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太,下次偷吃记得要擦嘴。”◎
    沈洛怡的发烧有些反反复复,昨日回去感觉已经没什么事情了,早上起来又重新烧了起来。
    她其实很少生病,但一点小病总会拖拖拉拉很久才会康复。
    护士替她扎上吊针,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入了秋,凉风萧瑟。
    沈洛怡肩上披了件毯子,懒懒靠在程砚深肩上,看着他处理公事,眼睫一眨一眨,欲言又止。
    那眼神再明显不过,程砚深手指一顿,悠然转向她。
    沈洛怡长睫撩起,端正了几分坐姿,托着粉腮,话语悠长:“能问吗?”
    “可以问。”言简意赅的回答。
    黑白分明的眼眸微闪,沈洛怡是有些好奇的:“但是你上次说的无关你的那部分,你不方便说的。”
    其实她是理解的,这种豪门秘辛总归难言于口。
    无关他的那部分,她也大概猜得到是关于谁的。
    “白玫瑰,程易渡的。”程砚深没给她继续胡思乱想的机会,直截了当地给出答案。
    永远盛开在记忆里的,白玫瑰。
    只是一个“白玫瑰”,已经足够她脑补整个事件。
    好像没有太出乎她的意料,在祝林颜直接搬出程易渡名号的时候,她是有想过这种可能性的。
    毕竟这种事情在这个圈子里似乎太常见了。
    她甚至见过更嚣张的,祝林颜也只是借势,不太高明地捧场抬高,也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沈洛怡拧起眉尖,这让她不免有几分猜测:“那你和汪时笙?”
    “你们俩不会是……”
    沈洛怡并不了解祝林颜和程家的事情,只不过这出白玫瑰,实在让她有些怀疑程砚深和汪时笙之间的关系。
    这种两男追女的故事,如果再套上什么豪门纠葛,大概就是八点档肥皂剧最喜欢的情节。
    其实一切有所端倪可循的,程砚深疏远清冷,在外总是端着客套礼貌的绅士做派,礼仪这套做到了极致,然而第一次见汪时笙的态度似乎就有些不同。
    只是那会儿,她也困在局里,哪里来得及去顾及这些。
    念头刚起,沈洛怡蓦地一愣。
    这种狗血的猜测,这似乎像是秦舒窈才会提到的问题,狗血大剧秦舒窈演过太多,说起什么夸张设定一套又一套。
    可惜现在……
    沈洛怡扯了扯唇角,她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默契总是体现在些奇奇怪怪的方面,即便秦舒窈不在,她也莫名按照窈窈的思路去联想。
    但两个人忽然少了一半,那种虚无的空旷根本无法弥补的,只是单单想到她就觉得难受想哭的那种感觉。
    程砚深见她的表情就大概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收回视线,简单落下一句:“别想太歪。”
    “我和那位不顾伦理追求真爱的汪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他面色冷隽,清冽的声线溢出薄唇,渗出几分凛然:“虽然我名义上的那位父亲人格品德不算太高尚,谈吐讲话也不文雅,但他在男女事情上还算克制。”
    “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把他所有的精力都奉献给科研事业了。”瞳仁中透过几分凉意。
    至于其他的,他没再说,大概就是程砚深所说的无关他的那部分。
    沈洛怡也很有分寸地不多问,只不过提起程易渡,不免有些不好的回忆涌上。
    沈洛怡漫不经心地抬眸,视线定在他的侧脸上,观察着他面上每一寸微动,沉吟几秒,忽然开口:“程砚深,你还记着你说过要解决掉我们感情之中的拦路虎的吧?”
