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姑娘,要不……让他留下来观察几天?”司军医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以前,战场上下来的伤兵,伤势还没这么重呢,却因为伤口太大,久久不能愈合,增加了感染的几率,有的甚至送了命。

    而眼前这小姑娘,不过十来岁年纪,就能将伤口处理妥当,手法如此的娴熟,还说七天后就可以拆线。如果换了别人,他会笃定地认为对方在吹牛,此时内心某个角落依然有些怀疑。所以,他提议留下伤者,有什么比亲眼见证伤口的愈合,更能具有说服力呢?

    “行啊,那就把西厢房腾出来,给伤者当病房吧!”顾夜收好自己的宝贝工具,对几位军医道,“刚刚我的缝合手法,你们都记住了吗?这几天,你们轮流在猪肉猪皮上联系缝合,直到能够熟练掌握为止。”

    要说一开始,顾夜捏起手术针的时候,军医们还有些怀疑,见识过她熟练的缝合之术后,他们彻底心服口服了,对她布置的任务莫敢不从。

    刚出门,焦急等待的伤者的亲友们,纷纷围过来,询问伤者的情况。伤者被两位军医架着出来,腿上绑着雪白的绷带,上面没有一丝一毫血液的颜色。再看看伤者的精神状态,他们明显松了口气。伤者的婆娘喜极而泣。

    当得知伤者需要留下来观察几日时,妇人露出迟疑的神色,她悄悄向顾夜打听诊断的费用。从一家人带补丁的衣服,也面黄肌瘦的面容上,能够看出她们家并不宽裕。

    “本次所有的费用全免,不会收你们一文钱!”顾夜寻找伤患,本来就是为了做教学示范。这位伤者送来得及时,让今日的教学任务得以顺利完成,总得给人点好处吧。

    那妇人一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拉着身边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冲着顾夜和几位军医跪了下来,哽咽地道:“谢谢……谢谢各位活菩萨的救命大恩,大毛、二丫,赶紧给恩人磕头……”

    司军医赶忙上前把两个孩子扶起来,对那妇人道:“是你男人命好,遇到了神医跟他的徒弟,他们心善,愿意免费救治你们……”

    “别说那些没用的,”顾夜打算了司军医的话,对妇人道,“婶子,如果你认识的人中,有伤口比较严重的,这几日可以送过来,都可以免费治疗。”

    帮着妇人抬人过来的邻居之一,突然开口道:“小大夫,我婆娘家有个亲戚,手被菜刀划伤,感染溃脓总是不好,药吃了好几两银子的了,也没见效果。听说最近几天高烧不退,眼看着就不行了……不知道你们能治不?”

    “先把人抬过来,诊断后才知道有没有救。”顾夜比较保守地对那人道。

    “好嘞!”那人一听,马上撒丫子跑走了。他媳妇家的亲戚,本来是在饭馆后厨帮忙。受伤时伤口并不严重,便没放在心上,只用草木灰止了血。

    她在厨房帮工,经常洗洗涮涮,伤口接触脏水,不但没能愈合,还溃烂感染了。后来,几乎半个手掌都烂掉了,饭馆也她给辞掉不用了。她家人这时候把人送医馆,大夫已经表示无能为力了!

    顾夜趁着患者没送到的空档,又把刚刚手术的要点,总结了一下。军医们见识到她的厉害,心中那残存的一点点小轻视,此时早已消失无踪,像小学生似的,乖乖听讲,乖乖做笔记。

    不久之后,患者被送了过来。顾夜重新对手部进行清洗消毒,过后指了指司军医,道:“待会儿你给我做助手。”

    “什……什么?”司军医顿时呆住了,他……他才不过上了半天的课,能胜任如此艰巨的任务吗?

    “手术器材你都认识了吧?”见司军医愣愣地点了点头,她又道,“那不就行了?还磨蹭啥?”

    “可是,”司军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弱弱地道,“我怕到时候一紧张,脑子一糊涂,弄错了可咋整?”

    “弄错了就换回来!这一例又不是急症,有什么好紧张的?再说了,有我师父在一旁看着呢,你要是错了,他会提醒你的。临床参与,比你在旁边观摩记忆更深刻!”顾夜重新穿上白大褂,站在了手术台前。

    司军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其他军医同情兼羡慕的眼神中,站到了方才药圣站的位置,他的手边,是一把把罗列开来的手术器材。

    伤者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她烧得满脸通红,已经失去了意识。她的伤口在左手心右下的位置,伤口红肿不堪,还往外溢出脓性液体。顾夜看了一眼,心中有数了,先给她挂了一瓶消炎抗感染的抗生素。

    “麻醉剂分为全身麻醉和局部麻醉。像刚才那一例和这一例,在伤口附近注射局部麻醉剂,就可以了!”顾夜抽出一定剂量的麻醉剂,在伤口附近注射下去。

    司军医蹙眉想了想,道:“那……给我们少将军用的是全身麻醉?”

