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陆茯苓顺口提到了朝中尚有观望之人,第二天,心里颇不平衡的小皇帝便顺手给那位看热闹的送了份大礼——京城布防。这还要追溯到北海侯秦震生前手中握着的京郊两省的重兵防卫,自他死后便移交中宫。如今,算上京中防卫,大康的整个心脏就这么被小皇帝打了个包丢在了镇国将军的头上。

    听闻此事,午休刚起的陆茯苓翻了个白眼。处理了郑煜送进宫的练兵简报,想了想,又让崖香取了一身出门的衣裳换上,也没有带宫人,两人便往秋叶坊去了。

    还没进秋叶坊的正厅,便被一地的碎片惊到了。

    “范贵妃,这可是前吴的彩塑,换成银子可够寻常人家吃上大半辈子呢。”陆茯苓吸了一口凉气,迈进正厅,“你手上那个,够一辈子。”

    听到陆茯苓的声音,正挥舞着鞭子拆房子的范蓁动作一滞,左手上的玉雕直直地落在了地上。陆茯苓赶上前几步捡起玉雕,颇珍惜地在自己的菱缎褙子上擦了好几下,“幸好这地上毯子厚,没碎。”

    “陆贵妃?”范蓁将鞭子横在自己身前,挑眉,“贵妃娘娘新宠,连北齐王都上赶着要娶你,怎么还有心思来我这里?”

    崖香不着痕迹地侧身挡在前面,陆茯苓拍了拍肩膀示意她让开,又将手中的玉雕递过去,“这枚玉雕是刹金国的手艺,初见平平凡凡,实则内有乾坤。你看,蝉腹下有个可以拨动的环,像这样一按,”话音未落,似是开启了什么机关,雕刻着纹路的玉片缓慢向两侧展开,竟振翅欲飞,好似活了起来。陆茯苓笑了笑,将玉雕放在范蓁的手上,“这次,可别再弄掉了。”

    “陆……你……”看着玉雕,范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红了眼睛,“既是寒蝉,振翅也逃不出一死。北齐大军良将精兵,势如破竹。若卫城破,京郊两省撑不过三日。我祖父年事已高,戎马一生,却终究逃不过战死沙场的命运吗?皇上他,怎么能……”

    “范家世代为国征战沙场,到你祖父这一辈,官至镇国公,一时无人可与之比肩。可惜先帝去后,朝局不利,倾轧构陷,镇国将军府早已不复往日光耀。你的父亲在世时,我曾有幸见过一次,铮铮铁骨。我相信你的两个哥哥,如今虽身居文职,但到底出身将门。而你,如今大康国难当头,你作为范家的子孙,只会在这里摔东西哭鼻子吗?”陆茯苓的语气很重,最后甚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那不同于平日里慵懒淡然的姿态,在范蓁眼中,她犹如换了一个人。

    “祖父曾说,陆阁老是一位真正的高人。此话着实不假。”范蓁环顾才发现,屋子里外的人都已被清出去,只剩满地碎片和她们二人。干脆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一撩衣摆,坐在了地上,“我范蓁的确不懂那些勾心斗角,但我知道,你陆茯苓今日来秋叶坊,是有事求我。”

    陆茯苓眯眼笑了笑,挤着坐在范蓁身边,从袖中摸出一枚木质小印:“我的确有事求你。”

    范蓁有些摸不着头脑,接过小印细细看了一会,又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是我父亲的私鉴!你到底是什么人!”

    “三年前,你父亲在睢水剿匪,救了我的命。”陆茯苓卷起衣袖,露出了上臂的伤疤。那是断魂鞭的勒痕,细细一条,却带着十几个鬼爪印,那是鞭尾的若干梅花鬼爪深深扎在皮肉里形成的,“匪首的这根断魂鞭,他收缴回来后送给了你。”

    “这是我父亲给我的生辰礼物。睢水回来后不久,父亲就被调去南境练兵,之后……就……”范蓁叹了一口气,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了笑,“进宫后,我原以为我的余生就只剩下争宠和对付你。想不到,你和我父亲还有这段渊源。所以,你是为了镇国公府来的?”

    陆茯苓也笑了笑:“我那时候不懂事,一心闯荡江湖却中了招,是你父亲将我安全带回陆家,还累我被关了一年多的禁闭。”说着,她露出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似乎是心有余悸。

    沉默了一下,又开口:“镇国公府有什么好的。我求你,救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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