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时日京中风声鹤唳,东宫身体欠安,已有月余不曾出现在人前。
    太子上一世便是去岁冬日之时回京,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皇太子之名有名无实。
    天底下哪有不良于行的太子爷?哪有残疾的皇帝?
    京中人心各异,有的不想让太子殿下病好,有的急于更换门庭,有的着急寻求名医,还有的
    沈今川垂眸,眼底充满冰寒之色。
    还有的,便是咱家的皇子殿下也在招兵买马,与其等到了年岁封一个偏远的藩王,倒不如一鼓作气问鼎至高无上的地位。
    薛阮阮感动沈今川如今连这种朝堂辛秘都跟自己说,心里本来还有的委屈顿时间烟消云散,坐起身来伸出掌心轻抚着他的脸庞:夫君,为了给我挣个诰命,你真是辛苦了。
    大氅被薛阮阮解下,厚实的重量落在她手臂间惹得单薄的身形摇晃一下,见沈今川已背过身坐下,心道自己不能让夫君担忧,为自己分神。
    脸上挂着缠绵的笑意将大氅安置,再听他问起:今夜估摸会下雪,已经小寒,九妹那里身体好些没有?
    我前些时日受了底下人的孝敬,送来两张白狐皮,你和九妹各一件吧。
    薛阮阮只在椅子上坐了半个身形,听到这话脸色有瞬怪异,而后迅速笑问:连我都要说一句夫君偏心了,怎么只惦记着九妹妹,而不管在咱们家的八妹呢?
    九妹,似你,单纯无害,我难免看见她就想起你幼时模样。
    而八妹,她心思太多,哄得母亲和娘都高兴,比看见你还要喜欢,哪里还需要我操心?
    薛阮阮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暖流,烛光照耀在她宽大的衣摆上,她双手拉住沈今川搁在桌案上的手掌,压住眼角的酸楚:夫君放心,我都明白的。
    九妹何如?她之替身。
    八妹何如?较她逊色。
    有夫如此,此生无憾。
    她又怎么忍心夫君在送别她之后,让他身侧可聊以慰藉之人都没有呢?
    那看来,她必须行动起来,让九妹知晓自己的荣耀了。
    第二十一章
    外头雪没停, 纷纷落地,直让青山白头。
    屋内不暖和,她们这儿虽说挣钱, 但薛闻主导的目前来看利润并不丰厚, 只能挣些辛苦钱,薛闻怕冷, 但炭火这中稀罕物,还撑不起人没在房内还日日供着做出个暖房来。
    秦昭明看着她没有任何戒心的躺下, 冷的裹着被子打了个滚, 自己便动手折腾起暖炉来。
    煤炭不够无烟, 暖炉不够精致, 这些理由现成的让他不必动手, 亦或者再示意乔承东给她们送钱,总能改善。
    可那些想法要么是从前, 要么未来, 现在他观察着火炉,只希望这一点小东西, 能够温暖整个房内。
    淡淡的火煋燃了起来, 呈吞噬之状, 他站起身来, 这才有闲暇观察着薛闻。
    原来她刚才裹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春卷一样,现在半梦半醒的挣扎着用手推拒, 也就模模糊糊动了一下, 像蠕动的春卷。
    春卷,豆沙馅, 甜。
    他乐滋滋的就这么看着,小虎牙没有任何遮掩的笑了出来。
    甚至看了一会还过分的坐在薛闻床榻边上, 伸手给她压了压脖颈的被子,把春卷皮盖的更严实了些。
    视线在这间房内横扫,如他所间,属于薛闻的私人物件少的可怜,除了小猫两三只的首饰外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也都符合并州摊贩上的东西,最珍贵的或许便应该是薛闻簪的那朵牡丹鲜花。
    造价不菲,却又只能新鲜几天,便显得珍贵起来。
    上位者有所需不叫需求,叫礼贤下士,叫提拔。
    只需要小小一个眼神,自有想要向上爬的人争先恐后的替他办成。
    但秦昭明这
    个太子爷和寻常皇子贵族不一样,头一个被扔进军营里的太子爷,足够他在想要真正上战场时必须和同袍们处出真感情,而非被保护在后方。
    他来这里光探听薛闻消息就结识了许多大娘大伯,凡是认识薛闻的,必定会认识薛闻身边这个乖巧嘴甜的弟弟。
    也探听出来,蔡大娘一直说自己有个内侄女,会继承自己衣钵传承,但一直没到并州来。
    也正因为如此,许多想要贪图蔡大娘银钱和手艺之人希望迎娶蔡大娘,知道薛闻过来后才歇了这个心思。
    京城口音、见过太子、做菜好吃、普度众生。
    秦昭明凝望着阖着眼眸使劲睁不开的薛闻,心里电光火石之间,即便知晓秦旭一定要折腾自己,但怎么不可能给他来一出美人计?
    他忽然想起今日在街头,她紧紧压制着那羊,那时候她并未想要自己动手。
    是在发现那羊的脖子上被他射出的绢花簪子给穿透之时,眼里怀揣着慈悲,却眼疾手快的,动作又狠又稳的朝着死穴刺去。
    尖锐的哀嚎伴随着她眼底的慈悲流转。
    冷静、慈悲、残酷、善良。
    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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