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
    在航站楼普通休息区打坐两个多小时的胖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呼污吸清,眸中精芒一闪而逝。
    他摸了摸塞在运动裤兜里的手表,嗯,还在。
    盘膝打坐时,裤兜绷得比较紧,钱和手表、手机放在裤兜里,小偷如果有所动作必然会被察觉到——胖子实在是太小心了,事实上以他现在的修为和敏锐的六识,身旁稍有些异常的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警觉并做出反应。
    清晨凉风习习,胖子拉着行李箱不辞辛劳地走到了公交站,按照在京城时就已经从杨老师手里拿到的乘车路线和目的地,搭乘公交车赶往汉威市区。
    汉威市地处三省交界之地,有着两年多年历史了。
    两千多年前,那位雄才伟略、文治武功尽皆堪称千古帝王,更是将民族军事力量和国威推向巅峰,却又在史书上极具争议性,穷兵赎武而又暴戾好战好杀到嗜血的残酷帝王,建立了能征善战的强大军队,平定四方,抗击外辱,开疆拓土……
    汉威之地,便是那位帝王麾下兵锋所至,国威彰显的明证。
    汉威市因地理位置的缘故,人口相对要少一些,久居京城的温朔突然来到西北地区这个有着浓郁苍凉历史气息的城市中,即便城市中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道路上车辆络绎,还是令他生出了一种空旷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天高地阔,也可能,是因为京城的人、车、楼太多。
    换乘倒车两次,上午九点钟,温朔终于来到了位于汉威市西南的汉威大学。
    此次考古学国际学术研讨会,由西北地区著名的两所大学主办,国家级的考古研究所协办,会址在汉威大学校区的文萃苑宾馆。将有来自于全世界各国著名专家学者三十一位,国内顶级大学和研究院、科研单位的专家学者四十七位参与。
    能够成功主办一次国际级的学术研讨会,对于一所大学和一座城市来讲,益处是显而易见的。为此,主办方和汉威政府方面给予了高度重视,各方面的安排极尽妥当。
    温朔没有邀请函,只是杨景斌教授的助理人员,所以他来到文萃苑宾馆的报到处时,只能递交他的学生证、身份证,由工作人员核实确认后,将提前制作好,上面有他照片的会卡递给他,当然,还有一张房卡——此次受邀前来的专家基本上都是单人单间,助理、随从人员,则会按人数、性别等因素,合理安排双人间或者单人间,只是相对档次不同,比如杨景斌教授的房间,除了标配的卫浴间之外,还有一个独立的小会客厅,温朔的房间则没有会客厅。
    但对于皮糙肉厚的胖子来说,能够参加这种国际级的会议,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又能长见识,还管吃管住……
    睡大通炕也行啊!
    放下行礼,把整个人扔到相对他来讲委实不算大的一米五宽的床上,勉强摆出个窄窄的大字形态,胖子忽而觉得,做一位专家教授,小日子过得也不错嘛。
    拿杨景斌为例,甭管去哪儿开会,吃喝住行有人管,还额外给一些补贴啊、奖金啊什么的,偶尔受邀去一些地方上上课,还能拿到手实打实的钱。最重要的是,无论走到哪儿,甭管是豪富还是高官,谁见了一位教授,虽然不一定会恭恭敬敬的,但绝对得表现出足够的尊敬,最次,也不能在杨教授面前摆谱!
    正遐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成为一名教授时,腰间的手机响了。
    看看来电显示,是荆白打来的,温朔懒洋洋地摁下接听键:“荆先生,什么事儿啊?”
    “温朔,你在哪儿?”荆白声音有些严肃地问道。
    “啊,我在西凉汉威市,怎么了?”温朔听出了荆白语气中的严肃和低沉,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
    “你什么去的,什么时候到的?”
    温朔没有计较荆白的查户口般详细的追问,认真道:“昨天下午四点的飞机,今天凌晨三点多到的汉威市。”
    “前天晚上,你在哪儿?”
