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因为柴一苇、黄荻将假都给方临了,所以方临还是得闲,带着方传辉、方玉玉继续逛府城。
    一顺茶馆,还是那一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故而也没再去看戏,就带着方传辉、方玉玉继续逛府城,路上碰到陈寡妇、宋广成、宋刘氏夫妻俩一道,打了个招呼。
    原来,宋广成夫妻俩想要探监,将这事托付给马秀才,陈寡妇等人不是想打官司么,知道这事,就想来跟着看看,若是人家能将宋家的事办了,说明有能力,打官司的事也可以交给人家。
    来到府衙这边,马秀才说打点好了,又收了二两银子,给宋广成夫妻俩安排探监,陈寡妇见证了人家实力,找来一问,人家听了说这事能办,便交了定金,说是写诉状的钱,回去等消息。
    ‘看那马秀才反应,想来此事是真能行的。’
    陈寡妇顺利办成了自己这边的事,心中高兴,回去路上,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半路,经过昨天逛的一个衣服、首饰铺子,脚步一顿。
    “桂花那边,既然能行,将来就有一大笔钱入账,也不必太抠搜着,再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府城,要不进去买两件?”
    她喃喃着,犹豫之时,又想到昨日桂花嫂让带他们逛府城的王婆说的话:‘钱这东西,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咱们女人啊,就该对自己好点’、‘哪个女人没有两件拿得出手的首饰’、‘首饰这东西啊,早买早享受,一件永流传’、‘咱们女人,就是长得好看,也就那么几年,年轻时买不起的东西,这一辈子都会惦记’……
    一句句,好似恶魔的诱惑。
    ‘王婆说的有道理。再说,这些可是府城的稀罕货,带回去乡下,就是不喜欢了,也能倒手,再给卖出去,说不得还能原价卖出去,甚至更高价……’
    陈寡妇自我安慰着,走进了铺子。
    ……
    码头。
    陈冯氏说尽好话,终于在一人嘴中打听到了:“你问徐爷?那可是大人物!瞧见这码头没有?就是人家的。听说,徐爷还有一只船队,城外还有几百顷良田……咋的,大娘得罪人家了?”
    ——这人也是知道的不清不楚,徐阔老明明只是承包了一段码头,到他嘴里,就成码头都是他的,在一只船队有些干股,到他嘴里,就成一只船队了,再加上其它一些捕风捉影、夸大其词,当真是唬人得很。
    “哪能?哪能呢?”
    陈冯氏听着,简直被吓坏了,知道这种大人物,就凭桂花那个贱人,是万万请不动来演戏的。
    ‘桂花那个小贱人,还真是勾搭上贵人了。’她心中又嫉又恨。
    ……
    百顺胡同。
    陈贵云来打听,桂花嫂是什么时候和徐阔老勾搭上。
    “什么时候?老早就勾搭上了,不然,你以为她们孤儿寡女,为什么一直没人欺负?”这个大娘如是道。
    其实,徐阔老也就是这小二十天,来了一两次,不过故意遮遮掩掩,恰好让人看到,但这般越是遮掩,越是让旁人胡思乱想。人家会想,我看到的就有一两次,以前指不定有多少呢?
    这种风月情事,又是攀上高枝,极易引起同性嫉妒,人性之恶,往往会恶意揣测,比如联想到,桂花嫂孤儿寡女不被欺负,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再一引导,再一传播,三人成虎,就造成了一种假象,似乎桂花嫂很早就和别人勾搭上了。
    陈贵云反复打听了好几家,都是如此说,桂花嫂老早就和别人勾搭上了。
    “既然是早就勾搭上了,那就不可能是看我们要来,故意演戏糊弄我们的,桂花这贱人,真是好运气啊!”
