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师傅很是认可这话,“只有蕴含着深厚艺术内涵作品,才经得起时间考验和审美眼光。但前提是材质品质,仅是一块玉髓品质之物,即使未经雕琢,也有它艺术与生命力。市场检验是试金石,往往经过市场选择而经久不衰的经典之作,无一不是材质绝佳之物,具有典范性和权威性,最能代表本行业的精髓,自然最有价值。”

    上善若水、德行天下,玉器收藏,玉质为先,玉雕大师和玉雕名家精心雕琢的经典之作,乃流连于历史与现实觥筹交错的恢弘盛宴,谭师傅这番论述,让李之心服口服。

    玉石材质正如不加修饰之人,人品是人之本真美,玉德即玉之质地美,玉有德主要根据是玉质的优越性,也是美石为玉的另一个版本。

    玉料是不可复制的,好的玉料又是稀缺的,上好玉料温润莹泽、坚韧缜密、色彩纯正、无瑕玷绺裂,如此玉质本身便带有君子之风、儒士风范般东方神韵,就该尽量保存其天然性。

    谭师傅所言也是出自于此,所谓好玉不琢,即使不加雕琢,也依然极具价值,如果没有绝对把握可以锦上添花的话,不动也罢。

    反之,质地干晦粗杂、色不纯正、瑕玷绺裂较多的低品质玉,无论怎样整容修饰,都摆脱不了与生俱来的价值层级。

    谭师傅取出一枚浑圆猫儿眼,“就如这枚珠子,这种猫眼有一种奇异现象,当把猫眼放在两个聚光灯束下,随着宝石转动,猫眼会出现张开闭合情况。它的光泽灵动绚丽,随着光线强弱和角度变动,像真正猫眼一样灵活多彩,非常讨人喜爱。但市场认定它灵性栩栩欲活,我们却知它远不如玉髓年代久远而且稀缺。你们所拥有石元液就是玉髓最灵性最实质化之际,便可知玉髓肉眼不可见灵性,就是其尚不如这枚猫儿眼更讨人喜欢的原因所在。”

    “所以,保值增值只是一种市场价值法则,从而忽略掉玉髓所具有坚硬、细腻、柔润、通透、颜色丰厚等特性,却不知此类珍品方为真正传世珍藏?”李之逐渐明白了师父的良苦匠心。

    谭师傅随手又取出一枚经过精心雕琢过的自然玉髓,尽管只是为碧绿翡翠颜色,但其贵气十足,腊状光泽几至通明,较之猫儿眼的色彩迷幻诱人,它色泽更加纯正浓厚,质地细腻到如冰质一般晶莹剔透。

    “将二者放在一起,玉髓里普通翡翠所不具有的清透明亮,较之以灵活鲜亮光线强弱变化的猫儿眼也不差多少,但却更多出另种大自然无尽岁月沉积出来的历史厚重感和敬畏心。就以这等犹如神物一般玉髓,是王公贵族、商贾富人的专享,绝难进入寻常百姓家,不具备成为流行大众的玉石品种,但我们玉匠师就视它如同祖宗牌位,充满了威赫与崇高。”

    容弘冉深深颔首应和,“真正传世之作不会流行于市场中,只会被厚厚宫墙挡在金顶红门之内,与深深宫邸糜烂在纸醉金迷当中,已被琴音和曲、莺莺青罗玉带淹没了踪迹。”

    谭师傅却没有他那份凝重喟叹,反而笑道:“容兄只看到宝物当时境遇,但它一经面世,就会享誉寰宇,经过了更多岁月蹉跎后,一切事物早已面目全非,只有它仍能流芳百世,千古长存!正文呐,你说我对自己之前百多件所谓珍藏品,还能有多大兴趣?我们的起点很高,正清文绮堂甚至因缺少最普通玉石,而有些品类断层之危,这或许也是为师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矫情心理了吧?呵呵呵!”

    李之不在意他所言断层一类说法,“正清文绮堂只走最精品路线,不能将之视为单纯生意性质,哪怕店内只能摆设一件玉器,也要保证它的独一无二,而不会刻意拉来些寻常质地滥竽充数!但没有办法,我仅是处在创业之初,需要更多获得利益渠道,唯一能保证的,就是目前尚未开业的玉器行,因而我会竭力保持它的天下第一无二品质,哪怕半年不开张,也毫不影响维护玉器行品质为上的坚持!”

    “好!”谭师傅猛拍桌面,引得桌上两件真品几乎就要震落在地,紧张得古沫然、容弘冉二人急忙伸手扶住了。

    “这才是真正匠心不古,坚持不渝,没有完全被利益熏惑了两眼!为师就竭尽余生,陪你任性一回,持盈守成,慎终如始。”

    李之却转眼就令脸上堆满了市侩,“当然了,像是鼻烟壶之类的商业利益还是暂时不能放弃的,我就是随口表达一下决心,当不得真的,手下几百口子人还要吃饭不是?”

    古沫然、容弘冉二人笑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只余谭师傅吹胡子瞪眼的呆立当场!

    ......