    “京城啊。”温朔皱眉道:“荆先生,你别跟我这儿瞎扯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荆白叹了口气,道:“刚才,我接到了昨晚回到林阳的秦落凤打来的电话,他和洪裳半年前发现,并时刻盯着的一只藏在山林深处的尸煞,被人以玄法诱引出了藏身的山洞,今天凌晨五点多终于寻找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一具完整的躯体,周边有明显起坛作法的痕迹和气机残留,尸煞的阴煞之气,被人尽数收取。通过现场勘察和细致的分析之后,他们认定,是前天后半夜子时和丑时之间发生的事情。”
    “嘿……”温朔听说这则消息也没多想,感觉有些同情和有趣地说道:“秦落凤和洪裳也是够倒霉的,据说两人辛辛苦苦盯了大半年,没把握收取尸煞的阴煞之气,也舍不得干掉尸煞,所以才会两次赴京找杨老师求经验,不成想,这经验求到手了,尸煞却没了,让人给截了胡。得,也该着他俩倒霉,看来这世上高手还是很多的,保不齐是哪位大隐于野的高手,恰好云游时撞见了那只尸煞,然后顺手就给收拾了。”
    “温朔,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荆白哭笑不得,道:“洪裳和秦落凤对此事极为保密,如果不是昨天的电话,我都不知道他们发现了一只尸煞。但现在,尸煞的阴煞之气被人收取,秦落凤怀疑是先行回到林阳数日的洪裳,独吞了尸煞的阴煞之气,而洪裳,则坚决不承认,还咬牙切齿地怀疑,是杨景斌老师做的。”
    “嗯?”温朔怔了下:“这事儿肯定是洪裳干的,我早就看丫不顺眼了。”
    荆白道:“温朔啊,我现在怀疑是你干的。”
    “扯淡,老子哪儿有时间跑林阳去收拾一只尸煞,再赶紧返回京城去?”温朔啐了一口,道:“老子要是真想要,那也是明目张胆地去抢,凭本事收取了阴煞之气,能分给秦落凤和洪裳一点儿,都是老子心眼儿好了。”
    “可秦落凤说了,知道这则秘密的,除了他一家三口以及洪裳之外,就只有你和杨景斌了。”荆白叹口气,道:“他们不知道你是玄士,我却知道,杨景斌教授是冒牌的玄士,而你,才是那真正的、身负绝学的玄士。”
    温朔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麻烦。
    他不禁破口大骂:“我就知道,只要沾染江湖人江湖事,就会有麻烦,他娘的……那尸煞老子压根儿不稀罕,前天晚上老子在家里没出门,公司一堆堆的破事还都忙不过来的,第二天又要开会,哪儿有心思跑林阳一个来回?还有,你跟他们说,杨老师前天下午就坐上了开往西凉的火车,哪儿有空去林阳?”
    “你我都知道,杨景斌就算有再多的闲暇时间,也不可能是他做的。”荆白认真地说道:“问题是,秦落凤知道杨景斌去往西凉的具体时间,也为杨景斌在洪裳面前解释了,而洪裳却由此调查分析,认为杨景斌如果计划得当,完全可以在林阳下火车,然后迅速抵达山区找到尸煞,收取阴煞之气后,再迅速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到中州,追上在中州停靠时间较长的那趟列车,并以此,来证明他没有时间,不会去私吞尸煞阴煞之气的行为。”
    温朔差点儿没气笑,道:“呵,洪裳那个混蛋平时表现得很没脑子,这时候倒是精明至极,连时间点都能计算到位,这反而更能证明,丫是在贼喊捉贼了。”
    “好了,别说气话了。”荆白苦笑道:“这不,他们也联系不上杨景斌,才会给我打电话,询问能不能联系上,想必,我挂断电话,马有城也该给你打电话了。”
    “找杨老师干什么?”温朔气愤地说道。
    “总要问个明白,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
    “屁大的事情,哼!”温朔忿忿地说道:“行了,一会儿我去外面看看杨老师到了没有,妈的,刚到宾馆坐下,屁股还没暖热!”言罢,他直接挂了线。
    正如荆白所说的那般,温朔刚挂了线下床准备出去看看,手机再次响起,是马有城打来的。
    所说还是那只尸煞被人收取了阴煞之气的事儿,洪裳和秦落凤联系不到杨景斌,就和荆白、马有城分别打电话,询问联系方式,请两人帮忙看能否想办法联系上。
    而马有城和荆白,首先想到的,也是唯一能想到的,当然是随身携带手机的土豪温朔了。
    和马有城又发了一通牢骚之后,温朔走出房间,嘴里嘟哝着骂了一句:“这俩混蛋!”
    结果刚出门,就看到侧对面的房门敞开着,杨景斌老师正在里面弯腰从行李箱中往外拿茶叶、书籍、笔记等东西放到茶几上,看样子,是刚刚来到宾馆。
    “杨老师,您刚到啊?”温朔打着招呼走了进去。
    “啊。”杨景斌扭头看到温朔,立刻面露欣喜,道:“果然比我快,刚才还想着给你打个电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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