    至此,他已经基本确信了,桂花嫂的确勾搭上了贵人,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变成了自己惹不起的人了。
    陈贵云想着这事,闷闷回去,半路。
    “大爷,来玩儿啊!”一个三十来岁、容貌中上、皮肤白皙、身姿丰腴的女子拉住他。
    “咕咚!”陈贵云感受着胳膊上的丰满,嗅到鼻尖撩人的香气,感觉心里好似有一团火在烧,僵硬着身体看去,感觉这女子可比自家黄脸婆好多了,不由微微吞咽了口口水,只是还在下意识拒绝,摆手道:“不……不了。”
    “哟,还害羞呢?这样,我曾二娘今个高兴,就给你打个折……来吧!”曾二娘拉着他进去了。
    陈贵云本来也不想的,可突然腿就不听使唤了,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拉进屋了,这既然都进来了,就这么走,也是不太好。
    ‘要不就……’
    陈贵云想着,尽管大头被小头支配,但还是死死拉着裤腰带,在上床前,问了句价钱。
    等曾二娘说了,他发现自己能承受,咬咬牙,终于决定今个开一次荤,也当个爷享受一次。
    等裤子脱了,剑及入鞘。
    “慢,大爷莫急着上堂!”
    ‘花样还挺多,上床叫作上堂。’陈贵云心里嘀咕着,就看见曾二娘起身,拿出一件花花绿绿、却又破破烂烂的衣服。
    “这衣服很漂亮的,大爷,想不想我穿上看看?”
    “这……”陈贵云脑海中泛出对方穿在身上的画面,不由狠狠吞咽了一大口口水,狠狠点头:“想!”
    “想啊?”曾二娘声音撩人,不过转而话锋一转:“得加钱!”
    ……
    “大爷,奴家有绝活儿三十六式,保管让伱欲仙欲死,也试试吧?好不容易玩一次,不玩得过瘾怎么行?”
    “好。”
    “得加钱!”
    ……
    “大爷,奴家这有药,虽说……也挺可爱,但花了这么多,不玩得尽兴,真个甘心么?”
    “行,得加……”
    “我知道,加钱!”
    ……
    等陈贵云提上裤子出来,双腿发软,脸色发白,被风一吹,头脑冷静下来,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囊中,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
    “罢了,好歹也算是享受了。”他安慰着自己:“还是想想,回去怎么应付那个黄脸婆吧!”
    ……
    次日。
    陈冯氏出门买早餐,食客来客栈中,其实是有早饭的,也相对实惠,但小气如她,仍不肯花那个钱,而是要出去买‘外卖’。
    ——此外卖非彼外卖,乃是城里一些百姓,家里做好早饭,如米汤咸菜啊,提着桶出来卖,也没有固定摊位,因成本极低,价钱也便宜。不过却有一点,卖这种饭的人,要避着混混、小吏,若是被抓到,那可就一两天的收入都没了。
    前几日都还好,今个早上,陈冯氏要了两份早饭,给过钱,饭还没拿到,这时远远出现一个小吏身影,小贩顿时提桶跑路了,跑得飞快,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对方跑了不要紧,可将饭钱也带走了,却还没给饭。
    “遭瘟的,坑我一个乡下来的老太婆!”
    一大早碰到这种事,搁在谁身上,心情都好不了啊,陈冯氏骂骂咧咧回去。
    刚走没几步,一个粪夫推着粪便过来,经过她旁边时,突然一歪,一些粪便洒了出来。
    纵使陈冯氏躲得快,裤子上也不可避免沾染了些。
    她正想破口大骂,讹一些钱。
    对方却是劈头盖脸,先骂过来了:“没长眼啊,走路不看路的?我这上好的人中黄,就这么洒了,你赔啊?”
    “恶人先告状,你……”
    陈冯氏和对方吵了一架,也没占到一点便宜,最终只能各自走了,经过这一遭,心情更糟糕了些。
    继续往前,路过一个拐角,不知道是谁泼了水,结成冰,差点又摔了。
    接二连三的倒霉事,非常搞心态,陈冯氏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一直吹气的猪泡儿,简直就要气炸了。
    接下的路程,她压抑着,小心又小心,终于,没再出事。
    快回到客栈时,路过两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身风尘气息。
    ‘肯定是出来卖的,烂裤裆的货色!’陈冯氏心里咒骂着,却忽而听到对方一人说起:“昨上午,我接了一个陈姓客人,那可是个大肥羊……”
    她脚步一顿,不知怎地,忽然想到在昨晚床上,陈贵云非要吹了灯,还和以前不一样,软脚虾变成了鼻涕虫,顿时有了些猜测,不过压抑着仍没发作,准备回去先试探一番,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
    不过,就像一个被弹簧压到极致,一压再压,等真到反弹的时候,那可就是……
    回到屋里。
    陈贵云看着手上空空的媳妇问道:“怎么,早饭呢?”
