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夏桃芝被一阵骚乱声惊醒。

    她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听了听,是刀剑碰撞和士兵呼喝的声音,听起来似乎离主帐还有些远。

    “外面出什么事了?”

    傲娇太子翻了个身,伸出一条腿压着她,连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道:“别管,继续睡。”

    “可是好像打起来了……”

    “有人夜袭军营罢了。”

    她吃了一惊:“夜袭?!可是仗不是都打完了吗?”

    “就是仗打完了,大家都卸下了戒心的时候,才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她闻言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西图假意鸣金收兵,暗地里却趁夜偷袭,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也太无耻了吧……

    想不到昔日以君子之风著称的陵王殿下竟然变成了这样……难道“封源君”这三个字有毒吗?谁叫谁无耻?

    她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那你还有心思睡觉啊?”这人怎么回事,都火烧眉毛了还不着急?

    这下傲娇太子没法睡了,顶着一头睡的乱糟糟的发坐了起来,伸手将她揽到怀里,蹭了蹭,道:“这种小场面何须为夫出马,他们应付的来。”

    她急道:“这还小场面?那个“封源君”竟然趁这个时候派人来偷袭,一定是有备而来的。”

    傲娇太子道:“不是他。”

    嗯?不是他?

    “可我听外面的动静,来的像是西图士兵啊……”

    “来的确实是西图士兵,但并不是他派来的。”

    她狐疑的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傲娇太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道:“因为他受伤了。”

    “受伤了?”

    他脸上的笑意更甚,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被人行刺了,不慎受了伤。”

    她:“……”

    谁这么想不开……竟然去行刺西图太子,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你猜猜行刺他的那个人是谁?”

    她莫名其妙,这让她怎么猜?“我怎么知道?”

    他道:“是轩辕庚。”

    “哈?轩辕庚?!”

    她大惊,轩辕庚竟然跑去刺杀西图太子?这又是为什么?可别跟她说轩辕庚是因为爱国啊,打死她她都不信!

    “等等……好像不对啊……”

    她想起一件事,那时她和萧连绪躲在香玉的房里偷听的时候,明明听见轩辕庚说他要找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报仇的,没道理会无缘无故跑去刺杀西图太子啊……难道他的仇人是西图太子吗?

    就算是西图太子……应该也不是现在这个西图太子,而是……

    果然,某人的脸上浮起一丝熟悉的戏谑神色,道:“这个嘛……应该多多少少与我还是有点关系的……”

    她狐疑的望着他:“……你究竟做过什么坏事?”

    他一摊手,“这我哪儿记得啊,做得太多了……”

    她:“……”这人简直是厚颜无耻界的扛把子!她试图提醒:“比如……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之类的……”

    傲娇太子还是一脸茫然。

    她叹了口气,只得将在香玉房里偷听到的事与傲娇太子说了。只是隐瞒了萧连绪也与她一起躲在柜子里的细节,免得某个醋王当场翻脸。

    某人一听她提起与“翠红楼”有关的事,脸果然黑了黑,冷哼一声横了她一眼,继而若有所思道:“这么说,轩辕庚到锁玉城来是寻他的仇人报仇来了?有意思,有意思……虽说将人弄得家破人亡这样的事,从前我也没少干,可轩辕这个姓氏我耳生得很,实在没什么印象。”

    她:“……”

    “不过,轩辕庚这个名字有可能是假名也说不一定。家破人亡后隐姓埋名,换个身份忍辱偷生,伺机报仇,也不奇怪啊。”

    “哦对了,萧……”她咬了一下舌头,差点把萧连绪的名字说出来了:“额……我看见轩辕庚脖子上有一个玉坠,他说是他母亲的遗物。”

    傲娇太子白了她一眼,“回楚京后画给我看看,我派人去查。”

    “哦……”她暗骂自己嘴快,她根本不记得那玉坠长什么样子,哪儿画得出来啊?哎,算了算了,等回了楚京,再找个机会去找萧连绪,让他画出来就是了。

    “只可惜,轩辕庚竟然没死,竟然又让他跑了。”

    她听了毫不意外,哪有那么容易死?祸害遗千年呢!就当轩辕庚是属泥鳅的好了!

    “不过,他已经派人去追了,受了重伤应该跑不远的。但是……”傲娇太子冷哼了一声:“堂堂“玄甲战神”竟然被人行刺受伤了,简直丢尽了我的脸,传出去有损老子的威名!要知道老子以前被人行刺是家常便饭的事,从来都没有人能伤我一丝一毫。”

    她扶额,还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这跟你还有什么关系吗……

    “无论如何,他也算代你受过了……”

    傲娇太子嗤笑一声,很不买账:“这算什么?老子替他受的罪还少吗?”

