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端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李斯迪可不知道,他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当年西迁路上的历史。吕端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不想在听下去,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打断。直至李斯迪身边的侍从提醒他时,他才从滔滔不绝的‘故事’里回神。看向一旁的吕端,李斯迪不好意思的笑着,“抱歉,耽误了您这许多的时间,还请贵使随我来。”

    吕端客气的回了一句,便跟着李斯迪朝皇宫一处偏殿走去。

    进了偏殿之中,李斯迪招待吕端坐下,他坐下后开始打量这偏殿里的一切,见这宫殿内部处处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各种大型的穹顶壁画,绘满了整个大殿,而且各种浮雕以及装饰,吕端细细看去,竟然都是以金汁以及金饰进行装饰。如此奢华,是吕端咂舌不已,心中暗暗为唐人的财富而惊讶。更何况,他一路走一路看,可不单单是一处富裕,而是处处富裕。无论是各个城市,还是各地的乡村,家家户户殷实无比,畜棚内豢养的牲畜之多,令吕端看了都无比的动容。

    没过多久,就有侍从端来茶水以及做工精致的点心,对那些糕点吕端并未去动,而是端起精致的杯盏喝了一口热茶。

    没过多久,去而复返的李斯迪再度走进偏殿,向他说:“尊使,陛下召见。”吕端听后,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整理好衣冠,他出访外国代表的是一国的脸面,可不敢让自己衣容不整而令唐人君臣轻视。换句话说,个人荣辱是小,辱国是大。当他一切整理好后,向李斯迪示意,“劳烦带路!”后者亲眼看见他整理衣冠,眼中带着满意与赞许,“难怪我国历史记载,中国乃礼仪之邦,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吕端听后,眼中带着傲然,身上穿着袍服,头上戴着帽冠,颔下三缕灰白色泽的胡须垂下,虽然他已到了知天命之年,姿态与容貌略显苍老,但是在一身袍服的衬托下,依旧显得仪态非凡。

    之后,吕端便在李斯迪的带领下,向着主殿牡丹宫走去。那里,不仅是唐人君臣商议国事,颁布政令的大殿,也是招待外宾的地方。等到了牡丹宫,吕端才明白这殿宇为何叫牡丹,实在是因牡丹花而得名。殿宇的浮雕装饰,全是牡丹,就连这殿宇的四周也栽种着牡丹花。对于这产自华夏的花中之王,因何到了万里之外,吕端不得而知,不过能见到令他熟悉的花,也足以缓解吕端思乡之情。

    在李斯迪的引领下,吕端走进牡丹宫,进入宫门便一眼看见,左右两侧站立的唐人群臣。他们的袍服样式与中原略微相同,仅是在一些细节上有所不同。峨冠大袖,器宇不凡,吕端还发现这些站立的群臣之中,不仅有汉家面孔,还有一些夷民面孔。

    而最上首那张金灿灿的王座上,正坐着一位年轻人,吕端望去,只能隐约看见他容貌很年轻,具体样貌如何并不能看清。除此以外,最令吕端心中震撼的是,对方那一双金灿灿如同黄金一样的双眼。如此帝王异象,吕端生平未见。

    他压下心中的好奇心,上前几步,作揖而拜,“大宋访唐使臣吕端,拜见国王陛下!”

    那年轻的国王,则是微微托手,笑道,“孤年少时,曾在父王口中以及祖父手札里看见我唐民故土记载之事,今日远隔万里海陆之遥,能够再度见到故土亲人,心中无比高兴。在此,孤首先祝贺中华再度一统,另希望贵我两国,亲如兄弟,千万不要彼此生出嫌隙才是。”

    吕端作揖的身子,被一股看不见的柔和力道托起,这令他心中无比震惊。听闻唐人国主的话后,吕端回答,“我大宋君臣能够在万里之外,还有一亲族之国相衬,是无比的幸事。盛唐安西之民,数百载后能够再度自由立国,我大宋当初知道后,心中也是无比高兴。承如国王陛下之言,外臣在此预祝,贵我两国能够如同昔日的秦晋二国一般,亲密无间。”

    “哦?秦晋之好?”年轻的国主笑了,“听贵使之言,莫非宋国愿远嫁公主来此,与我国结亲?”

    吕端其实只是比个例子,未曾想这万里唐国的君主,竟然知道中华历史上的秦晋之好。如今话已出口,在者听这国土的意思,似乎是想要与他们大宋结亲,如此一来,大宋必然嫁女来此。这可是来之前,未曾吩咐的,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又如何能为官家挑选夫婿?因此,吕端只能推诿,“陛下说笑了,两国结亲一事,事关重大,外臣无法做主。若陛下有意,应当按照我中华习俗,派人往我大宋求亲。”

    “呵呵,这事容后再谈吧!”

    吕端听后,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后他从袖中取出国书与礼单,自有侍从接过他手上的国书与礼单递交君王,吕端他说:“好教陛下得知,此乃我大宋皇帝亲笔书写之国书与随赠国礼!”年轻的君王接过国书与国礼,看了起来。

    国书上讲的多是一些场面话,无非是两国邦交,互助友好之类的场面话。而国礼上写的东西,可就大多了,各种丝绸布匹,金银珠宝,书籍文献以及一些珍稀特产,数量之大,令即便是见惯了财富的年轻君王也不由咋舌。

    他笑道,“宋国赠送如此丰富的国礼,孤又岂可不回礼?”他想了想,然后说:“这样吧,孤回赠良马一万匹,石蜜,香料,珠宝无算,贵使回国时一并带回,顺便带孤问候贵国陛下。”

    “谢陛下!”能白得一万匹战马令吕端内心无比激动,更何况他亲眼看见过这些战马,俱是高头大马,比之契丹人的战马也不遑多让。只是那些死物倒还好,这一万匹战马该如何得到,倒令他犯难。王座上的君王见后,关切的询问,“可是有难处?”

