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杳眨巴眨巴眼睛,张口松开勺子,一脸尴尬地别过脸,良久,才肃声道,“今日之事,是云尚书所为。”

    本想着同萧承越商议一下,她总觉得云尚书身上处处都是疑点,或许“花盗”一案,与云尚书有着密切的关联。

    谁知,萧承越半眯着眼,一手放下药碗转身站起,沉声道,“所以,你是希望本王去替你出气?”

    “这不难办,来人,去云府,将云逸章这个老匹夫,吊起来打一顿!”

    “记住,蒙住头,再下手。”

    敢欺负他的人,若不是念在这人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早就在他身上下刀子了。

    萧承越不知不觉已经站到了林杳身旁,几次三番看她涉险,每次几乎都舍掉半条命,萧承越实在不忍心。他想要成为她的依靠,不管任何时候遇到危险,他都希望她能够记住,他还在。

    “真打?”

    林杳眼看着一群黑衣人进来,领命又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她还来不及出口解释,那些人便已经没了踪迹,偏生萧承越态度冷淡,说起打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嗯。”

    “……”

    林杳吃过药,又躺了下去,丑丑比她先醒,萧承越便让孔凌风送丑丑先行回府应对,待林杳休息一晚,缓过精神来,再行回府。

    “王爷先去休息吧,我已经无碍了。”

    林杳躺下之后,等了许久,却见萧承越一直守在旁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出口劝道。

    “这是本王的房间,你让本王去哪儿休息?”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说得林杳脸上又是一阵暖热,被褥上有淡淡的龙涎香,呼吸之间,尽是萧承越的味道。

    “那我去客房,房间留给王爷。”

    “客房已满。”

    她惊讶得翻身爬起,“怎么可能,三王府那么大,住这么多人?”

    “本王的王府,本王说满了,就是满了。你安心休息,我就在这儿守着你。”萧承越定定地望着她,脸上没有笑意,但眼神之间的情意却是溢之满满。

    林杳为之一愣,淡淡点头,又躺下,“随你。”

    然而心中却像憋着一口气,无处散发一样,他是将自己当做洛白苏了吧。

    林杳知道,萧承越几次三番出手相救,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凭萧承越的智力和实力,完全可以不用她,一人取胜,而他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她而已,因为自己有一张和洛白苏一模一样的脸。

    虽然萧承越面上冰冷,时常嫌弃,偶尔愤怒洛白苏同宁王的婚约,但林杳不得不承认,他待自己是极好的,或者说,待洛白苏是极好的。

    他们像是同一种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然而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不折手段也要达成的目的背后,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人。

    这也恰恰戳中了她的软肋。

    想到此处,林杳觉得心头一阵悲凉,眼前这个人,是她无数次想要杀之而后快报仇雪恨的人,而现在,林杳知道,她再也下不去手了……

    因为云家花盗一案,林杳和萧承越的传闻渐渐被掩盖下去,一连多日,京中议论声此起彼伏,临近年关,风声高涨,弄得人们终日人心惶惶。

    令林杳很是惊讶的是,那日她分明当众戳穿,插在云老太爷头顶的花并非白铃,然而没过两日,大理寺便结下定论,声称白铃花现,花盗重出作案,要求联合刑部,共同查理此案。

    京中骇然!

    林杳并非傻子,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其中,定然存在什么猫腻!

    但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偌大的云府,云逸章又是当朝户部尚书,现在加上大理寺和刑部,一桩十几年前的旧案,一经拔出,牵扯甚广,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够掌控的。

    这案件背后,当真有多少不可见人的秘密,贪官污盗,花盗作案不可怕,怕就怕这朝中的暗心,早已祸水连连,然而还未曾被人发觉。

    自那日以后,听说云府草草举办了丧事,并且府门紧闭,外不见客,林杳也无从查起,只能将此事暂时搁置。

    转眼便到了年关,萧承越府上的药材已经装合完毕,只待宁王前往边北,传来败况,便可借机出手。

    ……

    这日,天朗气清,经过一夜风雪,暖阳一出,园子里向来不开花的几株腊梅,竟也展开了苞芽。

    因是年节,四处红绸锦罗,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假山之上,花园之中,皆应老夫人所求,全部换上了新装,整个洛府顿入一片喜色之中。

    “小姐,你看,今年老夫人赏赐下的年礼,比往年还多出一倍呢。”丑丑刚去老夫人院子里领了年礼回来,整整小半箱子。

    在天虞,过年时,府中的老辈是会给后辈发年礼的,类似现代的压岁钱。

    虽然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看数量,比洛清婉他们的都还多,足以看出老夫人对林杳的心思,较之以前,大有不同。

    “去问问四小姐,可还缺什么,若是不够,将年礼分一半过去,若是够了,便依次打发给厨房的杂役小厮去。”

    “啊?小姐……这,这可是老夫人赏赐给你的。”

    “去吧。”