    这倒也是,傲娇太子确实也替他背了很多锅了,风水轮流转,也该到了他还债的时候了。

    只是……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简直就像他亲身经历了一样。

    某人噎了一下,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吞吞吐吐道:“那个什么……我与他……偶尔……闲来无事……飞几只鸽子罢了……”

    “什么?!”她大惊,“你竟然还与他飞鸽传书?”

    敢情他们白天在战场上打得你死我活,晚上就瞒天过海飞鸽传情?哦不,是传书。所以那日在山顶上,她昏过去之后,那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眯着眼睛看向他,语气危险:“你最好给我从实招来,要是被我知道你又骗我……”

    “不敢不敢,为夫怎么敢欺骗夫人呢……其实是这样的,我与他之间……做了个约定。”

    “什么约定?”

    “一国之君的约定。”

    ???

    !!!

    “你的意思是说……”

    “不错,正如你所想。”他笑了笑,道:“因此我们会暗中帮助彼此,直到约定达成。你知道外面那些西图士兵是谁派来的吗?今晚夜袭的幕后主使又是谁吗?”

    她摇头。

    “那我告诉你,今晚出兵的是我的大皇兄,幕后主使却是宋元闵。他们两人早已经狼狈为奸,图的就是两国储君的位置。宋元闵许诺我大皇兄,若能趁这次战乱替他除掉陵王,他便会成为东楚唯一的储君人选,他日继承大统,便会以十座城池相赠。而来日我大皇兄若要争储君之位,他也必定出手相助。”

    她听得一阵恶寒,宋元闵也太不要脸了!

    “我大皇兄生性多疑,狡猾残暴,若被他做了西图的一国之君,天下当真永无宁日了。而宋元闵也是个心术不正的人,让他做上东楚的皇位,恐怕东楚也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但是……“封源君”本就已是西图太子了,将来肯定是一国之君。但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王爷,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占便宜,为什么还要他还要帮你?”

    傲娇太子笑了笑,“你以为,为夫当初在西图,太子之位坐得很稳吗?西图皇室的争斗可比东楚的厉害多了,我的两位皇兄和一位皇弟都不是吃素的,觊觎储君之位不是一天两天了,哪里是宋元晟这流的货色能比的。宋元熙若还像在东楚时一般,不争不抢,以德报怨的性子,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想必他刚刚魂穿过去的时候,日子必定也过得很艰难,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性情大变的吧……”

    “你真的要帮他?”

    “是。虽说这具身子已经不是我的了,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西图太子储君之位被人动摇,因为那曾经是我付出了全部才换来的。”

    “话虽如此,但你可别忘了他是如何阴险的设计你让你吃下蛊毒的事了,他可是存了害你的心思的!而且,他根本就不止一国之君这个野心……”

    她将那个“封源君”在山顶上与他说的那一番话告诉了傲娇太子。

    傲娇太子挑了挑眉,笑道:“他真这么说?”

    “是啊。”

    “那还算他终于有点长进了。”

    “……”

    ???

    她怎么觉得越来越听不懂傲娇太子的话了。

    傲娇太子问道:“你觉得他做陵王的时候,做得如何?”

    “挺失败的,混的那么惨……”

    “他混成这样,并非他不够强,而是太仁慈了。这种仁慈,是致命的。”

    唔,好像有点道理,他们刚刚魂穿过去的那天夜里,傲娇太子就差点送了命。

    “而且……我还有求于他。”傲娇太子重新躺了下去,双手交叉在脑后,眼睛直直盯着帐顶,缓缓道:“……我想请他替我照顾我的母妃,好好替我尽孝。”

    夏桃芝沉默了,她从未听过傲娇太子提起过他的母亲,虽说从小到大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血浓于水,骨肉亲情本就扯着心连着肺,早已融于骨血,是无法割舍的。

    “那他呢?他不惜用毒药胁迫你,究竟想让你替他办什么事?”

    傲娇太子沉默了很久,久到夏桃芝以为他又睡着了,才听见他道:“这件事与我们的约定是两码事。因为事关他的私密,我暂时不能告诉你。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问了,二人又静默了半响,默默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骚乱声还在继续,夜袭的似乎并不止一拨人,但声音都离他们很远,似乎都无法靠近大帐。看来,某人之所以能高枕无忧,安心睡大觉,确实已经提前部署好了。

    但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不行,芍药和海棠并不会武功,若是遇到危险无法自救,我还是出去看看……”说罢她就要起身,一直躺着挺尸的某人忽然坐起身子,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道:“自然会有人护他们周全,你操什么心?”他将侧脸贴在她的颈窝,轻轻吐着气,声音像带着蛊惑一般:“你只要操心为夫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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