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胭上了汽车,怀里还抱着小匣子。码得扎扎实实的银元还挺沉,可她就是不许别人碰。

    成世安想帮她。

    她没言语,嘴抿得紧紧的。

    成徽瑜悄悄地拉了拉哥哥的胳膊,摇了摇头。

    成世安古怪地冲辜家的大门看了眼。

    辜廷闻这人吹毛求疵,富贵里养出的少爷脾性,但对待女士从来都极为守礼,把个姑娘讲到哭鼻子,至少这二十来年他从没见过。

    这得多大仇?

    况且任胭还在他落难的时候搭了把手,照理不该!

    成世安满腹狐疑,到了豆腐胡同送任胭上家里,旁敲侧击地问:“匣子里装了什么,这样宝贝?”

    “银元,老多银元。”任胭满腹邪火都呛了出来,“下半辈子光躺着吃也花不完!”

    这就过分了!

    救命之恩,就使钱啊,怨不得小姑娘委屈。

    成世安热络地解释:“估摸他脑瓜子被打坏了,回头我替你骂他,让他来给你赔不是!”

    “谢谢您,用不着,我怕我一不留神把银元砸他脸上!”

    说得是气话,她不愿糟蹋钱,也舍不得人。

    光跟自个儿怄气,瞧什么都不顺眼,偏偏还有往跟前找不痛快的。

    隔天中晌,任胭洗净了手上的煤灰,跟伙计一块儿搬菜肉筐子。

    筐里头是三个挂着白绒毛油绿皮的大冬瓜,挺沉,任胭拖进后院,低头缓口气的功夫,另一只手搭上来——

    “跟了七爷,你还用干这些粗活?”

    任胭丢开手,瞧着吴司海握着藤筐磕地上:“您忘性可真大,胡同里说的都不记得了。”

    “你用不着瞒我,谁不知道七爷前儿受伤,你救了他吧,想想也是,七爷能瞧得上你?”

    是啊,谁也瞧不上她,成了吧!

    任胭打他手里抢过筐子往后厨走,吴司海却跟后头嚷嚷一句:“我瞧得上你,你跟我!”

    他这声口老大,歇晌吃饭的伙计听着热闹前赴后继往这儿赶,探头探脑地嘀咕,瞬间给他们包了个圈。

    任胭走得慢,吴司海两步赶上来拦人:“我说我娶你,师父也答应了,你就跟了我吧,咱们才相配。”

    她跟谁不配?

    任胭心里有根刺,谁言语两声都疼得慌。

    她不得劲儿,哪里有好脸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瞧你那德性,我就算打一辈子光棍儿也不跟你,滚边儿去!”

    人群哄笑。

    杜立仁跟后厨窗户前站着,眼刀子能把人戳个窟窿。

    吴司海脸上挂不住,一把薅住她的手腕子:“我天天晚上去寻你,这么些天,你都忘了不曾?”

    坏她名声?

    可见是逼急了,什么下三滥的招儿都用上了。

    吴司海又说:“以前咱们天天在一块,你也没拒绝我,这事儿师父也知道,现在跟你求亲怎么就不应了,你当真只是糊弄我玩吗?”

    好好的姑娘倒是瞧不出里子,这样不检点,瞧热闹的眼神止不住往任胭这儿瞅。

    任胭冷笑:“你天天上师父家点卯伺候晚饭,图夜里端茶倒水省事,就歇师父床跟儿,你倒是有能耐上我家啊?”

    吴司海涨红了脸,声嘶力竭:“这样事儿,一回就够了。”

    “什么事儿啊?”

    瞧热闹的人群里,成世安正握着西装,懒洋洋地往这儿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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