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葬古代苯教把世界划分为天、地、地下三个部分,其中天神占有比较重要的地位。

    ——《红史》

    张宁夭和骆非两人赶到央金屋子的时候,看到达瓦正抱着那本日记趴在地上放肆痛哭。骆非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央金如果还在的话她是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作为一个男人,你现在应该振作起来。“像你那时一样吗?宁夭姐姐中蛊的时候,像你那样振作吗?杀人?放火?”骆非真想给他一拳,及时被张宁夭阻止了,她最护食了“骆非做的是不对,可是你却像摊烂泥一样,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亏的央金费尽心思把你支走,你真是白费她的良苦用心。废物!”张宁夭说完拉着骆非就往外走。“你确定他一个人在这里不会出事?”“要出事也是他的懦弱作祟,我们管不着。”两人回到了古楼来到了班丹的房间。张宁夭自从那天走了之后再没进来过。这里的女眷们倒还尽职,可能也是碍于蛊毒的影响哪怕班丹疯了也不敢造次。现在班丹去世,村里的人肯定能人心惶惶。“你说,那个莫啦说壮丁都跟着巴莫走了是真的吗?”“应该是打着巴莫的旗号。”两人环顾四周,看到了班丹留下的一封遗书。

    我的女儿宁夭:

    ‘我的女儿’,希望你能原谅我用这四个字来称呼你,哪怕我知道我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反而还不停的伤害着你。妈妈,对不起你。其实我与你生父的恩怨我是不想告诉你的,但又觉得毕竟是你的生父,你有权利知道。故事有点长,我简单说希望你能明白,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再回忆这恐怖的往事了。他是那年被我阿爸救回来的旅游团一员,我救了他,后来他在这里生活了,我们相爱了。正当我以为我们可以走上婚姻殿堂的时候,我的阿爸当着我们的面却宣布了他和顿珠的婚事,后来我有了你,当我生下你时由于我的自尊心和我对他们的恨,我抛弃了你。他们后来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凭什么她的孩子就要接受所有人的幸福出生,而你却是带着诅咒。所以我杀了她未出世的孩子,就当是给你报仇了。后来我才发现,你的生父严之峰所有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他在这里驻扎搞研究,至于什么研究我不得知。我希望你能不要去找这个恶魔,也一定不要被他找到,答应妈妈。我这辈子做过的错事太多了,现在这样的结果是对我的惩罚也是对我救赎,不要有一点难过,我会在天上保佑你们。还有,骆非,我对我曾经对你做过的错事向你道歉,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对宁夭好一点,好好保护她,一直保护她。最后请允许我为你再做点什么,在我床头柜第二层抽屉,拉开之后里面有一个暗格,打开暗格拿出锦盒,里面有两只银镯子,本来是给你和央金的,现在央金不在了,你代替她把两只收下,再见了我的宝贝。

    妈妈

    班丹卓玛

    张宁夭打开了暗格,取出了镯子,镯子上绣着两只凤凰。可能有些年头了,已经泛黄。张宁夭紧紧把镯子抱在怀里。骆非拿过信来看了看,听见她说“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尽管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要让我去死,可是结果都没有。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是很需要母爱的,需要妈妈的关怀和拥抱。她没做到一个母亲的职责我不怪她了,现在我想要她回来…”张宁夭看向了骆非“还能来得及吗?”“不要自责,这对于她来说是解脱。”“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来不及了,我知道。”她拿出了属于央金的镯子,把自己的那个包好后交给了骆非“这个给你,这个是妈妈给我的嫁妆,给你了,你收好了。”骆非把镯子放进了口袋,拍了拍。“嫁妆收好了,改明的一定把聘礼一起送到。”“要多多的啊。”“明白了,一定多多的。”“我们去央金房间看看吧,看看达瓦还在不在。”果不其然,达瓦依然抱着那本本子坐在地上倚着床体,抽噎着。

    张宁夭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着他。“这是妈妈给我和央金的镯子,她让我把两只都拿着,我把它留给你当个念想,呢,你收好了。”达瓦擦干了眼泪,接过镯子“真的吗,把它给我吗?”张宁夭点头“嗯,给你的,既然央金的日记里有你,说明她心里有你,把这个给你我也放心。但是,这个镯子你不能给任何人,包括你未来的妻子和子孙。”达瓦重重的点头“姐姐,你放心,这个镯子我谁也不给。”“打起精神来吧,我先走了。”“诶,等…等一下。骆非哥,对…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这么说话。”“知道你难受,不怪你,你说的没错,我那时做了错事,可是为了宁夭我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你…能吗?”