    晚饭时候,三女亲自送了饭来,陪着三位老人家用餐,李之不忘显摆他刚刚雕制不久的白玉挂件。

    有他真气洞察辅助,其刀工并不显多少稚嫩,但图样设计显然仅可算简单明了,谈不上多少内涵。

    不过这也足以引来庞啼一旁大呼小叫,只有清绮手里摩挲着,谭师傅为李之专门打造的手掌大小鼻烟壶爱不释手。

    瑜然贴心的给三位老人家斟满西凤酒,相比猴儿酒与葡萄酒,老者更喜好白酒中纯乙醇度数的醇厚。

    那种高度西凤酒,一经送了来,就被三人视若宝物,便是后院库房内那些人闻着味儿寻了来讨要,也像护犊子一般,只肯每人分上一小杯。

    实际上李之给他们搬来了几十瓶,且都是两斤装,他们仍旧如此吝啬,显然高度西凤酒品质,已是超越了时代的更优良佳酿。

    他们手中白玉酒壶,引起了庞啼关注:“谭师傅,不是说酒质刺激性会腐蚀了玉质吗?您老几位怎舍得用它来制作酒壶?”

    三只酒壶的制作可称得上是精品,最珍贵之处在于它的精湛工艺,这类酒壶虽然膛大,但壁很薄,壶里装的东西,从外面都能看清。

    “里面刷了层明胶,为谭师傅独家秘法调制,没有任何毒性,不会溶于任何水质,包括酒类这等刺激性液体,也难将之腐蚀!” 古沫然颇有些显摆的介绍到。

    谭师傅随声附和,“这仅是雏形,等有时间再镶嵌上银胎珐琅。玉质很娇贵的,常取在手中极易添加划痕,在特制镜面之下扩放,划痕会纵横交错,早失去了它质地细腻晶莹本质,因而我在壶体外面也刷了层胶。用玉做酒壶,本就充斥着怪异,这两个人却是执意如此,也只好遂了他们的愿!”

    容弘冉撇嘴反驳他,“制成之后你还不是给自己也做了一只?还不是品到其中好处了?”

    “玉质酒具有何好处?”庞啼奇怪的问及。

    “尤其烈酒,需要手温加热以使酒温加热,帮助香气散发,玉质为所有石质中感温最为敏感之物,玉质酒具所盛酒液味道更浓郁,口感绝佳!他们都是酒中高手,之前我可舍不得如此奢侈!”

    谭师傅伸手指向两人,显见短短数日里,三人之间交情已是很深。

    李之更乐于见到此种情形,“老爷子们怎么念想怎么来,反正我们不缺玉石,再珍贵之物,也是首先拿来享受的,眼见得一件件雕制物被置换为银子,您老还不要给我罢工了!”

    “知道就好!”谭师傅很满意自己徒弟的贴心,“两日后就来取这些玉器,误不了咱们的玉器行产品铺设!宫内琉璃厂那些琉璃鼻烟壶,应该会是销售主流,白玉壶仅会是那等王公贵族购买,而玉髓所制壶类销量会更低,所以不需要备货太多!”

    饭后几人就离开回往店内,路上行人如织,每每这个时候,才是东、西两市人流聚集之际。

    今晚返回东诸山,马车上,瑜然把玩着李之的鼻烟壶。

    “那等玉髓雕制之物,尽管卖出一件就会有几百上千两银子,但啼儿更希望盛装植物精油玉瓶更畅销,虽说鼻烟并无多大人体危害,却远不如玉瓶配玉液更教人心情舒爽!”

    庞啼表达着她的不满,她因自然而生,更喜自然界产物本身品质,始终保持着珍惜、爱恋心态。

    “大自然诞生人类,说明它是尊重人类的行为,人类又需要自然界里的万物来休养生息,这也是一种大自然所容许的生态平衡控制。”

    李之揽她入怀,细细解释,庞啼笑道:“哥哥,这道理啼儿当然明白了,就是单纯看不惯你们大男人又是吸烟又是喝酒,找个理由宣泄罢了!”

    “那上阵杀敌、建筑宫殿也是我们男人为主要贡献啊!所以,男人女人都有各自的存在本质,可不能只知片面性质的解读。”

    庞啼若有所思的陷入沉思,以她小小年纪,也只有李之这样的耐心引导,才会令其听入心里去。

    清绮将半边身子倚在了他身上,“明日起就会有山中果类源源不断送来,但我们的酒坛可是远远不够了,就是腾出来几十个坛子,也不够一日山果送来的酿制吧?”

    “明王府出面给我们购置酒坛了,宫内有那种几人高的巨大酒坛,而且足足有几十只,已经在东宫角落处闲置了很久,将它们购了来,就摆在咱们的地下酒窖!我发愁的是橡木桶,俟老六今日跑遍了长安城的大小木坊,木桶是有,但橡木、柞木材质的却是一只成品也没有!虽然柞木比较常见,抓紧开工也能赶制出一批来,但崭新木桶还有个消除异味的过程不是?”

    他怀里的庞啼忽然笑着指点,“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葡萄酒我们不是打算掘地深埋么?明日里就派出人去把长安城所有酒坛都买下来,有我们的灵气水质添加,应该比专用木桶效果更佳。啼儿和姐姐们在骊山的时候,随便某一山葡萄林内,落地的野葡萄经与雨水结合发酵后,仍旧会飘出阵阵酒香味,而雨水中就存在着稀薄灵气,咱们的灵气水质发酵效果不是效果更佳?”

    瑜然呵呵回应,“啼儿说得对,咱们自山上深井里取来的灵性水,实际上对我们四人并无多大用场,有石元液存在,将水质多用在葡萄酒酿制上,就足够几年的销售之用,等那时深井里的水又有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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