    吕端迟疑了一会,说道,“陛下回赠的礼物之丰富,另外臣十分感动。”迟疑的说:“只是那些死物尚好解决,唯独数量庞大的战马,委实难以解决,更何况将其平安送至华夏?”

    年轻的君王听后,哈哈笑道,“这件事情非常好办,待贵使归国时,孤令人驾驭‘方舟’送你们一程。那一万匹战马,保你安全运送回国。”

    “谢陛下!”吕端听后大喜,虽然他不知道方舟是什么,但是君王的一番保证却令他无比放心。来时走那个什么红海时,有一片陆地阻隔红海与那地中海。而当他疑惑不解时,却是感到自己一阵头晕目眩,等到一切好转时,却发现庞大的船队竟然跨越了红海来到了地中海。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令当时的吕端无比震惊。

    如此一来,王座上那位年轻的不像话的君王的保证,在他看来一定是有着办法。道谢后的吕端,又说:“陛下,能否容外臣在贵国多待一些时日?”

    “这当然可以!”年轻的君王应允,吕端拜谢,他想在唐国多待一些日子,自然是想走遍唐境,考察这里的一切,记录在他的《游唐要略》里,一来归国的时候能够令宋廷君臣做个参考,一来也算是交差。不能等君臣询问的时候,一问三不知,或者是以鬼扯来应付吧?这一点,吕端可做不来,因此,他恳请滞留一些时日,多做考察与记录,一来让自己万里苦行不至于毫无意义,二来,便是向君王交差。

    得到了唐人君主的确切回答后,吕端感激不尽。随后,一场奢华的招待宴开始了,唐人群臣招待远道而来的大宋使臣。在宴席上,那位在吕端眼里无比年轻的君王询问他关于中华大地的一些事情,对此吕端一一做出回答。

    在之后的日子里,吕端询问唐人群臣那方舟是何大船?当他得到回答后,惊讶的目瞪口呆,直呼世上竟有如此巧夺天工的造诣,造出如此世间难见的大海船?之后吕端更是实地去看了一次,也亲自走进方舟内部,发现这里简直如同洞天,内里别有乾坤,别说是一万匹战马,就是在多的战马也能放下。随后,吕端将除了唐国赠送的国礼外,一切随船带来的货物全部高价出售,然后大肆的购买战马,送进方舟,又大肆采购各种喂养战马的食料,好确保战马在长途的海运中不至于掉膘掉的太严重。忙完了这些,吕端才开始自己遍游唐境的旅途,并未他的《游唐要略》写下了影响深远的史诗记载!

    而在皇宫的花园内,一处有着绿茵成林,溪流小山的美丽花园里,两男一女坐在软凳上看着不远处的美丽风景。其中一位男子,穿着黑袍,胸口挂着一个奇特的坠饰,在他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盏华丽的宫灯。而那另外两名显得更加年轻的一男一女,眼睛时刻的看着桌上的宫灯,那不断闪烁如同呼吸一般的翡翠色,每一次闪烁,都令他二人激动不已。

    这时,另一位更加年轻,穿戴国王服饰的君主匆匆走了过来,站在三人一旁,对那坐在软凳上瞭望不远处风景的黑袍男子说道:“祖父大人,您交待的事情,孙儿已经办妥了。给了那宋国使臣一万匹战马,并用方舟送他回国。而那宋使见到方舟后,高价卖掉了随船的一切丝绸瓷器等物,全部用来购买战马与草料,经过核算,他购买了不下于六万匹的战马以及无以计数的草料!”

    “知道了。”

    “父亲,我们干嘛要优待这些和我们早已没了血脉感情的所谓亲人?”仔细看着宫灯的年轻男子,用自己那双犹如黄金一样的双眼,看向那一脸淡然模样的黑袍年轻人。后者说:“阿杰尔特,你并不明白,这样做能够让我心中那名叫‘人性’的情感继续保持下去。”

    “父亲,您怎么了?”一旁穿着奢华的女子闻言,一双银色的眼眸,紧张的看着他。

    “没事,只是经历了很多事情,也见惯了很多的事,我怕长此以往,不在是人。在自己人性尚在时,保住我的人性,而不至于变得无感无情。”随着他肉体以及灵魂的本质开始蜕变,他就越发的觉得自己的人性在慢慢淡化,越来越多的是那个叫做‘神性’的东西。目前除了维系自己人性,值得自己牵挂的家人外,越来越多的人在他的眼中,都好像是死物与蝼蚁一般。他不想让自己如此,变成高高在上的神祗,而是想成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神祗,为了一件小事他可以动辄不顾一切的发怒,也可以一笑而过。但就不能淡然视之,他最初的初衷,踏上这条路时的初衷,依然还清楚的记得。为了享受而追求永恒,追求永恒无尽的享受。

    可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一个无感无情,漠不关心一切的人或者神。为此,他在对女人感兴趣的时候,变得如同许许多多的纨绔子弟那样,找娇媚火辣的女人狂欢。当自己对做一个国度的君王感兴趣时,他建立自己的国度,享受那种建设国度,一点点壮大繁荣的特殊快感。他的一切都是随着自己的兴趣进行的,这是他的原动力与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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