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梁氏主仆二人正在将军府的后院闲聊高谈之际,一声清淅而幽怨的声音,仿如晴天雷滚一般从天砸了下来。接着一个精壮的少年便从东边的花径之处跳了出来,缓缓朝主仆二人走去。

    梁氏眼尖手快,一眼快睇过去,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眼皮底下了。这少年不就是自己在宫中一直叨念着想见又不得相见的‘李秋生’吗?这会儿,这小子真真实实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她却突然觉得自已有些犯难了。

    见是不见?犹豫之情一时而起。见之显得大唐突,不待相见吧,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戏就要烟消云散了。梁氏的内心却打起了百般的疑问,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边的李秋生却管不了那么多,他奔出小径快步走到二人相谈甚欢的桃树旁,躬身作礼道。“李秋生,见过梁老太太。不知二位在此游历,多的打扰,还请见谅!”

    眼见李秋生这样侃侃而说,梁氏便崁坦着起伏的心情就要作声道。冷月则在一旁连忙向梁氏努目使了一个眼色,又抢道在前先说,梁氏会意竟又把到刚到嘴边的话题吞了回去。任由冷月这个贴身的丫环蹄子,想着法儿在李秋生的面前尽情表演了。

    冷月自是不傻,明知自己阻止老太太和李秋生说话之后,必要有自己的一翻表演。于是,她一边洋笑着迎向前去,一边娇慎地说道。“不相干的,李公子。我家老太太也是不道公子在此清修啊,不然也是不敢如此高声喧哗打扰公子的。李公子,你说是不是啊?”

    听得冷月这么娇滴熵的一说,倒让李秋生有些尴尬了。这原本就是人家主仆二人在院子里闲谈游玩,碍不着你李秋生一个人什么事。反倒是你高声断喝了人家的谈话,硬把自己的话题插了进去,坏了人家的游兴所在。现在人家先是向自己道起歉意来了,你李秋生这样子算是那门子事啊。

    想到这,脸刷地一红,李秋生赶紧向前抱歉道。“梁老太太,你们不必如此客气的。我李秋生在这里算不得是什么清修,只是暂时寄居在将军府罢了。既然大家来者都是宾客,咱们就不妨随便自在一些。免得被那些尘世的规规矩矩束缚死了,反倒失了自己的本心。”

    “哎哟,李公子能这样想自是开窍了。只怕李公子到时心里怪罪起我家老太太来了,那如何是好啊?”冷月又是故作娇情的反说道,似是硬想用女子特有的娇慎之情去戏弄李秋生一翻。看看李秋生到底是那一路货色,这样也好让梁老太太心里有个底细,将来认祖归宗之时怎样安妥这个小子。

    “怎么可能呢?我不是这样的人。”李秋生彬彬有礼道,站在一旁作揖。

    “哎哟,我看你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人。不然呐刚才你一声断喝,硬生生都把我家老太太和姐姐的心惊吓着了。我呀,这芳心儿现在还卟通卟通的跳个不停呢。若是公子不信姐姐的说话啊,你不妨伸手来摸摸。”冷月又是摆起一副矫揉造作得不能再夸张的妖艳之态回敬道,还是直愣愣地摇摆着身段想往李秋生的身上撞。

    李秋生大吃一惊,连连倒退了几步,忙抱手作礼道。“梁老太太,这位姐姐,若是刚才李秋生所言真是惊吓到了二位,李秋生在此真心实意请二位多多原谅。刚才李秋生所言确实是无心之举,亦不知道会惊吓了二位。不然打死我李秋生也是不敢出口搭言的。”

    “哟,李公子居然说得这么情词肯切,姐姐相信你是无心的就是了。来,到姐姐身边来,冷月姐姐带你去见过我家老太太。”说罢,冷月又要伸出纤纤细手来拽上李秋生,一同向梁氏走去。

    李秋生偏身一闪,躲过冷月伸过来的纤纤细手,低头埋怨道。“哎,都怪我久困于将军府,不得自由外出,平白生了这一桩是非。还惹得这位冷月姐姐对我这般轻狂,真是羞杀我李秋生啊。”

    一旁的梁氏,眼见冷月这个野蹄子对李秋生居然使出了这样下三烂的调戏手段。又见李秋生一副连连自责的样子,惊得梁氏连忙白了月娥一眼,就要抢先而说。但是,扭头一眼,又见当中的李秋生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副不为所动熟视无物的样子,又把心里的话题强圧了下去,不出一言。

    因为在梁氏的脑子里,此时立即浮现出李亮光先前告诉过她的一些情景。眼前这个‘李秋生’在青花绣楼,是如何舍身相救董嫣芷而得罪‘耿侯爷’的;又是如何孤身上得京城,捋掠磊夫人相救董嫣芷的;后来又是如何逃避官衙追捕,陷身山贼之窝一起参与劫掠朝廷粮草的。

    一时之间,这些片段全上演在她的脑子了。有了这些事迹的生生浮现和活脱脱的教训,梁氏不再憎恨冷月这个贴身宫女,对‘李秋生’初次相见就戏耍的这些小心眼。毕竟,梁氏也想知道她眼前的这个‘孙子’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能耐,年纪轻轻就能够凭借一已之力,搅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

