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山庄的高级餐厅内,上演着一处非常奇特的场景。
    钱筠尧端着一盘炒饭,看着围绕在钟岳身旁的黄犀以及马杭坤等人,虽然他是支持钟岳的额,但这群之前还忿忿不平之人,今天就调转风向,跟在钟岳身旁曲意逢迎地“讨好”未来宗师了,他就一肚子窝火。
    “真是人心叵测,钱某人之前还以为黄文德和马一眉是正人君子,没想到啊,也是欺世盗名之流!”钱筠尧自然不会在这次西岭峰会中与钟岳有过多的交流,即便他心里很乐意看到钟岳能够促成这个联盟,但毕竟他是个正派之人,帮与不帮,完全是他自己的主观判断。
    在钟岳身边赌气跟来的几个老头,打死也没想到,就是因为自己的耿直,已经在众人眼里成了欺世盗名之辈了。
    “我日|你个板板哟,赶紧跟我说!”
    钟岳也不在意黄犀骂他,相反,这老头越是气急败坏,他心里越爽,嘿嘿,叫你们仗着年纪大,欺负我们年轻人!现在的老人碰不得骂不得,万一有个好歹,赖上了那就是百八十万,钟岳索性就无视老黄。
    到不是钟岳没道德,而是看老黄中气十足,不像是病怏怏半只脚入土之人,和小伙子似的,还撸袖子,这要不是公共场所,钟岳甚至觉得这黄犀真的会上来和他干仗……
    这老黄,太特么野了,这是文化人嘛?土匪啊!
    “欸,秦爷,这四季豆不错,应该不是冷冻的,估计是温室大棚里的,之前我看周围有好多温室大棚呢。”
    秦海一边看着黄犀发飙,一边还要迎合着钟岳故意的插话,简直是哭笑不得。
    “老秦,你告诉俺,这为什么是仿品?”
    秦海也是一头的汗,“文德啊,不是我故作姿态,是我在钟老弟没开腔之前,觉得它是真品,我也纳闷,这方印章到底为何是赝品呢。”
    “……”
    “……”
    一群老头,如今又穿到了一条裤子里,不管是瞎蒙说赝品的,还是坚持真品的,都说不出个三五六来,又拿钟岳没辙,在周围赌气发飙……
    “不行了,不行了。服务员,给我倒杯温开水,我得吃降压片了,乖乖隆滴隆,以前两日吃一片,今天这是吃第二片了……”一位揚州派的印学大家靠在椅背上,闭目喘着气。他也是坚持真品的一方,然而钟岳这么吊着胃口,实在是气死个人。
    黄犀怒拍桌子,忽然站在了钟岳的面前。
    “你干嘛……”钟岳身子往后一仰,“碰瓷啊?”
    周围不少人望过来,不过谁也没有凑过来。现在这种尴尬时局,无论是真心相交还是曲意逢迎,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到时局不是那么敏感,再去慢慢打交道才好。
    那些离得远的,只能用鄙视而又不失礼节的冷漠眼看着黄犀等人,心里早就又骂又嫉妒了。倒不是嫉妒钟岳权势滔天,而是嫉妒小人得志,年少轻狂那种恣肆。
    这不是资本,但这是一种活法。
    舍我其谁的那种傲,才是这些夕阳黄昏的老人羡慕嫉妒的地方。
    有时候他们也在骂钟岳凭什么,有什么资本来逼他们,但是扪心自问一下,他们在二十岁这个年纪在做什么?也许艺术生涯是有气色,也许是在斩获着国内大奖,也许因为师父的一句赞扬,一句批评而患得患失。
    但是,谁问他们当中哪一个,二十岁的年纪能够写出《黄酒帖》,能够站在西林峰会的台面上,用那种老子最棒的姿态,将道德的枷锁套在前辈的脖子上?
    钟不器,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钟岳惊恐地看着拍案而起的黄犀。
    而黄犀也是气势汹涌地怒瞪着钟岳。
    忽然。
    老黄一个九十度下腰,钟岳以为这位巴蜀老汉是什么蜀山唐门的隐世大家,要放暗器了呢,赶紧倒退站起来。
    “老子错咯!我给你赔不是!行了嘛?!啊?”
    “……”
    “……”
    周围人开始觉得是黄犀等人讨好逢迎,然而拍案、怒喝,又觉得实在争论什么,然而听到黄犀带着川音的道歉,顿时又化作一副鄙视的姿态。
    切~
    “无耻!”
    “不要脸!”
    “这是野路子!”
    周围人喃喃暗骂着。
    钟岳挠着头,一副傻呵地笑着。
    尼玛,这老头道歉都是这么嚣张么,这年头,真是欠钱理亏的是大爷,借钱有理的是孙子啊……
    “平身……”
    “嗯?!”
    “哦,不是,黄老起来。”钟岳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秃噜嘴了,居然说了个平身……他扶起了黄犀,将这位老壮士请回座位上,“刚刚是我失态了,对不起。”
    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再送一丈,这就是钟岳的态度。
    看到钟岳一百八十度大翻脸,这回儿又跟徒孙辈里的那些小毛头似的,乖乖的,还带着微笑,黄犀忽然破口大笑,“钟不器啊,钟不器。难怪仇闻贞会收了你这么个妖孽,老子服咯!”
    “您骂归骂,别扯上家师。”
    “嘁,你去打听打听。是我巴蜀鬼刀黄犀惧他浙派第一刀,还是他惧我?”
    “……”钟岳看着黄犀一副武林盟主的姿态,这刀那刀的,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啊,以后自己要不要起个吊炸天的绰号?
    小钟飞刀?额,不够霸气,小荷山座山刀?!好像有点土啊……
    “你赶紧告诉我!”
    黄犀的一声狮子吼,把还在yy的钟岳拉回了现实之中。
    钟岳回过神来,“真想知道?”
    已经吃完降压片,不再惧怕晕倒中风的老头也抬着手,“赶紧说~~~”
    “要是让老子知道你是瞎唬唬,一定要让仇闻贞摁着你的头,给我磕回来!”
    钟岳拿过那张印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拖着尾音说道:“其实嘛,这方印章的破绽啊,就是这一旁用钝刀出锋法所刻的边款上。”
    “啊?边款错了?我怎么看着没错啊,你不要瞎比比!”
    几个老头不等钟岳说完,抢过印章,轮流看了一圈。
    “我们几个也在印坛摸爬滚打几十年了,加起来都三四百岁的人了,你胡说八道!”
    钟岳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场面,说道:“几位三四百岁的老怪,能容我说完么?”
    “说!”
    “单看边款,是仿的与真品无二了,但是请注意,这枚印章是阴刻的。”
    “阴刻滴又如吼?”
    钟岳长舒一口气,和巴蜀老鬼说话,真特么的减寿命……
    “凡吴昌硕阴刻款印章,无论名章闲章,边款皆为切刀。别和我争,大家自己去验证。”
    此话一出,满座俱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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