    三天后

    班丹的天葬仪式在后山举行,这些天班丹的身体一直被包裹好放置在内殿中。喇嘛在村口又念了三天经,烧了三天衣服,扔了一路的石子。这天的天气是一个礼拜以来最好的一天,万里无云,天空如镜子一般透明清亮。巴窝们抬着班丹的尸体高举头顶,张宁夭和骆非穿着白色丧衣,领头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扔着石子。到达天葬台之后,洛甲巴率先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牛粪,将它们置于天葬台的中央,等火点燃后敷上糌粑。紧接着,洛甲巴盘腿席地而坐,一边诵念着超度经文,另一边手摇卜朗鼓,吹起了人骨做的号子,这时张宁夭听见树林里,树叶之间发出‘沙沙’的声响,潜伏在周围深山中的鹰鹫在得到鼓号声的命令下,发出极其刺耳的尖叫声,纷纷腾空,闻声而来。它们盘旋于天葬台的上空,有时飞高有时低飞,张宁夭和其中一只对了视,她看见鹰鹫散发出猩红的目光,那般饥饿难耐的叫声使得张宁夭发颤。过了很长时间之后它们才盘旋着陆续降落在洛甲巴的周围,围成一个圆圈,静静地注视着洛甲巴的一举一动。

    天葬在巴窝们的舞蹈结束后开始了,洛甲巴打开班丹的裹尸包,将尸体脸朝下置于天葬台上,张宁夭感受到自己的手被骆非紧紧握着,自己稍微有些放松没那么紧张了。班丹的头部用哈达固定在石柱上。洛甲巴手起刀落,第一刀落在背上,先竖三刀,后横三刀,大意是:“安息吧”,接着肢解四肢,割成小块,取出内脏,待这些处理停当。张宁夭使劲扣着骆非的手,骆非本想把手挡在她的眼前,尽量不再让她被这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包围,可是她拿下了骆非挡在前面的手。这时,洛甲巴向周围的鹰鹫示意,得到洛甲巴的招呼,它们纷纷上前,一窝蜂的涌到中央。张宁夭看着它们像是比刽子手还残忍的刽子手,一时间所有的肌肉和内脏都被吃得干干净净。洛甲巴待它们休息的空档再把余下的骨头砸碎后,拌以糌粑,捏成团团,再把地上的血水粘干,然后扔给鹰鹫,直到没有一点遗漏,这时候班丹在所有人眼前化为虚无,做完这一切,洛甲巴和张宁夭打了个照面,张宁夭和骆非纷纷深鞠躬,洛甲巴点了一下头就到山下去洗手和清洗刀具,整个天葬过程宣告结束,对于门巴族人来说,天葬是最神圣的人举行的最神圣的礼,对于张宁夭来说莫过于残忍,班丹的一生就是在这样的一种辉煌且暗淡的一天中结束了。

    骆非领着张宁夭下山,今天的她没有滴一滴眼泪,一直是很平淡的观望着这一切,只有在粉碎班丹的尸体时,她的激动…骆非看了一眼被张宁夭扣破的手,血液已经凝固,并不疼。她依然在走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骆非也不打扰她只是为她默默的领着路。两人回到了村口,达瓦站在村子口,一看到她们来了赶紧跑过去。“你在等我们?”张宁夭回过神来。“对,我听说三日后要选出族长,既然是族长而不是觉母那是不是我也可以参与。”张宁夭点点头。骆非打断了达瓦“达瓦,宁夭需要休息,你明天再找她。”骆非的严肃让达瓦感到害怕,他欲言又止看着宁夭等她发话。“我现在还可以,你说得对,所有人都可以竞选,三日后在鼓楼前的小广场,把你的决心,你想要说的,想要为族人们做的告诉大家,和所有想要竞选的人一起,等待投票。”“好的,谢谢你姐姐。”达瓦连忙向自己家的方向跑走了,看来是准备去了。

    “骆非,我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我的长辈们在这个村子里做了太多的错事,有的我们已经知道,有的我们还不知道,这说明脏事不仅仅如此。我改变不了这个村子,我能做的就是找出一个真正热爱这个村子里的人让他带领着所有族人努力改变,哪怕只有一点点,所以这次我想要选达瓦为族长,首先从母系社会这一旧习来成为突破口。” “可是…这其中也包含着他们本身的信仰。”“有信仰是好事,但是现在是新社会,某些旧俗、恶俗要学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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