    他们之间的拦路虎其实也就那一位。
    她其实不太在意程易渡,但这个人似乎最近出现的频率有些高了。
    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清软的嗓音故意拖长,像是拉长的糖丝儿,甜意之中还有些其他意味:“当然,我也不是逼你,我只是单纯觉得有些话说出口,是要实现的。”
    “嗯……我也理解他是你父亲,再牢固的爱情摆在血缘关系面前,有所偏颇也是正常的。”
    程砚深神色微敛,蓦地低笑:“我觉得岳父大人其实教导儿女确实有一套。”
    “至少你这张小嘴,正面反面真的说得挺在理的。”嗓音里浸染着一丝缭绕的幽淡,浮沉在暧昧之中。
    “安心,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一句话压下她所有担虑。
    早上打过点滴,程砚深还有工作要忙,沈洛怡一个人在家休息。
    不过也没休息。
    她搬了台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沈洛怡半靠在床上,带上框架眼镜,慢条斯理地处理着工作。
    沈江岸这几日在公司,大事都经由他的手,她只需要处理一些琐事便可以。
    即便是那些琐事,也不让人省心。
    这个月收到的第三封辞职申请,来自李辉团队去年刚入职的工程师。
    不算什么重要岗位,但在这个时候离职,总让她不免多想。
    当初投资兴越是因为它的长期回报率,但现在回报率暂且没有看到,只有处理不完的烦心事。
    回复过所有代办事宜后,她打开那封最新修改版的新产品发布会策划书,面上几分愁容。
    工作总是让人头疼。
    临近傍晚,干净的落地窗透过夕阳余晖,红霞铺满天角,沈洛怡却无心欣赏。
    似乎问题点还是很多,至少那份策划书在她这里是不合格的。
    长长叹了口气,她揉了揉额角,摘下眼镜,沈洛怡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医生说下午五点左右时候的体温达到最高值,若是这个时候退烧了,才算是真的退烧了。
    显然,她还在病中。
    缩进被子里,眼睛也发烫,触在屏幕上的指尖也发烫。
    不想再看那份让人头疼的策划案,若是发到沈江岸那里,大概又是一顿批评。
    沈洛怡点开程砚深的聊天框,这个时间他也该下班了吧,半阖着眼睛,发出去几条消息。
    【鼻子堵堵。】
    【嗓子疼疼。】
    【脑袋晕晕。】
    然后是一连串表情包攻击,哭的笑的,蹦的跳的,跑的闹的,什么都有。
    沈洛怡不知道自己发了几页表情包,直到感觉自己心里积攒的郁气散了才停下来。
    隔了几分钟,程砚深才回了消息。
    【吃药了吗?】
    【宝宝,多喝点热水。】
    看着就让人眉头一紧的两句话,沈洛怡不悦地鼓着唇,指尖重重地敲在屏幕上。
    【渣男语录,敷衍,你就只会让我喝开水,还假惺惺说担心。】
    【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程砚深:【我说的是热水,乖宝宝。】
    隔着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程砚深语气里的无奈。
    虽然那个乖宝宝有让她唇线翘起一点,但很快就被抹平。
    【现在哄我,晚了!】
    【撞南墙了你知道回头了,都掉鲨鱼嘴里了你知道挣扎了,土埋一半了你想起来活了。】
    然后是长时间的静默,几乎沈洛怡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把手机撂下又去忙了。许久许久,沈洛怡揉了揉眼睛,正准备继续头疼的工作,手机忽然振了一下。
    程砚深:【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词?】
    沈洛怡眼睫低垂,咬着唇,面无表情地打字:【你就只想听我讲笑话,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笑话。】
    电脑被她推到一边,沈洛怡完全忽视了屋外的脚步声,眼睛只定在屏幕上。
    这次很快收到他的消息。
    【嗯。】
    【开门,回来听你讲笑话了。】
    她工作的时候习惯将门锁上,方才实在头疼,一时没有听到刚刚把手转动的声音。
    沈洛怡愣了一下,又看了一遍屏幕上的两行字,心跳怦然,很快踢开被子。
    她赤着脚跑过去,房门刚打开,沈洛怡就已经扑进那人怀里,眉眼弯弯:“你怎么回来了?”
    程砚深稳稳地接过她纤瘦的身子,轻笑:“舍不得和你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也舍不得宝宝给我讲的笑话。”
    沈洛怡面上有些发烫,刚想反驳,下一瞬已经被他单手抱起,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上,程砚深长眸瞥过她放在床上躺得歪歪扭扭的电脑。
    略略挑眉:“生病工作?”
    她裹着被子,露出一双圆润水眸:“我通常生病的时候状态都还挺好的,不想浪费这么好的精力,就工作了会儿。”
    程砚深眉眼如墨,漫不经心笑了声,清润的嗓音徐徐溢出薄唇:“那你是不是还要我夸你一句勤奋?”
    尾音带上点意味深长的味道。
    他上午送她回家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让她好好休息。
    结果这会儿,也没休息,还又烧了起来,甚至还开始工作。
    “哎呀,你别——”沈洛怡有些心虚,刚想绕开这个话题,忽然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的花束,眼睛倏然一亮。
    一束张扬明艳的萨曼莎玫瑰,鲜艳的颜色在他冷白肤色中更加夺目耀眼。
    “我明天要出差。”俊美矜贵的男人神色自若地望着她,即便病中面色苍白,依然人比花娇。
    沈洛怡轻嗅花香,接过那束花的时候,心情顿时怡然,随意回他:“所以你要走人了,才想起给我买束花?”
    眉眼清隽的侧脸隐在光影之中,从容雅致,薄唇勾起淡弧:“只是恰巧路过花店,便想给你带一束花。”
    声线中缠着绵绵温情。
    只是想给她分享看到的所有美好。
    程砚深让李阿姨给她煮了小米粥,沈洛怡这几日病中格外不想吃饭,即便是饮食清淡,依然没什么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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