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双臂没扶稳,腰身一晃,朝地上栽倒下去。
    小观吓得魂飞胆寒:“女郎!”
    ……
    夏夜芳草萋萋,藏于黑暗,一片静谧。
    闪亮的萤火附着于草间,如星星点点,一只手拿着琉璃灯,悄然逼近。在察觉到危险时,刚要飞走就被关进灯笼中,盖上盖子。
    束着发簪,身形还算瘦弱,与成年郎君无法比的少年郎,扬起脖颈,露出张扬而恣意的笑,回头朝着罗氏在的方向炫耀,“瞧我逮住了什么?一只夜光。”
    苏凤璘撩起袍子,捧着琉璃灯,拖着快步献宝一样,走到树下。
    罗氏坐在竹椅上,摇着蒲扇,身边站着掌灯的婢女,听着苏凤璘卖弄道:“夜光往常只会出现在深山里,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能在庭院里见到。”
    “阿嫣可是最喜欢这玩意,爱看它在夜里发光,这只先献给阿母,我再去别处找找。”
    “等捉满一盏灯,我就遣人给阿嫣送去。”
    罗氏听他左一句阿嫣,右一句阿嫣,心中对亲女的思念感不比他少,只是好笑:“等你送去,还没上路这些夜光就成死光了,一堆虫子的尸体,你想吓着她不成?”
    “怎会吓着?”
    苏凤璘笃定,“阿嫣定会高兴,我一片赤诚,这彰显的不过是兄长对她的喜爱罢了。”
    “你大兄来信,说不日就回金麟。不知你阿妹,在北地如何了,大半年时光,她可还好?我真是忧心,她一个人远嫁他地,会受委屈。”
    苏凤璘追着萤火而去的脚步不停。
    背对着罗氏,清秀张扬的笑脸早已没了灿烂之意。
    他没说,其实他梦见阿妹了,梦里阿嫣似乎过得很不好,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冲他笑,笑着笑着就落泪了。
    说阿兄,她想回家。
    她不想嫁人了。
    苏氏日落西山,曾举步维艰,靠的就是联姻送嫁取得一丝喘息的余地,阿姊们回门各个展露开颜,从不在他们跟前说自己不易。
    他们也从不觉得她们的付出理所应当,只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每个人都在为命运努力奔波,期望有一天能改变今日这样被动的局面。
    不要再以无辜的女娘们获取利益,牺牲她们,是儿郎们无能。
    苏凤璘看向远方,终有一日,他会为阿嫣带去不用装在琉璃灯里就能看到的夜光。
    第34章
    按照计划,苏赋安等人在斋孤节后从清河出发,在入秋时就能抵达江南道界内。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临走前,苏赋安收到了从晏家传来的消息,兰姬失踪了。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苏赋安对她的态度虽不似对宝嫣那样亲密,却也没亏待过她,只是对兰姬,他始终亲近不起来。
    她那个姨娘,不是苏赋安有意要说父亲妾室的闲话。
    而是他们见多了养在后宅的姬妾,月氏这个姨娘就很古怪,她和那些认命了的妾室不大一样。
    她倒也很安分地待在父亲的后宅,可是她不像其他人那样,会使庶出子女讨好嫡出,或是驱使兰姬邀宠。
    她看他们这些嫡出的眼神,就好像与他们没什么不同。
    甚至有一回,苏赋安从外边回来在小路上与这对母女偶遇,姨娘并没有发现他为了避让她们,等候在一旁。
    他听见她训兰姬,“你叫谁大兄?他们可配不上做你的兄长。”
    他身边的亲随脸色都变了,想不到藏于后宅的姬妾敢这样对嫡系口出狂言,苏赋安则以为,是父亲的妾室不满他们偏爱宝嫣,才有意这么说的。
    自此以后兰姬也不亲近他们,反倒将精力都放在与宝嫣的争风吃醋上。
    针对父亲的妾室,出谋划策,让兰姬做了宝嫣的陪媵这事,他们虽然无法理解兰姬明明有更好的出路,为什么妾室不让她嫁给母亲相看好的正经人家,做个正室主母。
    却也没有真正责怪过她,人都是想往高处爬的,认知眼界都有不同。
    她觉得小门小户的主母不好,更喜欢高门大户的奢靡排场,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都是苏家的子女,他们也做不到真正批判她哪点不好,只是感情上,会不由自主地更偏向吃亏了的宝嫣一些。
    明眼的都知道,她做陪媵是去给阿妹添堵的,攀富贵没有错,可若是伤害到自家姐妹就不好说了。
    是以,从路上到晏家,苏赋安对兰姬并没有过分关注,只求她安安分分,缺什么给什么,满足她的条件就好了。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一个斋孤节过后,她竟然不见了。
    “阿嫣,兰姬身边的婢女呢,可在?叫她一同过来问话,游神那天夜里,她不是还跟晏家的女眷打过交道吗。”
    急匆匆下,苏赋安不得不暂且搁置离开的计划,来到晏家。
    他开始没看出宝嫣神色上的异样,因为事关兰姬失踪的事,即使宝嫣表现得再失魂落魄,面色忧郁,苏赋安都下意识地当她是在为庶姐不见的事而担忧紧张。
    宝嫣小脸瞧着几分憔悴,像是昨夜没有歇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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