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形下,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将脸上的笑容放大几分,给了仉亚男一个很浅的拥抱,随后就转身走向了干枯的河道。

    之前我还以为,所谓的比武,应该会在一个非常有仪式感的地方举行,比如大型体育场什么的。

    可没想到比武现场其实很简陋,前来观看的所有人都站在河道的两岸上,在河道中摆着一个面积在六十平米左右的石台,那就算是擂台了,另外,在擂台的正中央还立着一面铜锣。

    我站在河岸上,皱着眉头朝擂台那边观望,就感觉有人碰了我一下,回头一看,竟然是仉寅。

    除了在祠堂中的那次针锋相对,我和仉寅几乎没有交集,自然也不可能存在什么愁怨。

    如今二爷不在,他对我的态度反而变得客气很多,我转身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冲我笑了笑:“你准备好了吗?”

    人家对我笑脸相迎,我出于礼貌,也还了一个笑脸:“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仉寅侧了侧头,朝人群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对我说:“从来没见过仉亚男像现在这样。”

    我看着仉寅的侧脸,没说话。

    这时他又叹了口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现在的老仉家,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淡了。说句实在话,从感情上来讲,我希望你能成为冬字脉的定门。”

    说话时,他和我四目相对,我就发现他的眼神还是如昨天一样干净和赤诚。

    他没有说谎。

    我笑了笑:“谢谢。”

    仉寅望向了擂台方向,又是一声长叹:“是丰羽叔把我带进冬字脉的。”

    我问他:“你对我爸的事了解多少?”

    “对于丰羽叔的事,仉家小字辈的人都了解不多,我也一样。”仉寅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手:“你看,仉如是。”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仉如是正站在河道对岸朝我们这边观望。

    他今天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风衣,双手抱拳搭在小腹上,一双眼睛中流露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光彩。

    仉寅看了仉如是两眼,又对我说:“我不希望仉如是赢,但我不会在擂台上放水,你要想成为定门,就用实力证明自己吧。”

    我笑了笑,没说话。

    就在仉寅和我聊天的时候,仉恒和二爷来到了河道上,仉如是立即将视线转向了他们。

    我先是看到仉恒点了一下头,随后就见仉如是抬起手臂大喊一声:“开始!”

    当时我以为是第一场比武要开始了,就像朝河道里冲,还是仉寅一把将我拉住:“还没论道咱们呢,再等等。”

    难道在我和仉寅交手之前,还有一场比试?

    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后退两步,站在仉寅身边。

    没多久,三爷和七爷同时冲上擂台,他们先是朝河岸上的众人抱手作揖,随后就摆开架势,在擂台上斗了起来。

    两个人不是真打,就是互相摆摆花架子而已。

    我心里正疑惑三爷和七爷这是在干什么,仉寅就对我说:“这叫‘开武’,是比武之前的一种仪式,等七爷下来,咱们就该上了。”

    三爷和七爷在擂台上折腾了好一阵子,虽说只是摆摆花架,但我也看出了一丁点门道来。

    不管是出手攻击对方,还是假模假式地防御和后退时,三爷和七爷都会提前在丹田处凝练出一口念力。

    他们似乎是想提醒我,在对付仉寅的时候,不管我下一步要做出什么动作,都要提前凝练好念力,以便可以在仉寅施术的时候及时做出防御。

    连我都能看出三爷和七爷的用心,仉寅又怎能看不出来呢,他又叹了口气,对我说:“家里的长辈都很维护你呢。”

    我说:“他们维护的不是我,而是冬字脉的传承。”

    仉寅转头看着我:“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水的。”

    我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你要的公平。”

    这时三爷和七爷已经在擂台上站定,再次朝着河岸上的人抱拳致意。

    行完抱拳礼,七爷就快速下了擂台,三爷则拿着一根木锤走到铜锣前,大喊一声:“第一场,冬字脉仉寅,冬字脉仉若非。”

    仉寅轻轻推了我一下:“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说完,他就一阵风似地下了河道,我跟在他后面,走得不急不慢。

    刚一到擂台上,我就听到河岸上响起一阵轻微的嘘声,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朝仉如是那边看去,却发现仉如是面色如常地看着我,而他身边的人则是嘘声不断。

    至于他们嘘的什么,说实话我早就选择性遗忘了,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当时说的,应该都是些意料中的话,比如我是走后门才成为定门的,比如我的功夫很烂什么的。

    反倒是仉寅朝我摆了摆手,说:“别理他们。这些年咱们老仉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势利眼。”

    三爷也在一旁说道:“我要敲锣了。”

    听到三爷的话,仉寅立即抬手朝我抱了抱拳,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和他互行抱拳礼。

    当!

