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哈宁阿,你既然要顽抗到底,执意要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我军不客气!”

    见哈宁阿这般齿强牙硬地拒绝了自已的劝降建议,孙善一脸青黑,他恨恨地盯着城头的哈宁阿看了几眼,便立刻拔马调头离去。

    回返到段时棨身旁,孙善立刻把哈宁阿的拒降态度,向段时棨添油加醋地讲了一番,最后说道:“段镇长,哈宁阿这厮顽固不化,抗拒天兵,真真死硬到底!依在下看来,现在我军唯一可做的,便是加紧攻城一条路可走了。”

    段时棨皱了皱眉,还未说话,旁边那新归降过来的洪承畴,却是捋须笑道:“段镇长,以洪某看来,这镇远堡守将哈宁阿,倒也并非是完全的顽固不化之徒。他若真的决心与我军对抗到底,就不会在我军击毙了城头百余名清军后,便来与孙善相谈,而是直接下令全军固守城池,与我军决死一战了。“

    ”哦,那依洪学士之见,这哈宁阿还是有投降的可能了?“段时棨斜了他一眼,低声问道。

    洪承畴点点头道:”以洪某看来,正是如此,只不过,此人这所以还不肯投降,是他尚未认识到我军的厉害,才这般心存侥幸罢了。而我军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彻底打破他的幻想,让他认识到,我军在没有攻城火炮与攻城器械的前提下,还是一样有强大而凌厉的攻城能力。而只要这样强悍而凌厉的攻城能力展示了出来,哈宁阿定会被极度震慑,因此最终决定开城投降,也是极有可能之事。”

    段时棨双眼一亮,立即明白洪承畴所说的话具体是指何意了,他立即沉声下令道:“着令全体辅兵,加快制作简易抛石机,夜晚亦不得休息,最迟于明天天亮后要制作完成!”

    “得令!”

    段时棨下达了此道命令后,又下令全军就地安排扎营休息。只不过,他依然安排了大批步骑兵,轮流守住镇远堡的唯一出口南门,以免哈宁阿率部逃窜。

    不多时,夜色暗沉下来,大雪终于难得地暂停了下来,依然伫立的城头的哈宁阿,脸色阴沉如铁,狂风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在表面故作平静,心里却是有如五味杂陈。哈宁阿现在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已把镇远堡团团围住的唐军,究竟会以怎么样的手段,来拿下这看似无比高峻难克的镇远堡。这个问题,哈宁阿在心下反复问过自已多遍,却始终没有答案。

    到了深夜时分,始终睡不踏实的哈宁阿,重新起身,又在城墙上来回巡查,只不过,他似乎能隐约看到,在远处的森林中,有点点火把在闪烁,似乎有许多人在森林中忙碌不休。

    哈宁阿迅速地想到,这应该是唐军士兵在连夜制作攻城器械,准备来日攻打镇远堡,却不知道这些家伙,还需几天,才能把攻城器械全部造好。

    不过,见到唐军这般忙碌,哈宁阿依然在心下安慰自已,唐军要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建成足够的攻城器械,至少也要个十天半月才能建好吧。若是这样的话,自已却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安排防务,组织全堡军兵来进行守卫。

    甚至,在这样的长时间对峙过程中,唐军不可能一直处于严密包围的状态,若其有松懈的话,自己再偷偷安排人潜出城去报信,这镇远堡之围,当可解矣。

    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次日天明,大雪已停,却依然浓去低垂,朔风怒吼,天地之间,仿佛是一片浓淡不均的灰色与白色交织,斜斜地插入极目所至的地平线处。

    此时,忙碌了一夜的哈宁阿,满心以为暂时无事,故在巡查到了三更之后,他便返回自家府邸安睡。而在这天亮时分,他正在自家府中睡得正熟,忽有军兵急急前来叩门禀报。

    “大人,不好了!唐军扛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从森林中一直推到北面城墙外来了!”