    林杳坐在火炉子旁,拿着一本医书静静地看,老夫人的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却瞒不过她。

    当众偏向她这边,看起来是应了嫡小姐的位份,实际上,以洛清婉和江氏的性子,哪里会让林杳占了便宜。

    这样一来,不过是在来年,给江氏他们找了个多交月钱的借口,到时候,他们自可以说,领多了年礼,多交一部分,是应当的。

    林杳才不会傻得往外拿钱,大不了这些小恩小惠她全都不要,分出去,也比喂了狗要好。

    接近晚宴时分,林杳才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今夜是团圆夜,不管平日里关系如何,年夜饭还是要一家人一起吃的。

    林杳刚刚走到前院门口,便见洛芙岚扶着曲氏,从另一侧走了过来,洛芙岚一见林杳,笑嘻嘻地迎上去,“三姐姐。”

    “今日拿了三姐姐的年礼,还没给三姐姐道谢,娘亲亲手做了千层酥,想等年夜饭过后,请三姐姐过去尝尝,可好?”

    林杳抬头看向曲氏,多日不见,曲氏瘦了不少,想是那日跟林杳坦白真相之后,又回去伤心了许久的缘故。

    今日的曲氏一身碧绿色的广袖衣装,依旧一副温温诺诺的姿态,见到林杳,屈膝行了个礼,伸手拉住林杳的手。

    她笑道,“是啊,苏儿,你身子刚好,平日里也不常出来走动,今日借着年气,去姨娘院子里坐坐吧,总不能大过年的,也一个人待着。”

    林杳见她说得诚恳,不好推辞,点头应道,“如此,就叨扰姨娘和四妹妹了。”

    “三姐姐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

    “是啊,都是一家人。”曲氏补充道。

    随后,林杳跟着几人进入前堂,依次给老夫人和洛亭安行拜年礼。

    谁知,众人刚刚行完年礼,门外便有守卫来报,称皇上身边的宜公公来了,说是皇上突犯头疾,要洛三小姐马上进宫,替皇上看诊。

    洛亭安闻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霎时一变,“公公是不是传错了?苏儿不过一个深闺女子,哪里会看什么诊,况且,宫中自有御医,大过年的外出,不吉利啊,能不能请公公,行个方便?”

    “是啊,天色已经黑了,能否容到明日再去?”老夫人也出面劝道。

    别的不说,洛白苏好歹是洛府的人,她自可以不护着洛白苏,但洛府的声誉,还是要的。

    说着,洛亭安朝身后招了招手,小厮领会,立马上前一步,递上一包银两,看重量,少说也有一百来两。

    “丞相大人说笑了,洛三小姐的本事,咱家也是亲眼见识过的,这次可不是咱家为难,是皇上亲自下令要见,若是带不回人,咱家回去不好交差,皇上的病,也等不得,这就请三小姐收拾收拾,随咱家走一趟吧。”

    宜公公往前一推,摆明了不要钱只要人!

    “可是……”

    “父亲,既然皇上召见,岂有不见之理,我去去就回,父亲祖母勿念。”

    自从上一次给皇上看过诊,林杳便一直觉得要找个机会再次入宫,一则是真的为皇上复查病情,二则,也顺便替萧承越探探皇上的口风,正所谓虎毒不食子,林杳不相信一个父亲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狠心。

    林杳从座位上站起,“公公稍等,我去取了药箱便来。”

    借着取药箱的跟头,林杳回到院子,今日莲石并无反应,想来并无大灾大祸。

    “小姐,丑丑同你一起去。”

    林杳取了药箱便要出门,临了门口,见丑丑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当即觉得有些不忍。

    “皇上召见,与寻日不同,今日我不能带你去了,你吃过年饭之后去曲姨娘那里,不要一个人守着屋子,我回来直接去姨娘院子里寻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丑丑乖巧地点头。

    她知道林杳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去做,随亲者如丑丑,跟在洛白苏身边这么多年,怎会看不出林杳的变化,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希望眼前的这个小姐,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离她而去了。

    因着年节,临安街道处处是人,马车缓缓行驶,约莫过了两刻钟,才在宫门前停了下来,随即坐上宜公公事先备好的轿撵,直接去了皇上居住的泰和宫。

    林杳去时,宫门前跪了许多人,太医院士,各宫嫔妃,皇子王爷,较为面熟的宁王,竟也屈膝一旁,然而却独独不见萧承越。

    今夜本是大年夜,正值团圆夜,皇上却突然病重,门前聚集这么人并不令人奇怪,只是萧承越好歹也是皇长子,难道今夜都没来参加年宴?

    “皇上,洛三小姐到了。”沉思之间,宜公公尖声喊了一声,林杳立马感觉身后有几十条目光相注而来。

    “让她进来。”

    苍迈的声音传来,宫门霎时大打而开,林杳背着医药箱子,快步走进,越是往前,身后的议论声越是微弱,直至大门紧闭,她才暗暗放下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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