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这些畜生也病毒入侵了不成?”警察局长嘟哝着,扣动了车窗外的手枪。

    “呯——”

    “呯——”

    “呯——”

    枪声一连响了三次。

    动物,一向害怕枪炮声和铁器碰撞声。

    但是现在,枪声一响,狗非但没有因恐惧而立刻逃窜开去,反而立刻发动了进攻,如痴似狂扑向了警车,又吠又咬,悍然不顾,可怕至极。

    一条身长体壮的假狼犬,一下子蹿到县长的轿车上,一口撕碎了那面鲜艳的小红旗,然后像狼一样长声哭嚎起来,声音远远传送,给苍茫的夜色增添了难以言喻的恐怖感觉。

    这声音一发出,二十余条由警察牵着蹲坐在一辆大车的警犬,原本蠢蠢欲动,这时瞳孔里放出了怯懦惶惑的光芒,紧挨着警察,失去了机警勇悍之气,仿佛如临大敌一般。

    在警犬严重,车窗外的狗,显然已不再是狗,而是成了可怕的怪物。

    这一变化,让牵着警犬的警察感到难堪、困惑又愤怒,纷纷用指头戳了戳身边的警犬,警犬竟一条条乞怜似的爬到了座位下面。

    这些训练有素、勇敢机智的警犬,也形同每个人,有着自己畏惧的方面。

    而地面上的狗,却仿佛听到了总指挥的号令,纷纷吠叫,哭嚎,然后以鲜肉之躯,对钢铁的车辆发动了猛攻……

    狗一行动,猪也受了影响,狂扑了上去。

    猪牙锋利,但啃不动钢铁,于是争先恐后,专门啃咬车轮和其它的塑胶部分,一时间虽然不能造成大的破坏,其情其景,令人心惊胆战——啃咬的如果是人体,保证很快就会惨不忍睹。

    猪一行动,牛也四蹄腾空,好像得到了事先约好的信号,勇猛无忌地顶撞了上去。

    牛角坚硬,管你什么钢铁塑胶,呼呼摔动脑袋,乒乒乓乓就是一阵猛撞。

    狗进攻的目标,是车窗里和车箱里的人,又咬又抓。

    猪进攻的目标,是车轮车胎,又咬又撕。

    牛进攻的目标,是长着更大眼睛的车头,又撞又顶。

    这一切,竟然配合得丝丝入扣,分工明确,好像事先讨论商量过一般,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一条狗扑向范局长伸出车窗的手臂,局长忙乱之中,不假思索就开了一枪。