    听了这名手下亲兵的急声禀报,犹在睡梦中的哈宁阿,顿时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一跃而下。

    “你说什么?唐军推了个什么劳什子过来了?”哈宁阿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冲着那名亲兵厉声喝问。

    “禀大人,唐军推的这件东西,在下从未见过,实在不知道是什么,还请大人见谅。”这名亲兵见哈宁阿凶狠的模样,心虚地回道。

    哈宁阿眉头大皱,他再不多想,随即披上盔甲,与一众亲兵一道,急急出门,再一道登上城墙上查看实情。

    上得北面城墙上来,哈宁阿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

    他看到,真的如那名亲兵所说,一架看上去奇形怪状的木制器械,正被大批的唐军辅兵,一路喊叫着向北面城墙推来。

    哈宁阿看到,这架器械,全部为木制,用钩榫相接结,另有麻绳将各个连接处,全部加固捆牢,用厚重实木填垫下盘,约有五步之宽,高约近十尺,却是一根又粗又大的原木制成的投杆,投杆的顶端上面,则是用麻绳绑制了一个巨大木盆一样的东西。

    这个制作尚为简陋的庞然大物,一步步向北面城墙推近,哈宁阿忽然明白了什么,内心顿是立刻揪紧。

    “入他娘!唐军推来的东西,是抛石机!”

    哈宁阿这声失声叫喊,让旁边的一众护卫皆是大吃了一惊。

    不是吧,原来这个奇形怪状又丑陋难看的器械,竟是投石机。那些唐军通宵不上眠,原来一直在森林中赶制这玩意,难道说,他们是打算用投石机抛投石块,来轰开这镇远堡的城墙么?

    “主子,我镇远堡城池高峻坚固,城墙十分坚牢,那些唐军,想凭抛石投扔,就把我城培轰垮,未免太不可能?”旁边一名亲兵小心地问了一句。

    哈宁阿听了他这般发问,虽然表面不作一词,但其心下,亦是对此人说法十分认同。这镇远堡这么高峻坚固,唐军若是仅凭抛石机抛扔石块,便想攻破这镇远堡,未免太过可笑。

    更何况,唐军这架赶制而成的投石机十分粗糙,抛杆长度亦是不足,看上去抛扔的威力绝不会太大,绝不能历史上那些诸如回回炮之类的强力抛石机相比。

    想到这里,哈宁阿心情顿缓,他轻咳一声,厉声道:“唐军此番来攻,当是以威吓为主,尔等勿需惊慌,各人自守本职便是。”

    众人齐声应命,随即各自散开,自行就岗守卫。而哈宁阿则依然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几乎一眼不眨地看着远处的唐军喝喊着将抛石机越推越近。

    说起来,哈宁阿与这一众守城清兵,对唐军的抛石机这般低估,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们这部兵力,这些年来,几乎一直在镇远堡驻守,从未参加过入关战斗,所以对唐军用投石机投抛震天雷一事全然无知。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想到,现在的唐军接来来,到底要对他们做什么。

    就在哈宁阿等人,呆呆地看到唐军推动抛石机抵进北面城墙之时,唐军的另一帮辅兵,则是在急急地做着一件事。

    那就是,他们是用细麻绳,将多达近二十个手掷震天雷捆扎在一起,各个震天雷的引线也全部绞结在一起,把这些平时散装的单兵震天雷,统一捆扎成一个超大型的集束震天雷。

    说起来,单兵投掷的震天雷,相当于那种80斤重的重型攻城震天雷爆炸当量的十分之一,但二十多个单兵震天雷所组合起来的惊人爆炸力,显然是一枚攻城震天雷的爆炸威力两倍,用来对付对震天雷威力向无所知的镇远堡守兵,显然是最好不过的手段。

    不多时,唐军辅兵们推着投石机,来到了离镇远堡北面城墙约七十多步的距离处,然后就地停下,开始进行装填准备。

    他们在这里,吱吱响地拉下投杆,几名唐军辅兵上前,一齐小心地把集束捆好的震天雷小心地放在投盒上。随后,又有一名唐军辅兵点燃火绳,同时将投杆拉至最低。

    接着,远远地一声厉喝从唐军阵中传来,哈宁阿等人看到,一名唐军小队人模样的人,手中的红旗高高举起。

    “预备!”

