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片月 作者:淡雨灯

    第一章

    #1

    夏,五月,长安热得惹人厌。

    别府后院中,颇有江南风味儿的凉亭耸立在湖面上。亭侧高高挂着一副对联:

    书童磨墨,墨抹书童一脉墨。

    梅香添煤,煤爆梅香两眉煤。

    对联对的工整妙,字迹扬扬洒洒、俊逸不凡。可不足的是,对联的下方,隐隐的附着一个小巧的脚印。顺着曲桥走,亭里的阵阵琴音变得清晰起来。曲,宛如行云流水,潺潺而下。

    抚琴的女子,身着红衣,整个人透着一股韵味。正所谓: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野有蔓草》)

    就在抚琴女子身旁,坐着一个位年级相仿的姑娘。身着米色布衣,色泽微有些暗淡。发,虽编的巧,却也还是城中各家小姐常用的型。这位姑娘初看之下并不引人注目,此刻站在红衣女子边,更显得丢了那一份存在感。

    别搞笑——一位并不出挑,现而可视作不存在的姑娘。

    “小姐,小姐!不好了!梁夫人又来了!”不远处,一个身材娇小可人的丫鬟疾奔而来。虽说是疾奔,但无奈衣裙碍了步伐,疾奔与快走已基本无了差别。

    “啥?”别搞笑一惊,纵身从躺椅上跳起,疾步向着正厅而去,“娘喂,这梁夫人不是早上才来过吗,怎的又来了?!”别搞笑心中虽嘀咕着,脚下却不敢含糊。

    凉亭内,红衣女子抚琴的手停了下来,看着别搞笑匆匆而去的背影,摇了摇脑袋。

    正厅里,梁夫人悠闲地品着茶。当她瞧见别搞笑入厅时,放下了手中正喝着一半儿的茶,迎面而上,亲热地握住了别搞笑的手,“笑儿,你可算出来了。”她笑得极为灿烂,口气里透着一股热情。

    “是是是,让梁夫人久等了,真是太抱歉了。”这梁夫人可是看着别搞笑长大的,待她犹如亲生女儿一般。别搞笑打小便没了娘,见到梁夫人自然是高兴。可近几日,一见梁夫人,别搞笑头就特别大。

    “笑儿,我来这儿,还是为了那事儿。你考虑的怎样了?”

    “啊.....”别搞笑使劲装着傻。

    “哎,就是嫁给我们家小帅的事啊!”梁夫人好心提醒道。

    别搞笑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其实这个事情她倒是很乐意的,可惜,这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梁夫人,我真的不能嫁给小帅!”

    要说长安城中最具人气、最有财力的公子是谁,人人都知是梁家的少爷,梁小帅,长安人都十分亲热得称呼他为“帅哥”。同时,长安城的人也都认为,梁小帅与才女徐倩儿是一对郎貌女才的比翼鸟。

    别搞笑、梁小帅与徐倩儿仨人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仨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所以别搞笑特别清楚梁小帅与徐倩儿之间的情意有多深,虽然她并不是什么正派人物,但是破坏人家感情这一事,她是不会干的。

    梁夫人有些担忧地望着犹豫的别搞笑,有些话在她肚中呼之欲出,可惜她答应了她家宝贝儿子,只得忍着,“笑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我可是喜欢你的紧啊。你若是嫁到我们梁家来,我们梁家是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今个儿我就先回去了。”

    梁夫人边轻摇着头边抬步向外走,刚没走几步,便又想起了个事儿,“哦对了!有人约你明个儿午时去湘雅楼。”

    ***

    湘雅楼是长安城里最好的酒楼,同时,湘雅楼也是梁家的产业。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长安城中各家无事可干的少爷、公子们。这里,别搞笑倒是来过不少次。每次来,都是因为与梁小帅有约。

    这次出门时,别搞笑便早已做好了准备如何去面对梁小帅。进了酒楼,也不待小二上来招呼,她便自行跑向贵宾室。

    别搞笑推门而入,也不待看清屋内之人是谁,“找我何事!”这话便脱口而出,一瞬间,屋内的人与别搞笑间多了一丝尴尬,别搞笑急忙向后退去。

    屋里的人转眼移到了别搞笑身边,一手倚着门,阻去了别搞笑的退路。

    “笑儿,别走。”

