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是习武之人,打起人来精准狠。
    安王欲阻止,也挨了好几下。
    李相仲被打得受不住,四下逃窜。
    一时之间,殿内全是又打又骂的声音。众人见陛下都不拉架,谁也不敢在这样的时候去触长公主的霉头。
    长公主是安王的姑母,又是李相仲的姑祖母,安王被她打了,也就打了,李相仲被她打了,那更是打了就打了。
    梁国公恍惚记起,这位长公主殿下以前是何等的飒爽英姿,又是何等的护短。早年他年少时,曾经不止一次羡慕过霍擎有一位爱儿护儿的母亲。
    长公主出够了气,这才收手。
    她走到谢姝面前,谢姝适时扑进她的怀中。
    “娇娇不怕,祖母在呢。我李央这辈子就你一个孙女,谁要是敢算计你,想害你,那就是想要我的命!便是我豁出这条命去,也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
    说完,她又向景元帝请求。
    “望皇兄念在霍家就剩这一点血脉的份上,允许臣妹自己给这个孩子张罗亲事。”
    景元帝头疼起来。
    唯一的亲妹妹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把他也给怨上了。
    他嫌弃地看着被打得狼狈不堪的李相仲,又是痛心又是怒其不争。这个长孙平日里看着还不错,怎地行事如此之不堪,险些坏了他们的兄妹之情。
    “老二,你还不快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带走!”
    这声老二,是在叫安王。
    安王也气李相仲给自己丢脸,却又不能不管自己的儿子。
    “仲儿,你还不快给你皇姑祖母赔礼道歉?”
    “免了!”长公主一挥袖,“我老婆子当不起他的礼,你让他以后少动歪心思,若是让我知道,我必会不轻饶了他!”
    安王连连称是,越发没脸。
    景元帝有意安抚自己的妹妹,问:“方才这两孩子说你与萧太妃有意结亲,可否要朕为他们赐婚?”
    长公主一听这话,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孙女。
    她的娇娇儿,这是开窍了?
    她又看向萧翎,暗道这两孩子莫非……
    而萧翎,此时所有注意力全在谢姝。
    谢姝没怎么犹豫,毕竟一开始是她要利用萧翎,眼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和萧翎的亲事无论如何都躲不掉。
    赐婚是荣耀,不要白不要,但还是要问问另一个当事人。
    【萧翎,你愿意吗?】
    萧翎心道,他都快愿意死了!
    他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动了一下手指。
    得到他的回复,谢姝轻轻朝自己的祖母一点头。
    长公主顿时喜上眉梢,“臣妹但凭皇兄做主!”
    景元帝见终于哄好了自己的妹妹,龙颜终于展露出一丝笑意,当即下旨为谢姝和萧翎赐婚。
    天子金口玉言,尘埃落定。
    谢姝的心情异乎寻常的平静,丝毫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纠结。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惧怕无时不刻的被人窥探着内心。
    难道是习惯了?
    不能吧。
    这样的事也能习惯!
    其实可能真是习惯了,若不然她也不会如此放松。譬如此时,她胡思乱想着,压根没在意自己的心思全落在了萧翎的掌握之中。
    萧翎唇角扬起,很快又压下。
    趁着气氛缓和之时,梁国公出声为自己的女儿争取李相仲的正妻之位。不管他此时如何看不上李相仲,却已没有任何的退路。
    “陛下,臣惭愧,没能教好自己的女儿,害得她被人三言两语就骗去了清白。恳请陛下看在我们孟氏一族忠君不二的份上,给臣的女儿一条活路。”
    说实话,谢姝对他印象不错。无论他有没有私心,就冲他能为自己的女儿出头这一点,便比那白荣之流不知高尚多少。
    孟离越发羞愧自责,抽泣不已。
    白萋萋也跟着哭起来,“陛下,求您也为臣女做主!”
    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任何的退路。
    李相仲失了算计,眼睁睁看着谢姝和萧翎被赐了婚,嫉妒使他面目全非。他的脸面已被人撕破,还扔在地上践踏,他索性破罐子破摔。
    “皇祖父,这事并非孙儿一人之错。若非她们生性放荡,又岂轻易就将清白给了孙儿。孙儿有今日,全是受她们迷惑。”
    景元帝的头更疼,气得不想再看到这个孙子。
    “孟氏为正,白氏为侧,退下吧!”
