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来迟,让小王子受苦了!”夏辛抱着司马歆的大腿,痛哭流涕,“若是知道王子身在贼寨,老奴早就带领大军踏破贼寨,早日救出您了!可恨,中尉柳旻在将士士气高昂、即将取胜之时,将大军撤回了大营,遗误战机。小王子,当按军法,严厉惩处之!”

    柳旻拱着手,不知所措。心里更是暗恨,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让夏辛一起进来!

    司马歆皱着眉头,小王子?这称呼,他都要忘记了。是啊,毕竟他的父王已经过世四年。

    司马歆对柳旻轻轻颔首,抬了抬自己的腿,夏辛却紧紧地“黏”在了他的腿上。

    司马歆依然紧皱着眉头,面露厌恶,这老奴,是想让他念在旧情,饶恕了他?

    可能吗?

    不可能!只要想起李家村那熊熊燃烧的大火、那一幕幕,司马歆对夏辛的恨并不低于他极力要杀死的刘东——那是他昨晚不放手,死死扼住刘东的信念。

    司马歆将夏辛一脚踢开,恭敬地对柳旻还了礼,问道:“郑胜世子呢?”

    柳旻脑子仿佛卡了一下般,他拱手回道:“县公,郑世子与青竹岭的人相见后,回去了大营,并未与末将一起过来。”

    司马歆稍有些遗憾:“既然如此,就请将军尽快受降吧!”

    柳旻迟疑了下,“县公,这理应以您为首。末将不敢贪功。”

    司马歆摇摇头,“将士用命,沥血奋战。孤就不居功了。”

    夏辛爬回来,谄媚地笑:“县公,是老奴使人探明了贼人的贼窝所在啊……”

    “柳中尉,将此人抓起来。”司马歆冷声道。

    柳旻迟疑了下,司马歆继续道:“此人勾结贼民,烧杀李家庄村民,是我亲眼所见,怎么?非要孤让顺阳王来下达命令吗?”

    “是。末将遵命。”柳旻一挥手,两名士兵走进来,将夏辛拖了出去。

    夏辛大喊:“我戴罪立功了,我有功啊,不可以杀我!”

    随即,司马歆道:“我再交代你一些处置乐活寨的细节,受降之事便有你全权负责了。我要快回顺阳,给大王、母妃报平安,以安人心。”

    “是!”

    另一边,回了军营的郑胜并没有多停留,他派人给司马歆留了口信,便同集结回来的虎卫营卫士们一起,欢呼着返回了青竹岭。

    一路无事,回到青竹岭也没事。虽然这两天郑胜的失踪令青竹岭人心惶惶,但最终的结果是好的,郑胜有惊无险地归来。

    不过,刚回到青竹岭没多久,几名传令的官兵就骑着快马赶来,给郑胜传达了司马歆的话:“快来顺阳。”

    郑胜想他确实不能继续呆在青竹岭,还有很多后续的事要处理。他能先回来报个平安,已经是很不错了。

    于是,郑胜又要赶去顺阳了。

    不过,今天天色已晚,王夫人制止了他想赶夜路去顺阳的想法。

    晚去一晚,又不算什么?

    郑胜思绪万千,一直想着明天去到顺阳后的事。

    第二天,他头脑昏沉地起床,捧起枕头边的一颗比成年男子拳头还大些的玻璃珠子,不禁苦笑。

    他居然忘了,这晚已经到了兑换的时间。

    于是,他随意地往袖子里揣了一颗珠子,吃过早饭,匆匆出发。他走的是水路,乘小舟顺流而下,很快来到顺阳。

    到了王府,他也立刻得到了召见。

    走进中厅,郑胜恍如隔世,这里又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华美丝绣布置的帷帐、两尊燃着莫名熏香的饰兽香炉、郑氏最优秀木匠专为司马畅制作的木椅——郑汶和他说过。

    当然,郑胜没再细看,他不是来这里看司马畅如何败家的。

    端正地对堂中对坐的两位大人物司马畅、司马歆行了礼。他得到了赐坐的恩典。

    终于,不用站着回话了。郑胜心里稍稍安慰,看起来,和司马歆同生共死的当了战友,也刷了司马畅的好感啊!

    见过礼,郑胜看向一直跪在堂下颤颤发抖的夏辛。

    这时,司马畅面色和蔼的说:“克吴,这是你的小字?寡人如此称呼你,可否?好。你来听一下这件事吧,夏辛被贼人胁迫,不得已带领其为祸青竹岭,可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啊。然后,他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带官军攻打贼寨,功过相消,寡人觉得不必再追究他的责任了。克吴,你觉得呢?”

    郑胜想了想,“自然没问题。”

    司马歆挑眉,心想郑胜这又是要出什么歪主意了?