    “没买到,那小贩跑了,接着又被粪便洒了下,然后又差点摔了一跤……”
    “这么大人了,这么不小心。”陈贵云皱眉,掩着鼻子:“难怪,我怎么说这么臭?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换个衣服,洗洗!”
    陈冯氏却没动弹,忽然问:“当家的,你身上还有多少钱,拿出来我看看。”
    “你问这个做什么?”陈贵云微微一顿,旋即,若无其事道:“正要给你说呢,昨天打听消息么,花销了些,后来回来路上,不知怎么地,口袋漏了,剩下的钱又丢了……”
    “丢了?”
    陈冯氏突然冲上去,扒开陈贵云衣服,看着那一道道红痕,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说啊!再说啊!”
    “我我……”陈贵云还想狡辩。
    陈冯氏已经不想听了:“陈贵云,好啊,长行市了,逛窑子是吧?我嫩死你!”
    她抄起一个凳子,劈头就砸了过去,然后又是张牙舞爪,对着陈贵云的脸一通撕扯,因为占据先手,陈贵云又是懵、又是理亏,反应慢了些,又不大敢还手,很快就是满脸血淋淋。
    ——撒泼乃是陈冯氏的拿手本事,本是派来对付桂花嫂的,却不曾想,没用到桂花嫂身上,反而在陈贵云身上施展了!
    陈寡妇隔壁听到动静过来劝架,卷入其中,差点被误伤。
    陈冯氏在气头上,更是指着陈寡妇鼻子骂:“你也是个狐狸精,见天打扮花枝招展的,是想勾引谁呢?”
    陈寡妇气得不行,她在南坪村,何曾是好惹的?被这么污蔑,顿时就反唇相讥:“咋了,怕你这个黄脸婆不中用,丈夫被我勾引了?”
    这话一出,顿时就成了一场大乱斗。
    ……
    老陈家吃绝户三人组,这天早上来了一个内部大爆炸,接下来,坏事又是接踵而至,接二连三。
    ……
    陈贵云突然感觉下面痒、发烂,去找大夫一看,得了花柳病,为此,夫妻俩又爆发了一场大战。
    ……
    打官司之事,马秀才那边,今个说要疏通这个,明天说要打点那个,总之就是一直找借口要钱。
    不给吧,那前面的投入,就全白费了,要都要不回去;可要对方给一个保证,对方又给不了。
    陈冯氏三人感觉不对劲儿,去好一番打听,才知道,原来,如马秀才这般中人,若是事情能办,那就吃你一笔,给你办了;若是有的办不了的事情,比如老陈家的官司,几乎赢不了这种,人家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不然你放弃走了,人家还怎么挣钱?
    对方的办法就是拖着,找借口,一笔笔收你钱,直收到你受不了、拿不出,自己醒悟了为止,主打一个能坑多少坑多少!
    ——当然,这其中也讲究看人下菜,有些人不好得罪,或者不值当,那自然会说清楚,好聚好散,但若是调查清楚,能坑的么?自然也不会跟你客气。很不巧,老陈家三人就属于后一种。
    陈冯氏三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哪里肯依?去撒泼、吵架,奈何人家马秀才更不是好惹的,最终闹腾一场,一文钱都没有要回来。
    ……
    近来,因为大伯、堂弟、堂妹在,方临在陪了他们三天后,去轩墨斋做工,傍晚都会回来。
    这日。
    苏小青过来找方母做针线活,傍晚,起身准备回去,临走前,悄悄对方临道:“临子,桂花嫂说,也将他们折腾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收尾了。”
    ——在老陈家三人来了后,为了避嫌,桂花嫂最近都没过来方家。
    “行啊!”方临点点头:“这最后了,是得关注着些。”
    他也知道老陈家三人的情况,说实话,三人没碰那个发财的机会,没沾染赌,到现在还没有死一个,还是让人挺意外的。
    ‘桂花嫂这次手下留情了啊,最后,就看他们识不识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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