    直到此时,梁氏才明了这个贴身宫女冷月刚才那一努眼的用意和此翻做作,竟然是为了试探‘李秋生’这小子的底细,而故意做出一翻戏弄的娇揉做作。

    可是李秋生好像有些懵懂了,他不明白这个梁老太太的使女,为何这么无端的对自己一翻戏弄做作。他在心里默盘算着,但是看在大家同是做客将军府的面子上,一时又不好发作开来。只得按着他此时烦闷的性子说道,“梁老太太,这位姐姐,礼我赔了,道歉我也作了。若是没事的话,我李秋生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相聊。”

    冷月一看李秋生摆出这个冒火的架势,知道再也不能这样惹火下去了,立即变换了一副脸孔庄重地说回道。“李公子,你误会了。刚才月娥也是无心之举,若是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见谅。”说罢,自己先向李秋生深鞠一礼,再道了个万福的礼仪总算是赔了刚才失态冒犯之意。

    既然人家都先软下来又是赔礼又是鞠躬道歉的,你李秋生总不能耍着性子不搭理人家吧。俗话说得好,十线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况且李秋生和梁老太太主仆二人又没有闹到僵局的这个份上,顶多算是个美丽的误会而已,又怎么值得他用心去记挂呢。

    于是,不待梁老太太开口,李秋生话锋一转就接口道。“咱们既是闹了个误会,何必挂怀呢。正逢我也闲来无事,不如咱们就骤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也是极好的事情。”

    “嗯,李公子这个提议好,正合老身的心意。”后边的梁氏不等冷月回答,自己就突然开口赞成道。

    冷月自是一愣,眼光快速地掠过梁氏的脸庞,忽然鬼鬼地拍手笑道。“好,好,老太太,咱们就这么着,和李公子一同游园赏花。”

    李秋生随口附和道,“好,咱们三人一起聊聊谈谈。日后,多多走动也不妨。”

    “好,都依李公子所言。”梁氏又补充道。

    忽然格格几声朗笑,冷月又笑靥如花的说道。“老太太,咱们都别在这里绕圈子了。都到庭园里走一走,游一游,岂不是更好啊。”

    “哎呀 ,对,对呀,你这个死蹄子早该如此说了。害得咱们三个在这里瞎呆了半个时辰,闹得面红耳赤的。你呀,就是不到刀口子上的事,你这个脑袋就是不开窍,还白白浪费了一段好时间。”梁氏一时开怀的笑谑道,差点就忘记了和旁边的‘李秋生’还是第一次亲密接触,亳无介蹄就拉开了平常之谈。

    冷月娇笑地反驳道,“老太太啊,我那有这个心思啊,不都是按着你的心思做的吗。”

    梁氏两眼一翻,直瞪了月娥这个野蹄子一眼,竞是无言可说。

    李秋生这时也洋装笑呵呵地掺和着搭讪道,“冷月姐姐,梁老太太说得对。就是啊,我刚才差点就被你吓死了。”说罢,又连连白了月娥几眼,一脸的诡笑。

    冷月却好奇地探出半个身子来说道,“李公子,有吗?我怎么不觉得啊。好像我没有撞到你啊,你也没有伸手摸摸我的心口呀?”

    “当然了,刚才若是让你直接撞上我的身子啊,这会儿我都不知道自己要羞死几回了。”李秋生打趣地幽默反驳道,转身定定地望向了院子外的天空。好像又沉入了另一片回忆之中,神情悲悯。

    梁氏在旁,眼尖看得又快又准,见李秋生整个人忽然有了些莫名的悲悯变化。立即岔开话题道,“哎,李公子咱们别说这个了。你也别介意了,我这个跟班的使女啊,就是喜欢用这一套狐媚的妖术作弄人了。今日咱们既然有缘相聚,那就好好珍惜。李公子呐,我主仆二人也是刚刚住入将军府的,一时兴起就情不自禁欢天喜地忘乎所以了。”

    “我主仆二人能够入住将军府,又能巧遇李公子这样的人品。看来啊,我这个老太婆得在将军府多担待几日了。李公子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来我这个老太婆的卧榻之处走动聊聊的。这样一来,也不失咱们今日相聚之缘啊。”

    李秋生赶紧接口道,“嗯,梁老太太说的是,我李秋生久困于此得遇老太太也是缘份之一吧。日后当得多多走动,不负今日之事。”毕竟,李秋生一人寄居在将军府也无处可去,偶得一人能够谈天说地,算起来也是人生一件快事吧。

    冷月则是一脸带笑连珠的说道,“梁老太太,你真是有福气啊。想住那就住哪,不受别人的节作。我月娥啊,真是羡慕死了。若是那一天我冷月也能如此行事,真是夙愿达成死也瞑目了。”

    梁氏则连连哈哈大笑回道,“死丫头,你若能如此了。那可真是你飞上高枝作凤凰了,还用得着那么羡慕本家吗?”

    冷月一听,急得一脸通红,出言直搭话反驳道。“老太太,就只会拿奴家来作消遣。奴家不理你了,看你老婆子依靠谁去。”说罢,一时落单在那里,愣愣的站着,好像是站成了一棵树的姿态。

    李秋生见状,忙快语出言辩解道,“梁老太太,女子夙愿飞上高枝作凤凰,也是不无不可啊。只是取之有道,得之光明,方算得是夙愿足矣,了却平生志。”

    那知李秋生的话语刚刚落地,后院的花径之处突然就传来了惊咋的沧老一声。“哈,哈,李公子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啊。实在是难得,难得,老夫佩服矣。。。。。。”\t

    庭中的三人一惊,同时回头齐眼望去,只见一人影影卓卓向他们匆匆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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