    第一声锣响过后,仉寅收起拳头,长吐一口气。

    当!

    第二声锣响声快速在狭长的河道中回荡开来,仉寅已从口袋里摸出了八卦钱。

    当!

    第三声锣响一起,仉寅的身形突然向后一缩,同时有一股滂湃念力在他的丹田处快速凝聚。

    他腿上的力道很大,在后退的时候,几乎要剁碎脚下的石板,他的速度很快,在我的视线中,只留下了一抹清晰的残影。

    但不管他再快,那也是正常人类的速度。

    在刚回仉家的那一个月里,我的各项身子指标就到了当前这个年代的人体极限。

    当仉寅移动身形的身后,我看准了时机,在他脚掌未落地、大半个重心都处于浮空状态的时候,我脚腕上猛发力,以最快的速度扑到了他面前。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要停滞了似的,我盯着仉寅的肋骨,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他那只快要落地的脚掌。

    他的脚底一点一点地接近地面,我的拳头也压在他的肋骨上,震劲抖动间,他的骨头一点一点地被摧碎。

    我还记得二爷说过的话,在对付仉寅的时候,不能尽全力。

    所以在震劲还没有完全挥发出去的时候,我就收了力,化拳为掌,按住仉寅肋下三寸的位置,猛地一推。

    仉寅的那只脚最终还是没能落在地上,下一个瞬间,他就双脚离地飞了出去,一直到两米开外的地方才重重摔在地上。

    我慢慢调整着呼吸,注视着仉寅

    他就那么一声不吭地趴在地上,动都不动一下,刚刚才凝聚在他丹田处的念力也慢慢地散了。

    河道两岸一片死寂。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是三爷,他快速跑到仉寅跟前,小心翼翼地将仉寅的身子翻了过来。

    当时仉寅的整张脸都因为剧烈的疼痛扭曲了,三爷问他有没有事的时候,他只是护着自己的肋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担架,上担架,还有药,把药拿来!”

    三爷抬起手来,朝着河道上奋力地挥动。

    立刻就有几个小字辈的人拖着担架冲了下来,他们先是用药物给仉寅止疼,等仉寅的五官不那么扭曲了,才小心翼翼地仉寅扶上担架。

    当这几个小字辈门人带着仉寅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仉寅忍着剧痛,给了我一个非常尴尬的笑容。

    其实现在应该尴尬的人是我,刚才下手的时候用力还是有点猛了,估计仉寅身上的伤,没有两三个月恐怕无法痊愈。

    等仉寅被运走以后,三爷才乐呵呵地走到我身边,朝着河岸上的人喊:“第一场,胜方,冬字脉仉若非。”

    三爷喊得欢,可河岸上依然静得吓人。

    我特意朝仉如是那边看了一眼,就见他从别人手中夺过了一顶棒球帽,戴在自己头上。

    又宽又长的帽檐挡住了阳光,在仉如是脸上投下一道重重的影子,他似乎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这时三爷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先出去候着吧,别走太远,轮到你的时候,我会让仉立延去通知你。”

    我点了点头,快速走下擂台,又沿着河道里的陡坡爬上了岸。

    前脚刚踏出河道,李淮山和仉立延就围了上来。

    仉立延一上来就很大声地说:“比武之前他们还议论呢,说什么你才回仉家一年,无论怎么着都绝对不可能打赢第一场。没想到你竟然把仉寅给秒了!”

    我还不知道他,他这么大声,还不就是想羞辱一下仉如是的人。

    “说明我运气不错,”我先是回了这么一句,又吐口浊气,小声问仉立延:“十四叔,我堂姐呢?”

    仉立延笑了笑:“她不敢看你和仉寅比武,一直躲在冰室里呢。”

    我点点头,当场就要拉着李淮山朝冰室那边走,仉立延却伸手拦了我一下:“你干什么去啊?”

    我说:“去找仉亚男啊。”

    仉立延撇了撇嘴:“你刚打败了仉寅,不在仉如是的人面前显摆显摆么。”

    这时河道里已经传来了三爷的叫喊声:“第二场,冬字脉仉百川,冬字脉仉令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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