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舍命,不可失洁”这是甘泉寨全寨妇人的信条,违背失贞者更有相应的刑罚处制。

    沈凌一阵惶恐,脸色煞白,惊涛挺起问道:“不会出人命吧”。

    李秀兰摇头道:“正常是不会,不过这数十年来,曾有一新妇恐惧高崖,过独木桥时,没能稳住香油洒在桥上,脚上一滑便是坠入深渊之中”。

    沈凌自我安慰道:“不过,好像我不用吧,未办婚礼,不算入嫁---”。

    李秀兰摇头一笑,说道:“按祖宗规矩,娶妻才要花轿迎门,大摆宴席,纳妾却可有可无,只要是住入夫家之中,便视其为妾,上天崖口烙烈女印必须执行”。

    “五哥,我---我怕---”沈凌惊色四起,坠坠不安,拽着霍刀的手臂,小撒着娇气。

    但这也不是霍刀能说得算,这是祖宗的规矩,更是甘泉寨立寨的信条,一个苦笑,只能安慰着:“没事,有我呢?”

    “瓜皮,你顶个蛋扯”霍南枝顶了一句,却是指着还在场上指挥着、忙碌着的梁凤娇,小声道:“要求,只能求她---”。

    “别,白费力气---”李秀兰愤愤的白了一眼,叹道。想想两年前嫁给霍年后,第一次上天崖口祭祀时的情形,还有一些余惧。久跪已是无力,满手水泡,却还要拧着一壶大开口的香油上天台,油不能洒溢,脚就更应稳当,寒风裂裂,那是心惊肉跳。

    一通解说着,不想脸上洒起一丝丝冰冷,摸了摸脸上的冰花,仰头上望,借着火光,清晰看着一片片白雪,纷纷落下---

    “下雪了---好大的雪啊”不禁一通欢呼,对于看天吃饭的庄稼汉们,大雪纷飞,便预示着来年便有一个好收成,岂能不兴奋。

    一阵呼喊,争先走到忠义堂外的大场上,双手张开,仰天雪空,呼喊着,兴奋的飞舞着,估计这又一是不平静,兴奋的夜晚了。

    霍刀突是想起关山马场,那是陕甘两省交接之地,也是西北步入荒漫的黄土沙原前的最后一片草原,那更是甘泉寨最引以为傲的产业,所养的马匹均是上等的军马,除了供给寨中乡勇使用,大部分还用于买卖,赚取一大笔可观的银两。

    以往霍年领人负责,霍刀接手后,便是交给了唐强和牛二旦。几日来寨中争端不断,无暇关注。但下雪将要封山,马场防护便是重中之重。

    问道:“钢子,现谁在马场”。

    霍钢不加思索回道:“唐马痴,他一家三代都住在马场---”。

    唐强管理马场霍刀还有很放心,但还是问道:“二旦这几日跑哪去了,自从回来那天一见,再无踪影”。

    霍钢连连摇头,说道:“那小子,整日里神神叨叨的,那日还一起喝酒来着,第二天他阿大病了回去牛粪山看看”。

    牛粪山离这甘泉寨也就十多里地,在桃花林的端口有一山口,便进羊肠沟,几里山间羊肠小道才是关山内的一处山谷腹地,平缓的山谷正中却是耸起一小山包,貌似牛粪,便称牛粪山,依山住着几十家农户,不过均是甘泉寨的佃户和拥工,替甘泉寨守护耕种着这数千亩土地。谷中北有一道山梁,为牛背山,便是进入关山数百里草原一捷劲。草原间散落一丛丛木林,别样壮观。

    “哦---”霍刀轻哼着,但心里还是不放心马场,说道:“我们明日去马场看看---”。

    “真的---”霍钢突是眉开眼笑,展露着那激奋的神情,不由自主的说道:“太好了,多好的雪,该是大雪封山,熊瞎子、媚狐子、盘羊、獾子---雪地里乱窜”。

    “瓜怂,想什么呢?还媚狐子,你想找死啊”霍南枝急插道。

    霍钢缩了一下,意识自已说漏嘴了,在陇川这个地界,特别是八渡槽,媚狐子那是狐仙,不管历史如何,但媚狐子对于八渡槽人来说,有着解不开的情结,均是敬而远之,当然也有不怕死的,但结果都是一样,离奇而死,不得善终,有甚者死壮不堪入目,不敢下想。却还低声嘟一下嘴:“可媚狐子值老钱了,每张皮可值三十大元”。

    不想,霍南枝飞脚踹来更是警告道:“你的命就值三十吗?”。

    霍钢憨憨一笑,摇头道:“开个玩笑---我们是去马场---”。

    霍南枝直愣愣的看着霍刀警戒道:“小五,去马场处理好,就回来,可别想着去,狩那什么媚狐子,更不能去那狐子沟”。

    霍刀也许真没有那种想法,滴滴笑道:“阿姐,别操那份心,我对媚狐子不感兴趣,媚狐沟那是乱坟场,我吃饱撑去那转悠”。

    霍刀说的没错,狐子沟北依关山山脉,再外都是中国屋脊黄土高原,汧河、关河环抱,南望吴山,是难得的风水宝地,传言商代冀州候苏护的陵园就隐藏于此山之中,后又秦国不少将领大臣选择了此地。只是历经数代,这已然成为媚狐子的领地,便有媚狐沟这个名称。