    “皇祖父!”李相仲不甘。
    安王今日丢尽了脸,赶紧将他拉出去。
    众人出宫时天际已隐有一丝光亮,灰白色的光透过云层,似天眼乍开睨视着天地万物,初时漫不经心,尔后曙光漫天。
    那光照进人间,无论黑白炫彩,一时铺陈开来。不管表面浮华绚丽,还是内里乌烟瘴气,这一切于天地而言不过是朝夕的转变,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谢姝望着萧翎,那张玉面隐在光线之中,乍阴乍阳正邪难辨。如这晨曦之时的风云涌动,明明难以琢磨,却又让人不觉害怕。
    从此,他们便是一路人。
    萧翎将她和长公主送上马车,然后目送怪车驶离。
    长公主为尊,其他人也一同恭送。
    等到公主府马车走了,晨光将所有人难看的脸色照得一清二楚。
    萧翎向安王和梁国公告辞,顺道恭喜他们。
    他又看向李相仲,“恭喜大殿下妻妾和美,大喜之日臣必定上门讨杯喜酒喝。”
    李相仲也不装了,越看他越觉得碍眼,“萧翎,你是不是很得意?”
    “大殿下若是指陛下赐婚之事,那臣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陛下恩德,臣感激不尽,也欢喜不尽。”
    萧翎说这话时,双手朝皇宫一拱。
    谢了皇恩后,他声音低了一些,对李相仲道:“今日这事说来还得感谢大殿下,大殿下恐怕不知,臣一直属意月城公主,纵有婚约一说,但月城公主对臣始终不在意。若不是大殿下衬托得好,臣也不能这么快如愿。”
    李相仲气得脸都快歪了,“你……”
    “臣与月城公主大婚之时,还请大殿下记得来喝喜酒。”
    “萧翎,你欺人太甚!”
    “彼此彼此。”
    ……
    折腾了一宿,谢姝确实累了。
    一回到公主府,她立马洗漱睡下。
    这一觉睡得是昏天暗地,醒来之后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望着繁复精美的帐顶,发呆了好一会儿。
    多乐听到动静进来,声音都透着欢喜。
    “我的小殿下啊,你可算是醒了。今天喜事连连,先是宫里来人,传了你和世子爷赐婚的圣旨,接着镇南王府的太妃娘娘和王妃娘娘就来了……”
    “怎么不叫醒我?”
    她的圣旨,她得去接旨啊。
    “殿下心疼你,让我们别叫你。”多乐一边侍候她穿衣,一边絮絮叨叨,“奴婢瞧着殿下似是有些不太开怀,定是舍不得你。”
    琉璃镜中,映出她此时的样子,也照出她身后的富丽堂皇。
    短短数月,经历太多。
    从谢家到公主府,她还没来得及和祖母好好相处,转眼就要嫁人。她经历两世,换了人间,换了天地,又接连换了爹娘,无论什么环境她似乎都适应得不错,但祖母呢?
    祖母年纪大了,失去的又太多,如果她嫁了人,这偌大的公主府便只剩祖母一人,祖母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孤独寂寞?
    她是公主,驸马理应随她同住。但镇南王府与公主府情况差不多,若萧翎成了上门的驸马,那老太妃和王妃怎么办?
    思及此,她一连叹了好几声。
    万分纠结之时,她半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已将萧翎会读心的事抛之脑后,所有忧烦之事也毫无关系。
    收拾妥当后,她出了还巢院。
    快近正殿时,透过雕花的门窗,她一眼看到了坐在主位的祖母。祖母正和老太妃正说着什么,看上去不仅不伤感,反而一脸的欢喜与期待。
    等她走得更近一些,殿内的声音传了出来。
    “快,快去取皇历!”这是祖母的声音。
    很快向嬷嬷就将皇历取来,呈到祖母手上。祖母急切地翻看着,然后一指皇历,“芷娘,你来看看,这个日子不错,离得最近。”
    老太妃凑过去一看,当即笑眯了眼。
    “恰好半个月后,确实是最近的好日子,臣妇也觉得极好。”
    “那就这么定下了。”长公主道。
    谢姝:“……”
    发生了什么事?说好的舍不得她,说好的黯然伤感呢?
    竟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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