    狗长声惨叫,跌落窗下,被车轮碾压得肚破肠流,眼看活不成了。

    与此同时,范局长手臂上的一块肉,也被撕走了,疼痛得嗷嗷大叫,立刻缩回了手臂。

    另一条中弹的狗鲜血喷涌,一时不死,又想挣扎着站起,竟显得视死如归。

    抽肠鬼一拍肚子迎上去,肠子“嗖”地缠住狗脖子,使劲一甩,狗被抛到五丈开外,在水泥电杆上撞了个*迸裂,立刻死于非命了。

    紧急着,抽肠鬼的肠子再次飞出,缠住一头水牛的头角,使劲一拖,同另一头水牛一下子头角相撞在了一起。

    刹那间,两头牛四角碎断,头骨迸裂,同时轰然倒了下去。

    穷死鬼看得真真切切,那些不知内情的医生看到了,吓得心惊胆战,惶惑万分,还以为两头牛都疯牛病发作了。

    其他警察和官兵,在政法委书记不慌不忙的指示下,也纷纷选择着安全有利的角度,开起了枪,或者挥动了咝咝作响的*。

    几条扑蹿的狗,几头撕咬的猪,立刻惨叫着倒下,失去了破坏力。

    一头大公牛冲过来,猛地一个摆角,公安局长乘坐的警车,立刻碎烂了一个探照灯。

    疯牛还想去挑另一个车灯,穷死鬼已飘到它旁边,在它额头上轻轻抹了一把。

    疯牛瞬间清醒过来,惶恐不安地跳到一边,往稻田里逃开,再也不争强斗狠了。

    穷死鬼如法炮制,这头猪背上抹一把,那条恶狗颈上摸一下,又对着另一头牛当头哈一口气……

    那些被穷死鬼接触过的动物,都瞬间清醒过来,然后趁乱逃走了,不再进攻,也不再被进攻了。

    ……

    这一场人畜大战(人看不见鬼,也就没把鬼当一回事,更没为鬼记功),不到十分钟九结束了。

    路上堆满了“畜”的尸体,空气中飘荡着“畜”的血腥味,以及“畜”即将断气的哀嚎、抽搐声。

    这场战斗中,人可算是大获全胜了,除了公安局长损失了一块皮肉,其他的人都毫发没损,安然无恙。

    当然,烂了三个车灯,瘪了五道车门,那可是车的损失,低级商品而已,微不足道。

    普通警察立了功,特警立了功,官兵更是立了大功,保家卫国者,可算是皆大欢喜。

    在鬼方面,当然也功不可没。

    抽肠鬼洋洋得意地用肠子勒死了七头疯牛,砸死了九条狗,甩死了十二头猪。

    穷死鬼用自己独特的手法,放生了十八头牛、二十四条狗,八头猪。

    战斗结束,喘息片刻,警察们拖开路上的动物尸体,碾着汪汪血液,车队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县长还在呼呼大睡,六百多个村民也还在梦里闲游,刚发生的惨案,与他们毫不沾边——如果沾边,他们都死了。

    穷死鬼看看那些死透或没有死透的动物,突地感到很烦,很累,心儿隐隐作痛,便一屁股坐在路旁的草地上,赌气似的说:“危险过去了,该收工休息一阵了。”

    “休息?紧要的活儿还在后边哩!”抽肠鬼跳到县长的轿车顶上,看看越来越多的星星,紧张起来,“他们肯定要来凑热闹了!”

    “他们是谁?”穷死鬼没好气地问。

    “十八层地狱的竞争对手,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抽肠鬼语气凝重了许多。

    穷死鬼立刻跳了起来,仿佛屁股被蛇咬了一口:“我喜欢的那个货,也要来了吧?”

    “老弟,阴间美丽可爱的鬼多着呢,千万不要太当一回事,不然,你会没好日子过的。”抽肠鬼老大不以为然,因为他除了相信欲望和钱,再也不相信爱了,“美丽漂亮的鬼,都是烂透了的,不要因外表的光鲜而鬼迷心窍啊!”

    “除了工钱跟你有关,其余的事我自己决定!”穷死鬼发觉自己越来越有主见了,也越来越感到自豪了,“明知道那货不是个好东西,不知跟多少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瞎混过,我还是特别喜欢她——我他妈的简直是贱骨头,对那些良家妇女或纯情少女,就是喜欢不起来。”

    “嗨,这不奇怪。在这金钱至上,享乐成风的阴曹地府,没钱的男鬼总是很自卑,自卑的男鬼总想随随便便过活。等以后你有钱了,眼界开阔了,见到的女鬼对了,就会有很多改变的,就会明白你真正想要的鬼,茫茫鬼海中仅有一个。”抽肠鬼在虚空划燃一支雪茄,吞云吐雾着,老气横秋地说着,“来,同我一块儿为县长大人护驾吧,那些小民百姓死几个没关系,这个发财工具可不能出现三长两短。”

    “有你护驾,足够了,我还是去看看那些小民百姓吧,他们像老子毛长生一样可怜,像老子毛长生一样重要,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穷死鬼对着县长的轿车,使劲吐了一口唾沫,纵身跃上了满载着村民的大车,郁郁寡欢地四下漫望着。

    不远处的乡街上,已出现了点点灯光,那么可爱,那么奇妙,但这个山清水秀的大村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仿佛死掉了一般,显得那么孤独,那么寂寞,那么无助。

    穷死鬼救醒后逃走的那几头牛,在田地里不安地走着,走几步低下头想吃草,舔舔,觉得索然无味,又心不在焉地走开了。

    那几条狗,紧紧地跟在牛的身后,仿佛牛就是它们的主人,是它们最后的依赖,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吠,吠声中充满了失落、惆怅和悲哀的味道。

    那几头幸免于难的猪,不远不近地跟在狗的后面,哼哼唧唧,仿佛一帮安居乐业惯了的富家子弟,走上了颠沛流离的天涯路……

    穷死鬼情不自禁,泪水盈眶了,但他怕被抽肠鬼看到了笑话,立刻背过脸去,迅速揩拭了三下。

    其实,抽肠鬼早已看清了切水果的一举一动,冷笑着暗自说:“耳活心软,触景生情,生来不是干大事的材料!不过,有这样的小工,做老板的尽管放心:一向念旧的人,都会成为忠实的员工或走狗!”

    正在这时,领先的警车突兀地刹住了,后边的驾驶员眼疾手快,也赶紧刹车,不约而同询问起来:“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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