    “季、季少爷,真不好意思啊...我....我走错门了...走错门了....”别搞笑笑得有些牵强。

    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全城中最富有的是梁家,而最有权势的就是季家了。

    这位季少爷倒也不是什么外人,他乃是梁小帅的八拜之交。但说来奇怪,别搞笑与梁小帅是青梅竹马,而季少又是梁小帅的八拜之交,照常理来说,季风与别搞笑应该很熟。但别搞笑与季风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过百句。每每季风出现之时,梁小帅总会莫名其妙的将别搞笑遣走,从不让他们两个单独说上话。至于为何,梁小帅从未说过。

    “笑儿,别走,你季哥哥难得才见上你一回。”季风说得暧昧十分,激起了别搞笑一层疙瘩。

    “我、我、我还有事...我...我约了人....约了人....”见到季风时,别搞笑总是十分紧张。

    长安传闻,与季风对视上几眼的女人,无一不例外的都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照常理,这种传闻通常是夸张了许多,几乎人人都会说,但大家也都知道这事也亦真亦假。而别搞笑却是个例外,自从她见到季风的第一眼起,就坚定地相信了这个传闻。以至于每每见着季风,她总回避着他的目光。

    季风一笑,拿出纸扇轻摇着,“笑儿还不知吗,约了你的人,正是你季哥哥。”

    约了她的人竟会是他?!别搞笑有些惊,同时心中也起了丝丝失落。

    自昨日知道湘雅楼里有人约她后,她便有些魂不守舍。她期待着与某人的相见,同时却有害怕着他的质问。难道,他是梁小帅派来警告自己不要打鸳鸯的?

    “听说,你不想嫁给小帅?”季风挑眉轻声询问。问话的口气好似不经意,但他双眼却凝视着别搞笑,不曾移开过半点儿。

    果然是这事儿,“嗯。”别搞笑低头轻声应道。

    “你.....”你不喜欢他?季风原想询问她,但话还未出口,门外的黑影让季风一顿,饶有兴致地挑起别搞笑的脸,迫使她迎上他的目光,柔声道,“那正好。像梁小帅这种没责任心,整天游手好闲只知花钱的二世祖怎么配得上我们的笑儿呢。笑儿,要不考虑考虑嫁给季哥哥?季哥哥都这么大了,还没讨老婆,怪寂寞的。”

    “啊?”

    别搞笑喜欢走神发呆,往往别人的话问出口后,她总是要愣上几秒,才反应得过来。

    “啊什么啊,他要你嫁给他!”张狂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即便不见人影,别搞笑依旧知道,来的是何人。

    她转身,盯住了来人。

    两人沉默着对视着。

    一旁的季风显得很悠闲,自给自斟了杯茶,一口一口地品着。不知过了多久,最起码对视的两人觉得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季风才懒懒道,“你倒是来的很快吗。”

    梁小帅若无其事地将目光错开,抬步绕过别搞笑坐在了季风身旁,压低着嗓音,“我不是警告过你少泡她吗!怎么着,兄弟不想当了?”

    今日约别搞笑的本是梁小帅,但在来酒楼的路上,他的马车撞上了一个人,正巧季风又从旁经过,他便让他带话给别搞笑,说自己马上便到。可谁知,当他赶到湘雅楼时,听见的是别搞笑承认不愿嫁给自己,而季风这死瘪三又说要娶别搞笑,更可恶的是那傻丫头竟然还没有拒绝!此刻,他真的有冲动砍了这对狗男女。

    “呦呦呦,我们帅哥吃醋了?别生气,别生气。我怎么会和你争老婆呢。”季少玩世不恭地道,同样也是压低着嗓子,他俩的对话还并不想让别搞笑知道。

    这还差不多。连翻了几个白眼后,梁小帅颇为大气地吩咐着季风,“你,可以滚了。”

    “梁少爷,那在下便滚了,祝您早日抱得美人归。”季少扇着纸扇离开了。在经过别搞笑身边时,还不忘向她抛上一个媚眼。

    季大少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胜潘安,这一个媚眼抛过来,当场便将别搞笑愣在了边上....

    “看看看看看!还看!人都走远了!”梁小帅将他的纸扇狠狠地往别搞笑的脑袋上一敲,“学什么不好,学人家犯花痴。”要犯花痴也只能对着他犯!

    别搞笑捂住被敲疼的脑袋,委屈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见她那样,梁小帅倒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内疚。疼吧,疼吧?越疼记得就越牢,看看她将来还敢不敢犯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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