    “不错,”顾夜点点头,指着伤口大面积的坏死组织,继续道,“像这样严重溃烂的伤口,一定要做好外科清创工作。三号手术刀……”

    “啊??哦!”司军医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终于找出了顾夜需要的手术刀型号。

    顾夜接过手术刀,将伤口坏死的组织切除,清理了伤口的渗液。伤口很深,清理完成后,她采用连续缝合法,将伤口缝合。

    “连续缝合法的好处是,节省缝线和时间,密闭性好。缺点则是若是又一处断裂,伤口有崩裂的危险。”上好药,顾夜把包扎的任务,交给了司军医。

    干了多年的军医,包扎这样的活儿,司军医还是足够胜任的。

    “这吊瓶是消炎抗感染的?”司军医看着透明的管子中,一滴滴的药液,流进了患者的血管中。虽然在边关已经见识过一次了,依然觉得很神奇。他算开了眼了,人的血液中居然能容纳别的液体,还能把另一个人的血,输入其他人的体内。太不可思议了!

    “嗯!这药液是很珍贵的,待患者烧退了,人醒过来,就可以用口服的来代替。”顾夜皱了皱眉,空间里的成品抗生素不多了,得找机会进去做一批出来。

    从手术室中出来,她把安抚患者家属的工作,交给了几位军医,跟师父密谋着,从褚老将军手中挖一批药材过来。他们不能传了技术,还自己搭药材吧?

    药圣一听徒儿要制作麻醉剂、抗生素,登时来了兴致,表示自己可以帮忙打下手。这些药品的制作方法,顾夜倒是没打算藏着掖着,可是空间里那些琳琅满目的实验器材,实在不好拿出来,便婉拒了师父的“好意”。

    药圣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以为这些药品是不传之秘,便没有再勉强。顾夜想着师父不但倾尽所能地教授她炮制之法,还帮她从师伯那儿不停地捞好处,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她心中打定主意,等从隐珍阁定的针筒和盐水瓶质量过关的话,就把量杯、烧瓶、试管等器材的图纸给他们,到时候制作药剂的时候,就不需要避着师父了。

    顾夜刚陪着师父、爷爷和哥哥吃过午饭,司军医就兴冲冲地跑过来,高兴地喊道:“郑老爷子,顾姑娘!那位伤者退了烧,人也醒了过来。她还说要过来给您磕头,谢谢你们救了她的命呢!”

    这时代的人,不存在滥用抗生素的现象,体内没有生成抗体,自然见效比较快。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顾夜倒是很镇定。

    可司军医却激动得眼眶红红的:“太好了!有了这消炎抗感染的药,咱们的将士们,就不会有那么多枉死在伤口溃烂上了!郑老爷子,您不知道,看到那些因为伤口溃脓,不得不把胳膊,或腿截下来,甚至因此而送了命的士兵,我们做军医的,心中有多难受!!”

    吸了吸鼻子,司军医用力揉了揉眼睛,咧开大嘴,露出一个难看却真诚的的笑容:“现在好了!有了郑老爷子您做出来的新药,咱们的将士生命就有了一层保障,再不担心被那些小伤小病夺去生命了。”

    这司军医,平日里看上去有些二,却从未失去医者的本心——不避艰险,尽心竭力,治病救人……相信,他很快便能成长为一位合格的外科大夫的!

    那名手受伤的妇人,七日后便拆线离开了。另一名大腿受伤的伤者,根据其愈合情况,推迟了三日,也拆了线。顾夜叮嘱他,一个月内不要干重活。

    这十天中,她把自己脑中的普外医学知识,倾囊传授给几位军医。这些军医,不愧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学习能力很强。在第五天,就可以上手处理一些普通的伤口了。

    有那两位伤者的亲友做宣传,再加上他们是免费治疗伤口,因而不缺练手的对象。后来的几天,都是五位军医独立给伤者完成缝合手术。

    一开始的时候,技术虽然有些生疏,缝合的伤口歪歪扭扭,针脚也大小不一,但总的来说,没出什么漏子。到第十天的时候,他们手法虽然比不上顾夜,但已经很熟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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