    这不单是沟壑纵横交错,地势险峻,林深树密是从未有人涉足的险地,更是因陇川人民心中无比的敬畏的媚狐子出入此处,不敢轻易踏足。

    “千万记住,媚狐沟那是八渡槽的禁地,你们可不能乱来”霍南枝还不忘叮嘱着。

    一夜大雪纷飞,人人紧紧撤离,享受那老婆孩子热坑头的时光。

    清晨,天空格外的给力,万里无云瞬间给了笑模样,一轮红日在天边高高的挂着,照耀被一夜大雪掩埋成一片洁白的大地上,像是铺盖洁白棉被,闪起七彩之光,暧暧的。天是蓝,地是白的,十里八村中,四处飘渺着炊烟。

    这种胜景已是多年未见了,人人早是起床踏雪,充实着希望的笑容。霍钢更是这样,一早便来敲开了霍刀东院院门。

    出门,便见霍钢马背是搭系一堆狩猎工具,霍刀岂不知霍钢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哧哧一笑不再多言,飞身上,与霍钢一前一后出寨朝牛粪山驱驰而去。

    一夜大雪,地是白的,屋是白的,满树满林都挂满雪花冰晶,阳光下闪烁的光茫,无比的灿烂,喜人,特别是路两侧的一望无边的桃花林,被大雪重新包裹着,虬树枝条上雪花飞舞。大雪滋润下,春天来前,这里一定格外的红艳。

    但白茫茫的马路,却有一条深深车辄子,有人比他们还早,驾着马车从这里经过。即便入了山口,进到那条羊肠峡道,那车辄子还在,好像跟他们前往的目的相同。

    扬鞭追去,直至谷口,才见一辆虽是马车,但已破旧不堪,跑得也不算快,车上前端坐着两人,车外还有几人抡着斧头和绳索,紧步跟着。

    靠近,霍刀一眼识得是谁,陶家的酒坊的拥工。车前坐的正是他们的酿酒师父罗开山,身边便是康平,车外金元宝领着一帮子拥工嘻嘻哈哈有说有笑。

    霍刀追上,问道:“罗师父---你们这是去哪啊”。

    罗开山未开口,马车门帘掀起的探出一头来,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笑道:“五哥,怎么是你---”。

    “红妺---”霍刀惊讶,她这是要去哪?探亲不像,倒像几分进山劳作,但大雪封山也太拼命了,问道:“你们进山哪个”。

    “嗨---昨夜酒坊被大雪压塌了,要去伐些木头,加固整修”陶红叹气着。

    不过她话还未落地,耿直的金元宝气嘟嘟的斥道:“哪啊---昨夜不知哪来一群毛贼,进院就乱砸一通,才使酒坊塌落一大片,险些没压死人”。

    霍刀愣了一下,问道:“哪来这不长眼的东西---”。

    陶红强颜一笑,摆手道:“算了,不就几个小毛贼,塌了也好,省得以后出麻烦”。

    “算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的女人也敢欺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霍刀脱口斥着。

    陶红欣慰一笑,却是羞涩的斥道:“谁是你女人了,别瞎说---”。

    霍刀直看着罗开山,他一定是知道内情之人,问道:“你说---谁这么不长眼”。

    罗开山却是有所顾及,忧虑片刻,但一念眼前何人,那是甘泉寨的五爷,在这八渡槽可以横着走的人物,支吾道:“五爷,在八渡槽,较大的成名的酒作坊不过就三家,一是您甘泉寨的醉春风,几年前不知为何不外销了;二个便是这有数百年传承的岁月红,但也停了几年,未曾再酿一点酒,目前市面上见着均是藏酒;三来吗?你知道的,那便是朱家的九沟大曲;这几年一直独领酒市---”。

    霍刀点头,心中已经了然,但还是说道:“你是说朱大可---”。

    罗开山战惧绝口道:“五爷,我可什么都没说---”。

    霍刀想了想说道:“此事我会按排,醉春风也该重新上市---三月三祭祀节让众人重温它的酒香”。

    “嘻嘻---你说得算吗?”陶红不禁一笑,醉春风重震酒市,霍刀倒不一定能做得了主,至于为何禁令外销,至今他还不明白。但时移势变,任何事也要随着形势变化而变化。

    霍刀将马绳抛给霍钢却直接穿入马车之中,与陶红挤在那一狭小的马车箱中,嘻嘻哈哈一笑,硬是要跟他挤着,拥着,才是问道:“刚伐下的木头能盖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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