    他一声喝喊,旁边一名辅兵立刻将手中的火绳,点燃了那集束成团的震天雷引线。蓝色的火光大冒而起,散发出迷离而炫目的光芒。

    “放!”

    随着这声令下,数名正咬牙着按住绞盘的唐军辅兵,立刻松开时绞盘,只听得喀喇喇一串响,绞盘剧烈而迅速地回位,粗长的投杆立刻弹地跃起,那颗滋滋燃烧的集束震天雷,立刻有如一颗出膛的炮弹,向远处的镇远堡北面城墙,迅疾飞去。

    看到这个闪着蓝光滋滋燃烧的硕大圆球,以迅疾的速度,向镇远堡北面城墙冲来,哈宁阿与一众护卫瞬间皆变了脸色。

    操!原来唐军投来之物,并未是石块等简单的硬物,而是能对城墙造成严重伤害的震天雷!

    “撤!快撤下城去!“

    哈宁阿厉声大吼,随及,身为主将的他,率先掉头朝马道口狂奔逃去,在他身后,一众护卫亦是人人震怖地惊惧逃窜。

    有了主将作榜样,北面城墙上剩余的其他守卫军兵,亦是人人嚎叫着惊恐下逃而去,甚至有两三人因为被推搡与脚滑,径自越过女墙,从城墙上倒头直栽而下,给活活地摔成了肉饼。

    不过,饶是哈宁阿等人反应如此之快,那枚呼啸而来的集束震天雷,已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撞在北面城墙雉堞下方.

    这一瞬间,巨大的撞击力,让整个北面城墙都在剧烈颤抖,正在急急奔下城墙逃跑的哈宁阿等人,纷纷站立不稳,有许多清军脚下打滑,皆惨叫着摔下城去,立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而这一凶猛的撞击败,让正从马道上急急逃下的主将哈宁阿,亦站不住脚,他踉跄着在马道上摔了个狗吃屎,幸得手下急急搀扶住,才免得从马道上径自滚下城去。

    只不过,哈宁阿侥幸能防得住第一下,却难躲第二下,整个集束震天雷在撞击北面城墙之后,立即红光一闪,刺目的黄色火光紧随着闪现,二十余枚震天雷亦同时爆炸。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让城头的清军耳膜几乎震破,整个城墙竟象一个正在剧烈咳嗽的结核病人一般,在剧烈地颤动摇晃。那被击中之处,赫然出现一个直径数米的可怕大洞,碎砖如雨纷飞,里面的夯土激扬所形成的黄色土雾与震天雷的呛鼻白烟混在一处蒸腾而起,而沿着这个大洞的边缘,许多道触目惊心,有如密密麻麻蜘蛛网一般的巨大裂缝向四周尽情伸展,远远看去,倒如一幅奇异而可怖的抽象派艺术。

    只不过,被这凌厉一炸,城头残余的清军可就惨了,离爆炸处最近的清军,在强劲的冲击波作用下,就象被风吹起的纸片,从城头纷扬而下,划过或长或短的抛物线,摔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而哈宁阿自已,刚刚才啃了一嘴雪泥的他,好不容易才在护卫的搀扶下,从地上狼狈爬起,却亦是被这剧烈的爆炸冲击,给震得再度仰面倒地,连同搀扶自已的两名护卫,骨碌碌地一齐顺着阶梯,从马道上面直滚而去。

    幸得马道上积雪甚厚,众人这般从马道上骨碌下滚,倒也未受大伤,只不过皆是擦破了脸孔与表皮,只有其中几个倒霉者摔断了骨头。

    哈宁阿一直滚到几乎到了城墙脚下才停住,他颤颤地站起,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泥与血污,却又立即大声吼叫下令道:“北面城墙全体守兵,全部撤下城来,以免被敌军放雷误伤。”

    其实,在这般危急状况下,根本就不用他加以动员,残余的守城清军,已如一群惊恐万分的兔子,纷纷哀嚎着从城墙上奔溃而下,其势绝不可挡。

    说起来,他们这番奔逃,速度还算挺快,就在唐军第二颗集束震天雷正在装填发射之际,整个镇远堡的北面城墙,清军已跑得一个人影儿也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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