟离原本是真心痴恋李相仲,甘愿被其指使利用,如今看穿了他的真相面,痛苦失望之余,自有一番悔恨在心头。
    她没有哭,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李相仲不看她,也不看白萋萋,此时满脑子都是谢姝。一是如何报复自己所受到的羞辱,二是事成之后如何折磨谢姝。
    “皇祖父,除了月城妹妹,孙儿谁也不娶!”
    这是威胁!
    萧翎立马回应,“陛下,大殿下明知月城公主与臣有婚约,还执意如此,分明是想强抢臣妻!请陛下为臣做主!”
    【萧翎,我还不是你妻子呢,怎么就强抢臣妻了?】
    谢姝心里这么反驳着,同时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并不讨厌。
    她冷冷地看着李相仲,“大殿下,请你不要再为难陛下!陛下是一国之君,肩负大胤江山与天下万民,励精图治殚精竭虑不敢有一日懈怠。你身为皇孙,不思量为君分忧,反倒借着自己皇孙的身份四处骗色,你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吗?你对得起陛下吗?”
    李相仲怒极,龌龊的念头越来越疯狂。
    “月城妹妹,只要你嫁了我,我一定改,我一定改!”
    只要嫁了他,他自有法子将这个女人训得服服帖帖!
    “大殿下,你何必自欺欺人。你说你懵懂,却能骗得白二姑娘与孟二姑娘失心又失身,这真的是不懂吗?这根本是在作恶!如果你真的不懂却知道怎么祸害人,那就是又蠢又坏!”
    一声祸害人,一声又蠢又坏,已将李相仲的老底扒得干干净净。
    “月城妹妹,你别以为我心悦于你,你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李相仲咬牙切齿,“皇祖父,她看不起孙儿,一点脸面都不给您,枉您还如此看重她,不仅封她一个外姓女为公主,还赐了两座城池给她当封地,她这是恃宠而狂!”
    得不到就毁掉是吗?
    真是太好了!
    “陛下,大殿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女父母早亡,多年来飘零在外,好不容易认祖归宗,余生原本只想着好好孝顺祖母,不给李家和霍家的列祖列宗抹黑!如若大殿下非要说臣女蔑视君王,恃宠而狂,那臣女只能以死谢罪!”
    死是不会死的,她更不会为了一个渣男去死。
    【萧翎,等会记得拦着我!千万别让我假戏真做了。】
    当她毅然决然地要撞柱时,萧翎身形一动堵住了她的去路,她一个收力不及,狠狠撞在对方的身上。
    【我让你拦着我,没说让你当墙让我撞!还有你身上怎么这么硬,撞得我鼻子都快歪了!】
    这人看着温润如玉皎皎君子的模样,没想到身材还挺有料。如果不是要做戏,谢姝必定要摸一摸自己的鼻子有没有被撞歪。
    她心里的声音有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娇嗔,而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凛然。
    “萧大人,你别拦着我!”
    萧翎:“……”
    这简直是在要他的命!
    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不能失礼,一是怕君王翻脸无情,二是怕坏了谢姝的名声。他双手张开着将自己当成了一堵移动的墙,不敢主动与谢姝身体接触。
    “小殿下,你切莫如此。陛下圣明,定会为你做主。”
    “可我……不想陛下为难。”
    【他可是李相仲那个渣男的亲祖父,相比这个外甥的女儿,他肯定更心疼自己的孙子。】
    景元帝不知她腹中言语,更不知她和萧翎之间不为人知的互动。眼见着事情闹成这样,帝王的威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抹黑。
    这样的时刻,李相仲居然还不死心。
    “皇祖父,你看他们……
    “他们怎么了!”
    一道饱含着怒气的声音响起,长公主沉着脸进了殿。她因为走得急,气息有些不稳,但握着龙头杖的手却未抖一下。
    她给陛下行了礼,又质问李相仲。
    “仲儿,你告诉我,他们怎么了?”
    李相仲心头大恨,出口的话却是,“皇姑祖母,求你成全我和月城妹妹!”
    长公主虽不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自己的孙女一脸悲愤的样子,以及那明显是要撞柱的姿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怒极,然后举起了手中的龙头杖,不由分说朝李相仲打去。
    一边打,一边骂。
    “你个混账东西,在外面祸害了别的姑娘还不够,还想祸害我的娇娇!逼娶不成,还想逼死她,你是不是想要我把这条老命也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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