    只听郑胜认认真真的说道:“不过,那天青竹岭被焚毁了数十间民居、连郑氏的仓库也烧了大半,损失极大。这该由谁来承担呢?”

    司马畅想了想:“应由求活贼人承担。”

    司马歆摇头道:“我应经承诺不再追究他们以往的过错了。”

    司马畅嘴角抽了抽,看向郑胜,“你不会是想让寡人来承担吧?”

    郑胜惊异的说,“当然不是,这件事又扯不到您身上。乐活寨不能承担,不是还有夏管家吗?”

    夏辛正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听郑胜这句话,他随口问道:“不知要老奴赔偿多少钱?”

    郑胜假装算了算,脱口而出了一个轻飘飘的数字:“一百八十万钱。”

    夏辛几乎被吓昏,他失声叫道:“一百八十万钱!”

    司马畅也是一脸的惊怒,“几间民居如何能价值近两百万钱?”都快比得上他的王宫了!

    郑胜小声笑道:“几间民居自然不值钱。可是,贼人们烧了我家的仓库啊!单单郑子纸一项,就被烧毁了三万余张,就算按成本价请求赔偿,这也是百万钱了。还有一批烟花、料油,零零碎碎的总共加起来,这一百八十万,真的只够我郑氏挽回成本啊。其余诸如耽误交割日期带来的损失,我可还没算进去呢!”

    司马畅一脸惊叹,然后他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看向夏辛,叹道:“夏辛啊,寡人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夏辛哭丧着脸,猛地“咣咣咣——”地磕头,他痛哭流涕着,“老奴自幼离乡,侍奉皇室四十余年,一心为主,身无余财,如何赔偿这无尽的钱财啊!”

    司马畅心下不忍:“郑世子,夏辛侍奉我司马氏尽心尽力,看在寡人的面上,请稍减些吧!”

    郑胜无声笑着,夏辛看见了,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只听郑胜说道:“夏管家没钱,呵呵,怎么会呢?”

    郑胜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夏管家可有钱了。”

    夏辛的喊声尖锐刺耳,“胡说!大王,老奴没钱啊!求大王明鉴!”

    司马畅狐疑的看着两人,司马歆开口:“郑胜,你不要信口胡说,凡事要讲证据。”

    郑胜轻声道:“大王派人查查看不就清楚了。”

    夏辛身体抖了抖,正要哭诉。

    只听郑胜继续说:“请再查一查夏管家身边的人,比如什么义子啊、侄子亲戚之类的,他们名下的财产,只要是来历不明的,都可以好好地问一问。”

    夏辛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怎么猜得出来?他怎么知道的?

    郑胜看着夏辛那难以置信的目光,心里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身为穿越者的优势了。

    想着他当年也没少看的某部风靡一时的历史传记。因此,他也知道了一个道理,对于太监来说,能追求的就只有财和权了。

    夏辛敢以抬高烟花的价钱、折损王府利益的方式,向他索要私财,郑胜就明白了他的本性:拼了命地去搜刮财物。

    既然贪财,那么郑胜就猜测了他藏财的办法。太监们大多是不敢把钱放在自己家里的,所以只能是他们的亲人。太监嘛,能亲近的也只有义子、侄子之类的假子了。

    司马畅找来另一名管家司马定云,吩咐他去调查此事。

    司马定云没有犹豫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本账单,“大王:关于夏辛的收受财物的记载,全在这里了。”

    郑胜眼前一亮,厉害啊!看起来,司马定云早在准备捅夏辛一刀子了,这黑材料是时时刻刻地拿在手里啊!

    司马畅拿起那本薄册子,只翻了两页,他就愤怒地将它甩到夏辛的头顶上:“老阉奴!你敢如此放肆!”

    夏辛在司马定云取出那本账单后,就已经绝望了。

    他能一直压制着司马定云,凭借的是他能得到司马畅的信任。他相信这人有找到机会、便将他死死压住的能力。

    夏辛把额头抵在地面上,高拱着臀,不敢再抬头。

    司马歆还是劝住司马畅。而司马定云将夏辛带了下去,会怎么处理他,就看司马畅的心情了。

    司马畅情绪依然激烈,他红着眼,喘着粗气,“你看看,我修建一座王宫也只筹了百万钱啊,老奴就敢从中获取近五十万的折扣!”

    其实,夏辛贪财,他是知道的。但看在他是他从小陪着他长大的奴才,司马畅觉得夏辛贪婪些也不算什么,毕竟他是郡王。

    可他没想到,夏辛敢以蛇吞象,如此贪婪!

    司马畅心绪不平着,郑胜突然提了一句:“大王,夏辛的事既然败露,从他家抄获的钱里,是不是该有一部分作为对青竹岭的补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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